等白不染再次蘇醒后,看到的便是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
四周無人,白不染疑心本來就重,此時更是存有疑慮。
他強撐著不適的身子,靜靜的走到門處,推開門來,映入眼簾的是這院子的美景。
但他抬頭看去,大雪紛飛,他不用猜想也知道這還是寒關。
在暖烘烘的屋里待久了,被這寒風一刺,倒是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了幾聲。
他身上穿的單薄,但好在百川的天氣也是陰晴不定,他已經習慣了不少。
他未曾束發(fā),但還是能讓人認得出來。
“白公子。”
聽到有人如此喚他,白不染止住腳步,他停在了一株紅梅前。
轉過身來,瞧見的是莫唸厭。
莫唸厭笑了笑,快步走到他面前,白不染的視線便順著她的步子移動,最終又回到了紅梅前。
她說:“白公子也對這株紅梅感興趣嗎?”
白不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擺弄著這株紅的滴血的紅梅。
“如此白茫茫的世界,能有這紅梅點綴,倒也有一番風味?!?p> “那是必然的,紅梅不是其他植物,它沒有那么脆弱?!?p> 莫唸厭看向他,覺得這人有趣的很。
“白公子,不想知道誰救的你嗎?”
白不染這才回神,停下手上的動作,微微側身看向她。
猜測著:“我既然能在莫府主的府上醒來,那能救我的除了你就只能是莫別辭了,對嗎?”
聽到他的答案,莫唸厭捂嘴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認可了他的話。
“白公子說的很對?!?p> 莫唸厭本就是過來看看白不染醒了沒,既然醒了她一個姑娘家總是和一個男人帶著也不像話。
微微欠身后,也就離開了。
隨之而來的,是花揚風。
白不染一見到他好好的,便笑出了聲。
但花揚風可就沒那么開心了,他快步走過去拉著白不染就是往屋里走,他身上倒是披上了外氅。
暖和的很。
手心暖暖的,白不染硬是被花揚風披上了外氅。
他被裹在里面,伸出手搓了搓。
“你干嘛那么緊張?我又不會死?!?p> 花揚風翻了個白眼給他,拉過一個小凳子坐在他的旁邊。
“知道你身體抗打抗凍,但你也得看看這是哪?!?p> 白不染笑了下,不過他也嚴肅了一會,他盯著花揚風,質問著:“現(xiàn)在該我問你了?!彼鍪种钢溃骸罢f,你怎么回事?”
花揚風愣了一下,知道他說的是什么。
“你放心好了,我這身體可比你好太多了?!?p> 白不染沒好氣的拍了他一下,“誰問你這個了,我是想問你,你怎么會讓魏明城傷你如此?”
說的到這個,花揚風臉上就掛不住了。
他也沒想到魏明城那一掌的威力能有這么大,尷尬的搓了搓鼻尖,試圖逃避這個問題。
白不染早就看出來他的尷尬了。
顧及他的顏面沒有拆穿罷了。
于是,他轉移了話題。
“魏明城這次真的死了嗎?”
花揚風拉了拉自己的領子,保持溫暖,看向他回答著:“是啊,你那幾下給得可不輕,這魏家軍都掛上白布了,我特意去看過確實死透了。”
白不染無助的笑著:“那看來是真的死透了,不過這樣一來魏家軍恐怕就在江湖上掀不起什么風浪了。”
“那可不一定啊”花揚風抬眼望去。
“什么意思?”空氣中的氣氛突然凝固。
“魏明城是死了不錯,但是魏家軍這些年在江湖上行事,到底還是留有余黨的?!?p> 白不染想了想腦袋里思索出來幾個名字,琢磨了一下,緩緩道來:“公西三辰他們?呵,一群螻蟻而已不足為懼,你還擔心這個?”
哪知花揚風臉色暗了暗,他再次說著:“不是擔心這個,而是最近江湖上又不太平了,這任飛似乎不是魏明城的人,他的上頭另有其人,而且我猜測,是個比魏明城還要狠的狠角色?!?p> “或許魏明城也曾與他合作過?!?p> 這事白不染確實是不知道的,他在這病榻上睡了著實有點久,連這江湖上最近有個變更他都不清楚。
“可除了魏明城,還會有誰這般執(zhí)迷于調符?”
他試探性的問著花揚風的意思。
得到了花揚風的眼神。
“這我也還在查,需要一些時間。”
但他們不知道,在這間屋子外,還有一人在聽墻角。
莫別辭老老實實的趴在外墻屋頂上,反正這也沒別人,看不到看不到。
真被看到了大不了我就編個理由。
呵呵。
結果跳下去的時候一不小心踩到了掉下來的碎瓦礫,“咔嚓”一聲響,吸引里坐在里面談公事的兩位。
兩位對視一眼往外沖。
莫別辭緩過勁來知道自己闖了禍,著急離開,但他才走一步,就被花揚風的劍給止步了。
他順著劍看去,是花揚風赫然放大的臉,他伸出兩只手指,并在一起夾住了劍身。
笑呵呵的轉身,又止步了。
莫別辭看到白不染抱著劍站在自己身后。
他抿了抿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說到底,他還沒有想好怎么和白不染和解。
他只能尷尬著與他相視。
白不染不屑一笑。
但他還是有好好的叫莫別辭的名字。
“莫別辭,好久不見啊。”
就是滿嘴都是些不好的語氣。
倒是也打招呼了,就是莫別辭聽的不太舒服。
花揚風見狀,收回了破塵,他走了兩步,走到他兩中間,問著:“你聽到了多少?”
