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風(fēng)隱問出此話,伯陽點了點頭,“諸位有所不知,我周人有四官,名為宗祝卜史,時代襲承,除了掌管周人的宗親、祭祀、占卜和天象之外,每個人還分別掌管一部分開啟金匱的鑰匙?!?p> “二百多年前,周公旦將金匱封好之后,與太公呂尚、太保姬奭,還有我們四官的先祖,同時啟動法陣,將玉冊封在這塊金匱當(dāng)中,又以四靈之力化為印章,分別交于四官保管,只有四官同時施力才能打開這個封印?!?p> 嬴世聽罷,心中忽然躍躍欲試,想要給這金匱來上兩下。
但還沒等他開口,司巫偃已察覺到他的想法,怒目瞪去,“你小子可不要找死,就你那點微末道行,到時候沒人替你收尸?!?p> 縉黎原是見識過司巫偃的讀心之術(shù),當(dāng)時以為是自己想多了,沒想到這老頭還真是挺厲害的。
伯陽繼續(xù)說道,“數(shù)百年來,這個金匱一直被供奉在宗廟中,沒有人查閱過此事,況且自孝王殿下以來,宗周紛爭,兄弟鬩墻?!?p> 他看了一眼那邊的師徒二人,“再后來厲王之時國人動蕩,接連幾次事件下來,亡匿了不少世家顯貴,因此這玉冊也就失了傳承。”
“嗯……”歸嬋問道,“那為什么現(xiàn)在又要把它打開了?”
“驪山一役,先王罹難,王后生死不明,”伯陽抬手一指姬桓和縉黎,“這兩個孩子歷盡千辛萬苦找到王后,這才得到了王室這部分的傳承。”
他皺起眉,神情凝重,“不知犬戎從何得知此事,也盯上了這個東西,王后說此物事關(guān)天下安危,因此我等不得不將它取回打開?!?p> 歸嬋點著頭,戳了戳縉黎的胳膊,小聲說道,“你還真見過王后啊……”
“我什么時候騙過你?!?p> “王后長什么樣???”
“跟你說過啊,天人之姿——”
司巫偃兩眼一轉(zhuǎn)看向他倆,雙手舉到身前做合掌狀,倆人瞬間閉上了嘴,不能再繼續(xù)說話。
“與天下安危相關(guān)?”風(fēng)隱隨意看了金匱一眼,轉(zhuǎn)頭問伯陽,“您說這件事情需要宗祝卜史四人,您是太史,這位是太祝,那剩下的兩位,太宗和太卜又在何處?”
提到太宗和太卜,伯陽就不禁搖頭,“他們的子息無能,失了傳承,是以那兩枚印章如今在老夫的手上?!?p> 說罷,他揮手將三個漆木盒招來,取出玉章放在案上,“至于太祝的白虎印……”
司巫偃一拽衣襟,露出肩上的白虎,跟著手勢一變,掐了個決。
“你小心些!”
“您可悠著點兒吧!”
兩句話分別來自太史伯陽和嬴世,司巫偃嘻嘻笑了兩聲,“區(qū)區(qū)小術(shù),不必?fù)?dān)心?!?p> 說罷他肩上刺青一閃,隨著一聲虎嘯化成白影在空中奔了兩下,然后落進(jìn)他手中變成一個混白的印章。
到底還是大病初愈,隨便施了點術(shù)法,司巫偃就開始冒虛汗。
他顫顫巍巍站起來,恭恭敬敬的雙手把玉遞給伯陽。
“原來如此,”風(fēng)隱瞥了眼并排放在一起的四枚玉章,“您二位是希望我們幫忙開啟法陣,才將這些事講給我們聽?”
“正是如此。或許這金匱晚一天開啟,世間的危險就多上一分。解開這法陣,需要四個術(shù)法高深的人,然而這樣的人并不好找?!?p> 伯陽說著看了看仍在一旁調(diào)息吐納的司巫偃,“如今太祝大病初愈,但這件事已經(jīng)拖不得了”
嬴世搓了搓下巴,疑惑道,“既然是四個,那便是這個白毛,縉黎兄弟,還有……”
“還有你這小子”司巫偃抬起眼皮盯著他,“你跟老子學(xué)了這么多年,要是這點小事兒都做不到,就別說是我教的你!”
