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趕到蘭院時,若曦的一雙眼睛已腫得不像話,何太醫(yī)與李太醫(yī)在一旁用藥,弘歷的牙關(guān)咬得死緊,如何都喂不進(jìn)去,胤禛一步向前,捏住弘歷雙頰,拿起碗來就往里頭灌,灌得若曦好心痛死。
李太醫(yī)總算舒了口氣:“喝下去了!喝下去了!此后每隔兩個時辰定時用藥即可?!?p> 若曦忙問:“太醫(yī)是說弘歷有救了?!”
李太醫(yī)從容答道:“是。能用上藥就沒事兒了?!?p> 確實(shí),弘歷漸漸放松,呼吸慢慢平順,恢復(fù)到正常熟睡時的模樣,高燒也緩緩?fù)藴?,直到最后,是若曦?fù)尾蛔×?,胎氣大動,腿軟一倒,胤禛趕忙扶住。
若曦抖著唇喊:“肚子!!?。。『⒆印?p> 王嬤嬤見狀不妙:“小主子這兒有奴才,王爺趕緊地!”
胤禛一把抱起若曦,沖兩位太醫(yī)喊:“太醫(yī)隨我來!快!”
才剛把若曦抱回寢室安置在床上,太醫(yī)后頭還沒跟上就聽得紅袖喊:“?。?!王爺??!王爺您手……血?。 ?p> 胤禛眼睛一瞪,驚駭欲絕:“太醫(yī)!保重母子!否則本王一定讓你們陪葬!”
兩太醫(yī)胡亂應(yīng)答幾聲,來不及什么禮數(shù),只讓胤禛先退避,使喚了整個蘭院上下忙進(jìn)忙出,好不容易一個時辰后血止住了,也好在孩子保住了。
若曦也睡下,胤禛探視過,讓紅袖守著,先辦正經(jīng)事。
“李太醫(yī),今晚究竟怎么回事?!”
“回王爺?shù)脑挘拥乃?,被少放一味,?dǎo)致藥效失調(diào)?!?p> “今晚何人煎藥?。「邿o庸!”
高無庸當(dāng)然無庸,老早趁大伙亂成一團(tuán)時先摸了清楚情況,逮住了人。
“主子,奴才已經(jīng)查明了。來人,帶上來?!?p> “王爺饒命??!奴、奴才不是故意的!奴奴才真的不是故意的?。⊥鯛旔埫?!王爺饒命?。。 ?p> 胤禛雙拳緊握,臉色極狠,在場眾人無論心正還是心虛,皆不敢對視,只有高無庸膽大,一步向前,向胤禛耳語。
“王爺,奴才查過,確實(shí)無心之失?!?p> 胤禛憤恨地哼了一聲,未加理會。
“來人!拉下去,杖斃!”
那奴才哭天喊地,一路被拖在地上前行,竟然能遇上嫡福晉。
“嫡福晉救奴才??!嫡福晉救奴才?。?!嫡福晉?。?!”
“慢!這是……”
“福晉,奴才等奉王爺之命?!?p> 嫡福晉率李氏、耿氏與鈕祜祿氏而來,蘭院出大事兒后院皆曉,至于年氏,嫡福晉聰明略過,照年氏那般瘋狂法,誰不知胤禛半途而去?李氏算能同情年氏,許久之前胤禛也中途離去過,各位記得?
兩個執(zhí)法太監(jiān)被嫡福晉攔下,只能抬出胤禛的名號,高無庸后頭跟上。
“給嫡福晉請安?!?p> “高公公,我們都聽說蘭院出事兒了,特來探望。”
“有勞嫡福晉、側(cè)福晉與兩位格格。弘歷小主子吃壞了藥,情況一度危急,好在救了回來。后來新側(cè)福晉胎氣大動,身下出血,太醫(yī)忙了一、兩個時辰,總算把血止住?!?p> “那這奴才是……”
“潘竹是蘭院的人,這回弘歷小主子因她出事,潘竹熬藥太粗心,少一味,導(dǎo)致藥效失衡,差點(diǎn)要了小主子的命,又害得側(cè)福晉胎氣大動差點(diǎn)小產(chǎn),王爺下令杖斃。”
“高公公先緩一緩,我們先進(jìn)去再說?!?p> “如此甚好!謝嫡福晉!潘竹,還不快謝!”