莫別辭尷尬的都能摳出地來,他不好意思的搓了搓耳朵。
實話實說:“你倆進屋的時候?!?p> 呵呵。
花揚風眼神一暗,他抽劍了!
但是被攔下來了。
莫別辭急忙擋住。
“啊不是!不至于吧!”
白不染可是一點也沒有要救場的樣子。
花揚風愣了愣,麻溜的收回了劍。
莫別辭慌張的也收回劍。
花揚風走到白不染身邊,重重的嘆聲氣。
白不染聽到后,不可置信的回眸看向他。
那眼神仿佛在詢問他為何嘆氣。
而花揚風也抬眸看向他的眼睛。
接著他再看向一旁無所事事的莫別辭。
那眼神宛如一把把厲刀,可以將莫別辭剁成碎渣。
看不懂他們眼神的莫別辭顯然是有難了。
他的眼睛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打轉。
接著,白不染也用同樣的眼神看著莫別辭,搞得莫別辭心里緊張得很,開始吞口水。
這……我也沒犯什么滔天大罪吧。
誰知白不染邪笑一下,沖著莫別辭喊著:“莫別辭,你的救命之恩我會找機會還的。”
就是他這眼神一點也不像感激的樣子。
他欲要說話,但白不染又怎么可能會給他開口的機會呢?
“但我們之間的仇恨可不能一筆勾銷。”
莫別辭抿住的嘴輕顫。
“嗯,不能一筆勾銷?!?p> 他最終還是如此回應了白不染。
白不染已然替紅顏報了仇,那么如今也是莫別辭報仇的時候了。
他聽到莫別辭如此回應,開心的笑了笑。
他等的可就是這句話。
弟弟,別怪我,這江湖的水太深。
他還是第一次稱呼莫別辭。
如果可以,他希望莫別辭永遠都不要知道真相。
也是他最后一次以這樣的身份教導。
對于白不染而言,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路人。
花揚風看向莫別辭,最終還是微微行禮。
他知道白不染這些話的含金量。
這意味著,他們再也不可能和好如初了。
既然如此,他也不該欠著這份人情,總歸是要還的。
行禮,是他對莫別辭最后的尊重。
莫別辭見到后,也急忙行禮,花揚風直起身子后,他才直起身子。
從始至終,白不染都只是一副局外人的樣子,但他眼角似乎泛了紅,眼皮動了一下。
他可不會給莫別辭行禮。
絕不可能。
最后,莫別辭放他們走了。
只是,當兩人都消失后,再也看不到身影后,莫別辭反倒是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細細算來,唐槐閣他們不能去,那能去的便只能是半留人軒了。
從馬車上下來后,白不染倒是覺得這半留人軒和自己記憶中的有些不同了。
花揚風是隨后下來的,他撩起車簾,半站在馬車上,看到白不染站在車前盯著半留人軒。
下來后他走到白不染的身邊。
看過去,他也覺得哪里怪怪的。
和白不染對視一眼后,這便起身往前走。
結果剛到門口,就被人攔了下來。
門口的侍衛(wèi)是不可能認不出來他們的。
花揚風剛要動手,就被侍衛(wèi)打斷。
“軒主,花公子,里面有人等?!?p> 白不染好奇得很。
在我家,還讓我等?
說來可笑。
但他還是詢問著:“誰?”
這叫侍衛(wèi)為了難。
“這……實在抱歉,屬下也不知,只是那人硬是說等您到了便自然知道他是誰。”
白不染氣笑了,連人都不知道是誰,那看來這侍衛(wèi)可以換換人了。
他白了侍衛(wèi)一眼。
他嘴毒的很。
“我看你還是回家讀讀書種種地吧?!?p> 侍衛(wèi)不敢造次。
他是真的打不過那人。
他心中有苦也不敢說。
花揚風跟在白不染身后,也不知為何,白不染走的極快,花揚風也不在意,他路過侍衛(wèi)身邊時,和他說著。
“你是新來的?”
