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頭的夏耕并沒有回答姬桓的問題,反倒從脖腔中傳出“赫赫”的聲音。
姬桓握劍的手一緊,又問了一遍,“夏耕將軍,我的朋友們怎么了?”
然而對方突然抬手一揮,打飛了姬桓的劍。
這一掌出乎姬桓的意料,因為沒有在夏耕身上感覺到殺意,所以他并未料到對方會突然出手。
他下意識向后躍出兩丈,隨手的招回鎮(zhèn)岳劍,“將軍這是何意?”
誰知夏耕忽然發(fā)出嗤笑,喉間夾雜著呼嚕呼嚕的聲音,“沒有兵刃,你就什么都不是了嗎?”
這道聲音雖然粗獷,但極其沉穩(wěn)渾厚。
聞言,姬桓左右環(huán)顧了一番,除了自己,就只有眼前這位無頭將軍。
這是夏耕原本的聲音?
難道他特意把自己拖進(jìn)這幻境里,就是為了跟自己打一架?
“好,”姬桓將隨手向外一擲,將鎮(zhèn)岳劍立在遠(yuǎn)處的地面上,“那我就不用這把劍,陪閣下過上幾招!”
說罷,他雙足點地用力一蹬,右手在腰側(cè)握成拳,臨近夏耕時一拳砸向?qū)Ψ叫目凇?p> 夏耕原地未動,單手接下他的拳頭,右手抓住他的左臂,就要將他向后摔去。
姬桓用力一拽左臂,順勢曲肘擊中夏耕的腰腹。
然而對方仿佛沒有痛覺,反而兩手一甩,把他砸向遠(yuǎn)處。
隨后夏耕伸出一根手指在虛空中輕輕劃了幾下,眼前的空氣仿佛被撕裂一般,帶著凌厲的風(fēng)聲撲向姬桓。
姬桓左右閃身避過這些攻擊,但還是蹭到了額頭,殷紅的血瞬間流了下來,順著他的眉眼滑下去。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側(cè),被砸中的地方已經(jīng)深深凹陷,向外裂開縫隙。
他緩緩?fù)鲁鲆豢跉?,對方可是能夠生裂虎兕指畫殺人的夏耕啊…?p> 抬手蹭掉眼皮上的血,姬桓扯起嘴角笑了起來,隨后雙目一抬,眼底染上猩紅,“周人姬桓姬子昭,多有得罪!”
話落,他化拳為掌,再次沖了過去。
夏耕見狀,赫赫笑了兩聲,從脖腔中噴出幾道血柱,血在空彌漫開來,將姬桓裹挾在血霧里。
姬桓一掌揮散身前的血霧,身形絲毫沒有停頓,一掌拍向夏耕的胸骨。
后者抬手隔開對方的手掌,向上抑揚,將姬桓甩到空中。
姬桓眉目一斂,迅速抓住夏耕的手臂,借力翻身,屈膝踢中他的后心。
夏耕被這一腳踢得踉蹌兩步,穩(wěn)住身形后轉(zhuǎn)身抬腿橫掃,踹向姬桓的頭。
這一腳的力量不同尋常,饒是姬桓反應(yīng)迅速,兩手一疊借力跳開,落地后還是咳出了兩口血。
他用手背擦下擦嘴角的血,鎮(zhèn)岳劍剛剛被炸飛,正落在他腳邊。
姬桓瞥了眼長劍,單手提起,猛的將劍嵌入地面,隨后大喝一聲,高高躍起,對著夏耕揮拳而下。
拳風(fēng)所過之處,周圍的空氣開始噼啪作響,排山倒海的氣勢壓已然向地面壓了下去。
夏耕直起沒有腦袋的軀干,脖頸向后仰去,仿佛是在盯著越來越近的姬桓。
一拳落下,大地震動,氣浪隨著飛舞的碎石向外蕩起圈圈漣漪,只聽“咚”地一聲,隨后四周傳來陣陣玉碎般的聲音。
“少主你這是要干啥?”
