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去戶部后，若曦好好思索一番，后院女人們有多可憐，只看宮里頭的那些就知道。爭寵這回事兒你說她多高尚嗎？沒有。張曉過去還是個白領(lǐng)時，誰沒使過手段，不是也一樣？如今她能清高，也只因?yàn)樨范G的心在她這兒。

　　說來，她也不夠大方，一夫一妻在此是不可能的制度，但一心一意是她唯一的堅(jiān)持，只能說這是道無解的結(jié)，若曦終究對不住了。

　　王嬤嬤終于逮到空檔，率紅袖、紅香而來。

　　“奴才紅香給側(cè)福晉請安?！?p>　　“快起來！快起來！在我這兒你們都別拘束，我受不住這些?！?p>　　“姐姐……”

　　“紅袖！如今喊側(cè)福晉?！?p>　　紅袖欲言，被王嬤嬤斥責(zé)，若曦起身拉過紅袖與紅香，謝過王嬤嬤。

　　“這蘭院里也就我們四人，不打緊的，紅袖在壽康宮時一直喊我姐姐，如今改口我倒聽不慣了，不如這樣，紅袖紅香還叫我姐姐吧，也算尊稱?！?p>　　王嬤嬤沒有為難，但也知道分寸。

　　“側(cè)福晉善待眾人，是奴才們的福氣，只是姐姐一詞逾矩了，側(cè)福晉與一眾女眷姐妹相稱，如今兩個丫頭稱側(cè)福晉為姐姐，在旁人聽來恐怕不知高低，奴才想，折衷‘二小姐’吧，側(cè)福晉是鈕祜祿家的二小姐，兩個丫頭又是陪嫁，不知側(cè)福晉以為如何？”

　　“如此甚好！我倒沒想這么多，往后必有許多地方還需要王嬤嬤指點(diǎn)?！?p>　　“不敢?！?p>　　“對了，王嬤嬤，您可知先前備下的禮都擱哪兒了？我想這就去各院繞繞，我雖不愛來往這些，可見面禮是應(yīng)有的禮數(shù)?！?p>　　“側(cè)福晉想得周全，奴才這就去齲。”

　　若曦于是帶著王嬤嬤與兩個丫頭往后院而去，過去在胤禛府上住時，只活動在前院范圍，后院不曾涉足，只聽說各府邸的后院都是女眷住所，若曦生疑，怎么她的院落在前排？不過她沒放在心上，才剛想起就被打了岔，后院到了。

　　后院果然是嫡妻之所，大氣祥和，院中多植牡丹，嫡福晉自個兒旗頭上更是三大朵牡丹壓頂，左右金銀碎飾星閃，身著正紫色鎏金富貴花袍，端坐正殿之首，母儀之氣橫溢，不愧是將來的皇后。

　　若曦獻(xiàn)了禮，別看盒子小，里頭是大內(nèi)御寶，這些禮自然是若曦從嫁妝里挑的。

　　“妹妹何必，人來了就好，往后都是一家人，不要多禮了?！?p>　　“是。妹妹曉得了?！?p>　　若曦順勢直言，倒讓嫡福晉微愣一瞬，她以為若曦會再迂回幾句，府里女人都是這么說話的。第一次嫡福晉親眼、近身打量起若曦，確實(shí)，若曦身上有股超俗的氣質(zhì)，并非出世不染一類，反之，若曦遇事說得出、辨得來，有智有勇，也不似會低頭之人。

　　“往后妹妹得空，多上我們這兒走走，后院隨時歡迎?！?p>　　“姐姐若得空，也歡迎上我那兒去?！?p>　　“妹妹說笑了，我怎么好去。書房有規(guī)矩的，妹妹應(yīng)該曉得?！?p>　　若曦一驚，恍然大悟，胤禛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原來他用了這么多心思，下了這么多功夫。

　　若曦再客套幾句，告辭后院，接著按位份當(dāng)然是香院，李氏正陪女兒齊布琛刺繡，今年將滿及笄的齊布琛刺繡功夫不錯，若曦對她非常好奇，她過去在府中這么久也沒聽說過齊布琛，胤禛偶也提起過弘時，但齊布琛就像不存在似的。