嬴世被他吼得眼皮跳了兩下,“不就是個法陣么……”
“不是那么簡單的,這個陣是以四靈之力鎮(zhèn)護(hù),打開它需要逆轉(zhuǎn)靈力?!辈栟燮鹆撕?,“雖然此物只在方寸之間,但它所蘊含的力量,恐怕不比你們這一路上遇到的神明法陣要小?!?p> 伯陽說完,司巫偃瞪了嬴世一眼,“就算是當(dāng)年犬戎四巫神合力,都攻不破這道法陣?!?p> 后者撓了撓耳朵,“您能不能別老揪著這一件事兒罵我?每次見面都要提一回……”
歸嬋問縉黎,“這么說,子昭公子不幫忙嗎?”
“少主他……”后者看著姬桓,糾結(jié)要不要解釋這個問題。
但是姬桓對此十分坦然,對歸嬋道,“我不會術(shù)法,這個忙幫不上?!?p> “但我見你可以隔空御兵器???”
想起之前一起練御物術(shù)的時候,姬桓對面那個紋絲不動的陶杯,縉黎搖了搖頭,“他也就會御兵器了……”
“子昭公子不會法術(shù),怎么還能比你們都厲害?”
縉黎尷尬的咳了一聲,在心里默念:大概變態(tài)都是天生的吧。
隨后他看了眼嬴世,跟歸嬋說道,“你可不知道,之前大胡子被我家少主一只手壓著打?!?p> 這話又被司巫偃聽見了,他看著嬴世,“蠢材,虎賁少主也是你能挑戰(zhàn)的?”
又湊過去小聲問,“真的一只手就打過你了?”
嬴世擺了擺手,鄭重聲明,“打平,是打平,當(dāng)時我受了傷,不在狀態(tài)。”
伯陽清了清嗓子,看著他們?nèi)?,“老朽懇請三位,助我開啟法陣?!?p> 縉黎不必多說,他對伯陽的話一直是有求必應(yīng)。
風(fēng)隱本就對兩個老者頗為尊敬,他二人如此禮下于人,何況還能見識到周人神奇的陣法,自然也是不會拒絕的。
嬴世當(dāng)然也同意了,他看了看司巫偃,不出意外看見了后者一臉“諒你也不敢拒絕”的表情。
“那還有一個人呢?”歸嬋嘴上這么問著,但其實,她也有些躍躍欲試。
伯陽大概也是看出來她的想法,笑道,“自然是老夫啊……”
他推開門走到庭院中,單手往上一托,一道結(jié)界張開,隔絕落下的雪花,又用柳枝掃出來一片空地。
司巫偃抱著一罐鹽津梅子在正屋的門旁觀望,見到姬桓和歸嬋都站在自己身邊,就把零嘴給兩人分了分。
其間司巫偃無意間正面觸到姬桓的目光,前者的視線瞬間游離開,心道:伯陽這老小子還是比我厲害。
這么想著,他偏過頭,意味深長的看了姬桓一眼。
四枚印在伯陽手中盤旋,他想了想,對風(fēng)隱說道,“風(fēng)隱公子,你世居?xùn)|方,且體內(nèi)神力充盈,青龍印給你再合適不過了。”
轉(zhuǎn)而走向嬴世,“嬴世,太祝這么多年只收了你一個門生,嬴秦又地處西陲,這白虎印交由你正合適。”
最后他站在縉黎面前,“小子,你善使炎上之法,這枚朱雀印,便交給你掌管了?!?p> 縉黎搓了搓手里赤紅的朱雀印,“我們該怎么做?”
“一會兒我會讀誦咒文,如果書中所載無誤,此處會顯示神獸的圖形。待我念完咒語,說一聲‘啟’,你們就將印章扣在對應(yīng)的神獸上,注入靈力。力轉(zhuǎn)運行,此陣便可解開。”
說罷,伯陽對三人點了點頭,抬手掐訣。
金匱在四人中間浮起,地面上出現(xiàn)了二十八星宿的星圖,幾人站到對應(yīng)星宿的位置旁,將印章往上一扣。
靈力緩緩注入,如果事情按部就班的發(fā)展下去,接下來應(yīng)該就是封印打開,解讀玉冊。
然而,縉黎忽然心脈一震,防風(fēng)神力不受控制,一股腦順著他的手灌進(jìn)朱雀之印里。
只聽“喀嚓”一聲,赤紅的玉章上出現(xiàn)一道細(xì)微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