聞聲,姬桓抬頭,只見縉黎等人都齊齊盯著他。
他四下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祭壇中,此刻正單膝著地,一手握劍,另一只手砸在地面上,拳頭下面還有一個不小的坑。
“你們……”他站起身,低頭看了看。
自己的身上并沒有什么傷勢,衣服也整齊妥帖的穿戴著,剛剛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覺。
風(fēng)隱瞄了他一眼,見他神情古怪的愣在原地,只覺得這山洞越發(fā)詭異了,于是催促道,“此地果然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些離開為好。”
祭壇的北面也有一條通道,幾人順著這條路走出山洞,然而外面又是一個迷陣。
縉黎握了握手里的劍,難道又要手動劈出一條路來嗎?
風(fēng)隱抬眼在周圍掃視一圈,若有所思,“若真如這大胡子所言,荊楚屈氏路過此處,荊楚一帶的陣法,大多以荊條為介?!?p> 縉黎依照他點出的方向,燒掉了幾處荊條,樹群慢慢恢復(fù)成了正常的模樣。
破開結(jié)界走出去沒多遠(yuǎn),幾人見到夏耕正站在他們前方,看上去像是在等人。
秦世甫嘀咕起來,“怎么又遇見他了?難道咱們又迷路了?”
“不,”風(fēng)隱搖頭,“他是在這里等咱們。”
“他身上不是有看不見的桎梏鏈著嗎?”歸嬋疑惑道,“怎么從山北跑到山南了?”
縉黎笑了笑,“畢竟人家是山神,就算被鎖住了,大概也是能在這霍山的范圍內(nèi)自由行動吧?!?p> 確實如縉黎所言,那無形的鐵鏈把夏耕束縛在了這座山中,在霍山中,他是總領(lǐng)一切的山神,卻不能踏出這山巒一步。
“不知將軍等在此處,可是有要事相告?”
夏耕揚手一揮,每個人的手中都多出了一個酒杯,他提著酒樽給幾人一一斟滿酒后,又發(fā)出了嗚嗚的聲音。
姬桓看了看手里的酒杯,“夏耕將軍說,‘一杯壯行,勿復(fù)多飲’?!?p> 他說完,皺著眉頭看了對方一眼,特意等在此地,難道只是為了給幾人贈酒踐行嗎?
但是這話姬桓并沒有問出口,只是抬頭將酒一飲而盡。
剛喝完夏耕的酒,耳邊就想起了他低沉的聲音,“丈夫出言,其諾如山,剛直如鋏,折而弗彎?!?p> 姬桓抬頭看了看其他四人,但他們并沒有什么異常,好像只有自己聽到了這句話。
拜別了夏耕之后,一行人又繼續(xù)往前走,鎮(zhèn)岳劍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姬桓挽了個劍花,把它收了起來。
縉黎瞥了一眼鎮(zhèn)岳劍,“折騰這么久,也不知道少主你的劍是怎么回事,難道和那個祭壇有關(guān)系?”
姬桓搖搖頭,“罷了,這些事情就由他去吧,咱們還是回太華山要緊?!?p> “是啊,再不回去的話,你們那位太祝公的情況……”歸嬋皺起眉,回去之后她得抓緊時間準(zhǔn)備丹藥。
“太祝公?”秦世甫聽到三人對話,心思一動,“你們說的那個人是不是七八十歲的年紀(jì),舉止癲狂又嗜酒如命,道法通神,身邊還跟著一頭白虎?”
前面幾條都符合,不過你說的白虎,”姬桓回憶了一下,“我們并沒有見過?!?p> “說起來你和太祝公的性格倒是挺像的,兩個人都那么好酒,而且……”縉黎想了想措辭,“而且都那么不拘小節(jié)。”
秦世甫微微皺眉,“那位太祝老頭子是不是司巫一脈,名叫司巫偃?”
見到二人點頭,他喃喃道,“他怎么會病了?別人我可以不管,但若是他……”
秦世甫嘆了口氣,看向四人,“接下來的路,鄙人又要與幾位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