他瞧著這人眼生的很。
那侍衛(wèi)著急的點頭。
花揚風若有所思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種動作著實嚇得侍衛(wèi)不輕。
“好好干?!?p> 花揚風往前走著,去追白不染了,侍衛(wèi)這才放松下來。
白不染走的是真快啊,花揚風都快跟不上了。
沒想到,大殿的門今日是關著的,白不染心中的好奇就更大了。
我到要看看,誰敢等著我。
剛推開大殿的門,白不染就被一把冰冷的劍凍著了。
反應極快的他,瞬間拔出別辭骨劍,和他過招,這熟悉的劍法和溫度,讓他逐漸熟悉了起來。
他轉了一圈后站穩(wěn)腳步,收回了劍。
沒想到能造成如此威力的人,會是個小孩子。
還是個長相如此帥氣的小男孩。
見白不染收回劍后,他也趕忙收回了自己的劍。
白不染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瞧著他穿著還算高級。
表情柔和了一些。
“樓音,你居然會離開北國雪境?!?p> 樓音確實是個小孩子,模樣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
說起話來也總有少年的活潑開朗。
他開心跳脫的跑到白不染身前,高興的看著他。
“我當然是偷偷跑出來的?!?p> 他裝模裝樣的捶了白不染一拳,不過小孩子嘛,力氣其實也沒多少,再加上他也不是真的想捶白不染,用的勁就更小了。
那要是樓音,就解釋得通了,半留人軒的侍衛(wèi)確實是不夠他打的。
他向白不染嘟囔著:“誰叫你吊我胃口又不帶我離開的,沒辦法嘍,我只能瞞著老爺子偷偷溜出來嘍,白二哥哥,你可不要透露風聲??!我好不容易才能出來一趟的。”
花揚風在一旁捂嘴輕笑了一聲,就算他再掩飾,樓音也聽到了。
他瞪了一眼花揚風。
花揚風正了正臉色。
他可不敢隨意招惹這孩子。
這江湖雖是按照實力在英雄榜上排名,但會武功的可不見得就全是江湖人,自然而然,這英雄榜的排名有時也不可靠。
樓音不是江湖人,也不是官場人,他是深居于北國雪境的守護人。
啊對,他上面還有個老爺子,說是老爺子,其實人家也才五十來歲,還沒老呢,頂多中年。
花揚風看向他。
“言歸正傳,你來做什么?不能只是游山玩水吧?”
“當然不只是游山玩水啦。我這次來可是有目的的?!?p> 這倒是讓花揚風好奇了。
“哦?你還能有目的,說來聽聽?!?p> 樓音也不遮掩,他直說了:“嗯,這樣。我聽說最近死翹翹了好多人,這不是好奇嘛就偷跑出來瞧瞧?!?p> 但他從沒出過北國雪境,對江湖上的人和事都是一概不知。
“唉,你們和我說說,都誰死了?我看看有沒有我認識的。”
花揚風彈了他一下,打擊說著:“你個從沒出過境的人,除了老爺子還能有認識的人?”
樓音捂著被他彈到的地方,求助的看著白不染。
被花揚風給逮到了。
“看他干嘛?看他也沒用,你白二哥哥聽我的。”
這下,樓音是真的被氣到了。
賭氣著:“這也不是說見過了才算認識吧,那我聽聞過也是認識啊?!?p> 頓然,樓音這才反應過來哪里不對勁,他皺了下眉。
“唉等等,我怎么覺得哪里怪怪的?!?p> “哪里怪?”
“紅顏哥哥呢?他不是就算有任務在身也會一個月回來一次的嗎?我都在這呆了一個月了我怎么也沒見到他人影呢?”
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見兩人沉默了一會。
樓音也跟著沉默了。
要不要把事情告訴他們呢?難道紅顏哥哥還沒有和他們見過面嗎?
不應該啊。
信上不是說已經見過了嗎?
他看向花揚風,沖他眨眨眼。
得到他沒有波瀾的眼神。
哦,我懂了,你是故意瞞著。
但是……白二哥哥也不可能沒有察覺到啊。
他又看向白不染,得到他一切都懂得的眼神。
哦,懂了,你們倆個玩我呢。
他氣著了。
他破口大罵:“這一點都不好玩!”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罵人都不會,一點都不是在罵人。
瞧見他臉上起的鼓起了大包。
白不染捉弄的戳了戳他嘴角的鼓起的包。
“好了,別生氣了。小花主確實沒有告訴我,是我自己猜到的?!?p> 聽此,樓音一擊眼刀甩過去,花揚風老老實實接下了。
花揚風說著:“雖然紅顏有說過是被人救下來的,不過我猜,那個救下他的人就是你吧?!?p> “腦瓜還挺靈光,假死。”
他笑著說話。
我可是差點就要拔劍了。
樓音一點也不避諱,萬分驕傲的抬頭看著他。
“不過紅顏哥哥說的對啊,現(xiàn)在確實不是你們見面的好時機?!?p> 白不染捉到了,道:“他想做什么?可有我們能幫到地方?”
樓音放下手,著實認真思考了。
“嗯,這個啊,好像是想抓什么人吧,聽說是什么大人?!?p> “江湖和官場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p> 白不染聽聞,微微皺眉,和花揚風兩眼相看。
樓音不高興了。
我大老遠跑過來可不只是摻和你們的事的。
看得出來,他很想出去玩。
白不染理解的看向他,笑著問:“說吧,你想去哪玩?”
樓音這才笑出來。
“要看花燈!要猜燈謎!要吃糖葫蘆!我還要抓魚!看人唱戲!”
小屁孩,想的還挺多。
不過,白不染和花揚風還是帶他去了。
畢竟,這些都是樓音從來沒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