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魖乘勝躍至呂不辰身前,抬爪向他抓去,尖銳的指爪上泛起犀利寒光。
后者的關(guān)節(jié)越發(fā)像是被灌了鉛,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鏘啷——”
接連飛來的兩輪玉環(huán)擊中指甲,發(fā)出清脆的碎裂聲,但也只是短暫阻擋了一下虎爪的落勢。
緊隨而來的瑯槐巫毫不猶豫的擋在了呂不辰身前,頃刻間被刺穿了腰腹,可她顧不得疼痛,死死抱住了那只比她大上數(shù)倍的爪子。
常之巫閃至夔魖身后,無數(shù)藤蔓從地面鉆出,一圈圈纏住它的脖子,用力向后拽著。
一道巨大的冰刃從天而降,淄川巫手起劍落,斬斷了那只被牢牢抱住的虎爪。
斷爪在地上滾了幾圈便化作白氣,而那妖物的斷肢前重新長出了一只前爪。
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惱羞成怒,夔魖甩著頭嘶嚎幾聲,飛身而起,一爪拍在淄川巫身上,將她擊落。
這一爪的力道,連地面都被砸地塌陷幾分,凹出一個深坑。
看著腰腹被抓穿的瑯槐巫,還有嘔血不止的淄川巫,呂不辰的眼底爬上血絲,瞳孔驟縮,目眥盡裂,咬著牙沖了過去。
五行之力從他指尖溢出,隨著翻飛的手指結(jié)成一張張巨網(wǎng),將夔魖層層束縛。長憶劍也在他手中化出百道劍影,自網(wǎng)與網(wǎng)的空隙間扎了進(jìn)去。
網(wǎng)中傳來夔魖的嗚咽和哀嚎,這只龐然大物從天宇間跌落,重重砸下。
可這東西與殷弓的魂魄再次相融后已是不死不滅,豈是這般輕易就能解決的?
呂不辰大口喘息著,看著暫時平息下來的廢墟皺了皺眉,慢慢走向三巫,每一步都能聽見關(guān)節(jié)處細(xì)微的聲響。
看著這三張與百年前無甚變化的俏麗容顏,他扯起嘴角,笑容中有無奈也有心疼,“怎么就是不聽話呢?小時候就不聽話,長大后也不聽話,沒想到老了還是這么不聽話……”
淄川巫避開他的視線一點點擦去下顎的血,隨即抬頭,破涕為笑,“且若言聽計從,安能復(fù)見君于蒼穹之下?”
這話讓呂不辰眼眶一紅,他連著深深吐出幾口氣,才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顫抖,“可是……真的值嗎?”
她們?nèi)耸艿萌绱酥貍?,過了這么久,卻無絲毫恢復(fù)的趨勢。
無法及時愈合的傷口像是在訴說著三人的氣力衰竭,這已不是尋常的重傷。
而且夔魖就這樣被放了出來,若不能降服,日后更是會遺禍天下。
呂不辰想來想去,究其原因還是歸結(jié)于自己這無用之身。
“值嗎?”淄川巫笑了笑,捂著心口咳了起來,這值與不值又該如何定義?
她抬頭仔細(xì)端詳著眼前之人,卻見絲絲縷縷的紫煙從他渾身上下的關(guān)節(jié)處飄出,一時間大驚失色。
“哥哥的身體……怎么會……怎么會這樣?!”
呂不辰抬起手臂,迎著光看向自己的手腕和指節(jié),不禁嘆道,“看來,教你們這邪術(shù)之人,也并未對你們?nèi)桓嬷?。?p> “是哪一步出錯了嗎?”常之巫掙扎著站起身,捉過他的手臂翻來覆去查看,將數(shù)不多的靈力傳過去,試圖修復(fù)這副金身。
然,毫無起色。
呂不辰笑了起來,卻發(fā)現(xiàn)眼前有些模糊,本以為是自己哭了,眨了眨眼才發(fā)現(xiàn)并沒有眼淚。
想來還是這副軀殼開始出問題了。
是以他笑道,“行了行了,你們?nèi)齻€都歇著吧,這身體是個什么情況我比你們更清楚。”
常之巫緊緊扣住那條手臂不肯松手,源源不斷的翠色星芒從她手下流出,還是呂不辰無奈之下捏著她的手腕抽出手臂,她才勉強笑了笑。
她只覺得呼吸有些滯澀,虛掩在袖袍下的手攥得骨節(jié)泛白。
夔魖仍在那些五行盤亙的網(wǎng)中掙扎,廢墟中有微風(fēng)拂過,帶起周遭的花樹瑟瑟,偶爾響起幾人的咳嗽聲。
“哥哥,”淄川巫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你附在那孩子身上時,刺向我的那一劍,是認(rèn)真的嗎?”
“是。”呂不辰回答的不帶任何猶豫,看向淄川巫的眼神也毫不動搖。
這個回答讓三巫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都這時候了,也不說哄哄我們?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p> 呂不辰也笑了笑,反問淄川巫,“那你呢?你若知道附在那孩子身上的是我,還會打下那一掌嗎?”
“不會?!弊痛ㄎ讏远ㄕf道,看著他緩緩搖頭。
“哼……”常之巫笑道,“姐姐自是不會用掌,依她的性子,只怕會直接換成刀?!?p> 氣若游絲的瑯槐巫也牽起嘴角,佯裝生氣,“若是換做我,必將哥哥亂刃分尸才行!”
呂不辰啞然失笑,一左一右彈了兩人的額頭,無奈道,“你們啊,還以為真的都變穩(wěn)重了……”
話音剛落,他只覺背后有寒涼之氣陣陣吹來。
只見那夔魖已經(jīng)扯爛了五行之網(wǎng),募地站了起來。
與此同時三巫卻肉眼可見的虛弱了幾分,雖然還能強撐著身體不至于跌倒,但面上已有萎靡之狀。
呂不辰神色一凜便想起身去攔,可雙腿仍若千斤之重,有些不聽使喚,只能拄著長憶劍站起身來,擋在三巫身前。
夔魖四目半睜,不緊不慢的走著,從容之狀勝似閑庭信步。
呂不辰略微偏頭,目光在夔魖和身后三人之間游走,隨即他用力握住劍柄,長劍一橫架在胸前。
就聽此時弦聲轟鳴,一道華光從他頭頂掠過,帶著簌簌風(fēng)聲劃破天際,徑直向那夔魖射去。
竟是縉黎拉開九和弓放出這一箭,其力度之大,將夔魖的一目直接扎穿。
一箭射去,他本想上前助援,可身邊的呂辭忽然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額上汗如黃豆。
縉黎只能再次搭上呂辭的肩膀,調(diào)出神力渡了過去。
可再看夔魖,喉中雖有嗚咽之聲,它卻勾住了那支箭矢向外拉扯起來,想來怒火已經(jīng)蓋過了疼痛。
箭矢伴著血污被它甩到地上,它垂下眼瞼將那只受傷的瞳仁遮了起來,余下三目盯著縉黎打量了片刻。
夔魖的口鼻噴著白煙,似乎有些不屑的抖了抖身上的毛,頭顱一轉(zhuǎn)再次盯上了呂不辰和三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