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制標帶著虎牢關的將士伏在山脊處,等待信號。忽然山上幾聲巨響,爆裂之聲不斷,樹木搖晃,林中的鳥也呼啦啦飛了出來。
離制標最近的士兵指著飛鳥問道,“大夫,這是不是信號?”
制大夫皺眉看了他一眼,“這還不是,繼續(xù)等……”
話沒說完,就見山頂上又一條巨大無比的火龍竄天而起,隨即散去。
這才是縉黎與他約好的信號。
制大夫見到火龍后,拔出腰間佩劍,朗聲道,“眾將士!隨我沖殺上去!”
說罷,大呼一聲,帶頭向山上沖了出去,他身后的將士們也揚起了“鄭”字大旗,跟了上去。
不過一刻,虎牢關的眾人便沖上了山腰,依照先前說的,在山中搜捕漏網(wǎng)之魚。
賊人們布下的陷阱早被縉黎和姬桓毀去,百多賊寇在他們?nèi)说臎_擊之下紛紛逃竄,一時間無甚還擊之力。
鄭國的三百將士一路攻入山中隱秘營地,在絕對安全的情況下?lián)炝藗€大便宜。
這些初上戰(zhàn)場的士兵經(jīng)此一役,也算是在戰(zhàn)火中淬煉了一番,士氣大漲,一雪被人夜襲之恥。雖然沒有什么激烈的戰(zhàn)斗,但他們在軍中也有了立身之本。
雙方還有零星的戰(zhàn)斗,從賊寇的動作上看,并不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不過是些稍微武裝的流氓草寇而已。
雖然鄭國的軍士同樣水平不高,但士氣卻是十分高漲。
士氣這東西此消彼長,加上人數(shù)的多寡鮮明,兩邊的戰(zhàn)斗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即便如此,姬桓和縉黎全程仍是不敢大意,全身心提防著來襲之敵。姬武寸步不離的跟著兩人,時不時射兩招冷箭,但卻無一命中。
之所以讓他二人為前鋒,也是想趁對面設陷阱埋伏、予以打擊之前,捉到那七人。
面前這伙賊人毫無還手之力,但讓他們忌憚的七萃卻并沒有現(xiàn)身,不知藏在何處。
姬桓原以為這些人全是虎賁的逃兵敗類,嘯聚山林,沒想到打了半天,都只是些烏合之眾,沒見到一個虎賁。
為什么這些匪寇與那商隊幸存者說的有所出入?
姬桓對此感到疑惑——可他們的戰(zhàn)法、布置陷阱的方式、還有選擇布置的時機,看上去仍有虎賁軍的痕跡在里面。
將士把抓到的匪寇反綁雙手押了過來,又踹著匪寇的膝窩讓他們跪在地上。
姬桓叮囑道,“不可肆意殺降,需要鞫訊審問?!?p> 縉黎補了一句,“要小心搜括,你們不要分的太散,幾人一組,沒見過的機關不要碰觸,遇到危險記得喊我們?!?p> 將士們應聲,又向其他方向搜尋過去。
姬桓看了看拿著佩劍緊張四望的制大夫,又看了看姬武,“兄長,你與制大夫走在高處便好,不要隨意離開?!?p> 他越說,思慮越重,這七萃神出鬼沒,也不知道會造成什么樣的麻煩。
原本他以為,自己與縉黎一路上怎么都能擒殺幾個虎賁逃兵,哪知卻一個虎賁都沒見到。
他們到底藏在何處?
現(xiàn)在進山的人這么多,難保不會被鉆了空子,還是小心謹慎為妙。軍隊一旦陷入混亂,反而會更可怕。
此役斬殺了匪寇約有五六十人,俘獲二十余人,尚有二十余個逃往在山野間的。
戰(zhàn)死者的尸體被堆在營地,被俘者被記錄名姓,這些人沒有一個是虎賁的。
姬桓問著被俘的匪寇,“你們知不知道那七個人在哪?”