“謝嫡福晉救命!!奴才謝嫡福晉?。 ?p> “你先別忙謝,王府里的規(guī)矩你不是不曉得,更別提你犯錯在先?!?p> 嫡福晉與一眾女眷入內(nèi),胤禛鐵色一面。
“都沒事了,還有兩位太醫(yī)在,辛苦你們跑一趟。三更天了,都回去吧?!?p> “有王爺?shù)脑?,姐妹們就安心了。只是……方才進(jìn)院時,遇上王爺要杖責(zé)的奴才……王爺,妾身曉得您心疼妹妹母子,可到底人都救回來了,奴才有錯,卻錯不至死,這要是傳了出去,只怕對王爺名聲不好。妾身斗膽,替奴才求個情?!?p> 胤禛不為所動,表情如石化萬年,李氏得嫡福晉眼色,也趁空檔開口:“妾身也懇求王爺,奴才事小,王爺?shù)拿曋匾?。?p> 鈕祜祿格格念頭一轉(zhuǎn),心生一計:“王爺罰的是,那奴才讓妹妹母子身歷險境確實(shí)罪過,這回是妹妹母子福大命大,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只是妹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蘭院實(shí)在出不得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兒,王爺就當(dāng)替妹妹肚里的孩子積德吧?!?p> 這話動聽,胤禛確實(shí)閃過一瞬念頭,卻一閃即逝。
耿氏冷靜,抓到問題的核心之處:“是呀王爺,幾位姐姐們說得不錯,另外,妾身也擔(dān)心,妹妹醒來后恐怕無法接受,妹妹向來善待眾人,蘭院上下都與她親得很,要是給妹妹曉得了潘竹被杖斃,妾身唯恐妹妹傷心??!”
胤禛眉頭一皺:“潘竹?”
耿氏故作無辜:“是呀,方才那奴才名叫潘竹。喔,王爺曉得,咱們幾個姐妹們常受邀蘭院坐客,平日常聽妹妹使喚,這才曉得名字?!?p> 嫡福晉快眼偷瞧胤禛的反應(yīng),李氏眼神一亮,想來丫頭有救,鈕祜祿氏屏息以待,擔(dān)心胤禛不是好唬的。
胤禛確實(shí)不好唬,誰能唬得了雍親王?可耿氏之計成功,只是勝之不武,全因胤禛記得前世的玉檀,更別提若曦過去仍做噩夢時,一醒來就神志不清地抓著他,吼著把玉檀還來。
在胤禛看來,耿氏之言何情何理,以為潘竹之名確實(shí)是若曦喊人時耿氏才曉得的。胤禛以為,蘭院伺候的奴才也不少,能讓若曦喊出名字的,應(yīng)該也是跟前不遠(yuǎn)之人,有了玉檀的先例,胤禛怎敢二過!
“嫡福晉是持家的,本王尊重。但此名奴才犯錯在先,傷及皇室子嗣,活罪不能免。高無庸,拉下去打五十大板,逐出蘭院,發(fā)配至雜役?!?p> 五十大板不是小懲,更何況打在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上,鈕祜祿格格還想再說,耿氏微拉了一下她的袖角,鈕格格很快會意過來,正好李氏也朝她使了眼色,于是收斂。
潘竹果真被打五十大板,若曦后來知道這事兒果然還是心軟,只是想起弘歷白受罪,母親護(hù)子的天性沒讓她找胤禛說什么,只悄悄請庫嬤嬤去探視,多加照顧,又請高無庸讓管家給她安排個好點(diǎn)的去處。
胤禛全都曉得,庫嬤嬤與高無庸并未打小報告,是胤禛另外讓人暗中注意的,并非監(jiān)視、不信任若曦,而是擔(dān)心禍?zhǔn)轮匮?,重蹈前世之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