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了半個時辰后。
龍雀之角只剩最后一點角尖沒有點亮了,褪去古舊的黑色,顯出一種青雀頭黛似的玄青之色,氣勢洶洶,似是立刻就能化作鼓翼神鳥沖破重重封鎖。
頭頂?shù)男鹩鹕戎皇1”∫粚佑鹈涌油萃?,散發(fā)的護持光幕也變得暗淡,隨時都能被黑霧突破。
惡鬼似乎是沒了耐性看血珠慢慢消磨眼前礙事的光幕,也許是龍雀之角愈來愈強的氣勢刺激了它。只見惡鬼大肚凹陷癟塌,而呲牙咧嘴的頭顱充氣一般鼓鼓囊囊得變成了一個可怖的龐然大物,形似鬼魈。
恰在此時,沉寂許久的朗今和尚再顯神通。
暮鼓杳靄,宏偉悠揚,渺渺到了近處,疏昏昧;隆隆到了近處,覺昏衢。
鐘聲將惡鬼含在口中的冥法幽光憑空破碎了去。而張開大嘴的惡鬼突兀地嘴一空,晃了晃腦袋,兩顆明晃晃的獠牙竟咬住了自己的長舌,在黑暗中骨碌碌地翻滾起來
這一吃痛,在再次響起的裊裊梵音中惡鬼更覺頭昏腦脹、頭痛欲裂。更不用說它還把鬼軀精華都集中在了自家頭顱之中。直把自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靶子樹給朗今和尚。
朗今和尚一插手,給五人組充裕了更多的時間,源源不斷的靈氣灌入龍雀之角,通體澆筑后,龍雀之角的氣息節(jié)節(jié)攀升,古老蒼茫之意彌漫開來。
就連以頭搶地的惡鬼也被怔住了。
被成功催動的龍雀之角負(fù)氣含靈,獨特的妖靈之氣席卷八方,靈氣震蕩將黑霧中的血珠逼了出來。
血珠滴溜溜一轉(zhuǎn),霎時布滿裂紋,即將粉碎。
一旁愣怔的惡鬼強忍頭痛,一躍而起伸出長舌吞下血珠,本就矜牙舞爪的頭顱之上頓時透出無數(shù)血光,裂開無數(shù)條肉縫。粉碎血珠似是變成了無數(shù)顆,嵌在肉縫里做一個眼珠子。
無數(shù)眼珠子滴溜溜一轉(zhuǎn),惡鬼頭顱也隨之一轉(zhuǎn)。
竟是要逃!
朗今和尚在黑暗深處默念經(jīng)文,梵音陣陣似是吟在惡鬼耳邊。但和尚汗如雨下,若是在外頭見了定被看作是河里出來的水鬼。
睜開無數(shù)肉眼的惡鬼耳邊的梵音已經(jīng)細(xì)如蚊蚋,被血水浸染的頭顱不痛不癢,專心向外一跳一躍,骨碌碌地滾遠(yuǎn)而去。
陸曉星收下殘破的玄金羽扇,護住聚在一起的四人。
靈氣成空,靈識告竭,幾人充滿不忿,堅持到現(xiàn)在竟是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惡鬼揚長而去。
但龍雀之角的力量不止于此!妖靈之氣積聚幻化成一只頭如雀,頸似鹿,飛似燕,文如豹,有角而蛇尾的龍雀!
古老蒼茫的意蘊為龍雀點開一雙赭色之睛,龍雀靈動起來,有血有肉般,神采俊雋,黑羽獵獵,鳳翅一展,一掠而過!
雙爪抓起血色鬼首,拋上高空,只見龍雀蟠蜿,嘯鳴如雷,曲頸攫食。
……
龍雀身形隨黑暗瓦解而不知去向。
黑暗褪去,月光落下。
腐葉爛泥,斷瓦殘垣,蕭索山風(fēng),瑟瑟荒草,枯骨墳冢。
一處墳包下朗今和尚手持佛珠誦念經(jīng)文,黑漆銅像邊是安睡的老人,三個孩子守著老人,不可置信地望著昔日家園。
陸曉星帶著宋之卉和羅斐把章員外的院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烏木雕像的痕跡,只是翻出了十幾具草草埋葬的破碎尸體。
幾個小孩強忍恐懼辨認(rèn)了一番,說是章員外的家仆。
悻悻地和師兄師姐一起將十幾具破碎尸體埋葬。姜珣來到一座墳前。墓碑正中寫著章蔦蘿,生卒年一算不過十六歲。
“白日的秸稈堆是一抔黃土,綠樹房屋不過枯木荒草,”姜珣拿出章蔦蘿遞給她的冷硬的包子,輕輕放下,“謝謝?!?p> 世事無常,不是所有地方都如姜珣生活的青慧界一樣安寧。
而青慧界的安寧,也是在大修士的庇護之下,若大修士不再庇護了呢?若妖魔動亂時人族輸了呢?
道法顯圣的世界里,她何嘗有幸,被景虛宗接引入道。
攏了攏袖中放了本古書的儲物袋,姜珣起身,道心洗塵。
陸曉星正客氣地和朗今和尚討論如何處理此地之事。三個小孩怯生生地說他們想帶老人去縣城投奔幾個族叔,四方村有些村人在寧羽縣安家。
見朗今和尚打算留在村子里超度亡魂,陸曉星決定由他們帶上老幼前往寧羽縣。但五人為催動龍雀之角靈氣不濟,決定先休整一番。
幾個師兄師姐找了幾塊還算平整的地方調(diào)息,給姜珣留的是半間瓦房。姜珣則帶著三個孩子回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