這群匪寇可能是被嚇傻了,只知道搖頭,什么都說不明白。
“之前有沒有七個人跟你們在一起?”他又問道。
對方依舊拼命搖頭。
“算了算了,我來問吧?!奔鋰@了口氣,摁著弟弟的肩把他推走,轉(zhuǎn)頭問道,“你們的功夫是誰教的?”
這伙強盜本來只是打家劫舍的小賊,大概一個月前,他們下山打劫,遇到了七個人,身上背著巨大的包裹。
賊寇仗著自己的人多,就朝七人沖了過去。
但是沒想,對方只派出了其中那個身材極為瘦小的家伙出來應對,就把他們十數(shù)個兄弟打到在地。
那七人并沒有當場殺了這伙匪寇,反而逼著賊人帶他們回到了營地。
本以為那七個人是要把他們連窩端的,卻沒想到,那些人非但沒有殺他們,還當即解下了布囊。
賊寇們本就是看他們的行李很有分量,這才盯上了七人,沒想到里面裝的不是錢財寶物,而是兵刃鎧甲。
那些東西加起來怎么都有七八百斤沉了,能背著這些東西隨意走動,想來并不是什么一般人。
七個人從布囊里拿出一些品相極佳的兵器鎧甲分給賊寇,甚至教了一些軍中行兵作戰(zhàn)才會用到的策略。
聽到這里,姬武沉思片刻,“這七人的來歷和目的,你們真的都不知道?”
賊寇們連連搖頭,齊聲道,“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他們也覺得有些奇怪,但是賊寇嘛,哪管這些。
本來就被人打了一頓,怕得要死,再加上經(jīng)過七人指點,可以盡情的去燒殺搶掠,因此也就沒有想要細究對方來歷了。
這邊還在審問著賊寇,山林里,兩個年輕的新兵卻忘記姬武等人的叮囑,一路追著兩個賊人直至一處山坳。
雖有軍令,追亡不可超過百步,但他們立功心切,已經(jīng)被近在眼前的功勛沖昏了頭腦,舉著刀劍向賊人喊道,“放下兵器,饒爾等不死!”
山坳的盡頭是一個巨大的石壁,正中間鑲嵌著一個牢門,柵欄上面爬滿藤蔓,藤蔓之下還有一把生滿銹的銅鎖,牢門前長滿了荒草。
前有石牢,后有追兵,兩個賊寇滿臉驚慌,但也不甘心束手就擒,轉(zhuǎn)身就和將士們打了起來。
經(jīng)過幾日的加強訓練,一對一的情況下,正規(guī)軍到底還是更厲害些,賊寇不敵,被當場剿滅。
血濺了滿地,這兩個將士卻絲毫都不在意,甚至還準備割取首級以作邀功。
兵甲拔出腰間短戈,邊在尸首上比量,邊說道,“正好咱倆一人一個,也不用爭功了?!?p> 旁邊的兵乙卻摸了摸脖頸,下意識的撇著那黑黢黢的山洞,“你有沒有覺得這里的風,陰氣森森的?”
“山風不都是這樣嗎?那或許只是賊人藏寶用的賊窟,你該不會是怕了吧?”兵甲也看了一眼,“回去后還得把這個地方稟報給大夫。”
“不是,我說真的,你聽——”
兩人安靜下來,只聽見山洞內(nèi)傳出嬰兒啼哭的聲音。
這哭聲一陣一陣的,慢慢變得清晰,在眼前場景的襯托下,聽著尤為瘆人。
“這種地方怎么會有嬰孩?”兵甲用力搖了搖頭,舉著短戈砍了下去,“不管了,咱倆快點兒回去就是了。”
“那這孩子怎么辦?許是被賊寇關在這里面的,咱不能見死不救啊!”
“制大夫可說過了,不讓咱們在山里亂動。”說著,他收好短戈,又將頭顱用布包好拴在腰間,起身推著同伴就要往回走。
“你怕什么?怕就自己先回去吧!”兵乙甩開他的手,撿起一塊石頭,朝著那巨鎖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