　　齊布琛朝若曦一禮，快步回房，純凈拘謹(jǐn)?shù)孟穸潆r菊，即便綻放也是小小一朵。再看看李氏，出身漢人書香門第，雖非大富大貴一方，仍嚴(yán)守禮教，也難怪齊布琛給她教得如此，若曦心中自惕，將來絕不能如此教育子女。

　　子女？若曦一羞，想什么呢！趕緊回神，便獻(xiàn)上見面禮。

　　“妹妹與我平起平坐，怎么敢當(dāng)。”

　　李氏這話綿里藏針，若曦對這方面雖不及古人歷練過，可她有耳朵，也聽得上幾句，不過今日不是來樹敵的。

　　“姐姐早入府，自然以姐姐為尊，故而妹妹送的禮是大內(nèi)御寶，不敢怠慢姐姐。”

　　李氏一驚，原先這位謎樣般的姑娘如今總算過上一招開了眼，果然有個幾下子。好個伶牙俐齒的，說好聽大內(nèi)御寶，這是在壓制她呢！

　　“既然妹妹大方，姐姐就不客氣了。一會兒，我讓翠環(huán)把回禮送去?！?p>　　“謝姐姐，妹妹不打擾了，告退?！?p>　　若曦倒未察不妥，可王嬤嬤一旁臉色難看，她記下了李氏。

　　出了香院，正往東書院去，半道兒上小義子忙捧了新綢緞來，宮里頭剛賜下的。

　　“回側(cè)福晉的話，嫡福晉已經(jīng)得了，王爺老早交待，初一新料子賞下，先讓奴才送兩匹去嫡福晉那兒，其余的讓側(cè)福晉先挑，剩下奴才再按位份送至各院?！?p>　　若曦翻了翻料子，等做夏衣的，又想起屋里那幾大箱子的衣服，不需要吧。不過王嬤嬤聽出了胤禛的意思，提醒若曦。

　　“主子，既然是王爺賞的，您就挑兩匹，日后若真用不著，留著賞人也行。”

　　若曦回頭看王嬤嬤一眼，王嬤嬤微笑微點(diǎn)頭，若曦大概明白了這里頭或許有些什么她不曉得的，隨意選了最上層的兩匹。

　　小義子得令走了，把衣料交給紅香捧著。

　　“王嬤嬤可有別的意思？”

　　“回側(cè)福晉的話，王爺?shù)囊馑济黠@，嫡福晉只讓小義子隨意挑兩匹送去，卻讓主子親自挑選，面子做給嫡福晉了，里子給您了。不說旁的，就是在人前，主子也不好駁了王爺?shù)拿孀??！?p>　　前頭幾句若曦還是沒懂，可后頭倒記下了，好在王嬤嬤提醒，房里胤禛是她的人，可在人前不能損了他親王的體面，這點(diǎn)若曦坦然接受，古今皆然，無論男女都好面子的。

　　東書院三處，如意室、富貴堂、吉祥閣。若曦當(dāng)然先拜訪如意室，鈕祜祿格格如今是她長姐了。

　　只是如意室出奇空蕩，毫無華物，就是鈕祜祿格格也著水青色旗裝，旗裝明顯有舊，刺繡幾朵秀蘭，無多點(diǎn)綴，旗頭簪花不新，整體打量起來極素。

　　這個鈕祜祿她倒聽說過，可不是乾隆的娘？若曦忽然一驚，摔了茶碗。

　　“側(cè)福晉傷著沒有？！茶水燙呢~”

　　“沒事兒沒事兒！還好，冬日穿得厚。倒是姐姐，衣著這么單薄，花月之始，天還冷著?！?p>　　若曦其實(shí)說了句沒腦的話，她不曉得后院辛酸，后院一切用度都得按照位份，額外的還得爺賞，可偏偏咱們這位爺凈把好東西往蘭院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