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世孫給女兒的,說是宮里來的青玉崔頭黛,女兒素日里也用不了這么貴重的東西,想著送與母親來。”
云慧枳看著這壺青黛笑道:“這是世孫的心意,我一個做長輩的怎好使去,你留下罷?!?p> “母親說哪里的話,承蒙母親這些年的照拂才有衾兒今日,衾兒也沒什么好東西,獨以這壺青黛來盡盡孝心,母親可別再駁女兒了?!惫珒x衾淑滿臉恭順,甚是感恩。
看公儀衾淑如此堅決,云慧枳也不見外了。
“既如此,我便收著了。”
又坐了會子,公儀衾淑襯度著開口道:“母親,今日女兒還有一事?!?p> 云慧枳將青黛放下,正色道:“何事?”
“女兒想要紫苑的身契?!?p> “紫苑?”
“是柳小妻屋里的?!壁w媽媽提醒道。
“你要她的身契作何?”
“前些日子女兒恰巧遇上紫苑,那丫頭怪可憐的,女兒想著她也到了年紀,不若放出去尋個好人家?!?p> 云慧枳未多想,只點了點頭。
“你倒是個心善的,趙媽媽,去將那丫頭身契找來。”
拿到身契后,公儀衾淑同艽藎回了自己院子,艽藎悶悶不樂,臊眉耷目的一路上也不曾言語。
“怎么了?”公儀衾淑拿著團扇在她面前輕揮了揮。
艽藎抱著胳膊輕哼一聲,背過身去,繼而又轉過來看著公儀衾淑無奈道:“姑娘啊,那可是世孫送你的,平日里你都舍不得用的,現(xiàn)在倒好了,一股腦兒全送去出來,我都替世孫心疼了!”
“錢要花在刀刃上?!?p> “那若是這紫苑是個刀背兒怎么辦?”艽藎搶過了話頭。
“那你就去母親那撒潑打滾幫我把這壺黛要回來?!惫珒x衾淑嗔怒著,故作刁蠻道。
艽藎笑了笑,二人齊齊得回院子了。
次日戌時,紫苑侍候完,剛出了中庭的院子,絳禾以趙媽媽尋人幫忙撤窗紙為由把紫苑帶了出去。
“絳禾,你這不是去蘅蕪苑的路啊?”紫苑停下謹慎地打量著她。
“紫苑姐姐,我家姑娘有請?!苯{禾笑著開口。
“五姑娘?是何事?”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苯{禾兩手交疊置于腹前,不動聲色地看著紫苑道。
待紫苑到了,芳草等人在門外守著,獨留公儀衾淑和艽藎在內。
紫苑恭恭敬敬地行過禮后,只站著等候公儀衾淑說話。
“紫苑,你是個聰明的,若我說,有事要你的幫忙…”公儀衾淑素手輕敲桌案,眉梢含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奴,奴婢是一向侍奉弄玉堂的?!弊显仿詭Щ炭?,試探著說道。
“你無須擔心,我只是問一句,當日你姐姐當真是與那小廝有私所以才殺了人?”
聽到姐姐,紫苑眼眸微斂,多了幾分防備與凌厲。
見紫苑不語,公儀衾淑將她的身契拿了出來,伸到紫苑面前,待她看真切后便擱到一旁的樟木花幾上。
“你別怕,只放心的說,我做得了你們的主?!?p> 思量一會后,紫苑忽的跪了下來,一臉堅定地抬頭道:“五姑娘,我姐姐先前同我表哥就已定下親事,她絕不會與他人有私!”
聞言,公儀衾淑心下了然,賭對了!
公儀衾淑將紫苑扶起,看著她認真道:“紫苑,現(xiàn)下我給你備下了兩條路,一,將你知道的告訴我,你拿著身契出府,尋個好人家,二,替你姐姐申冤報仇。”
紫苑怔怔地跪在地上,眼神略顯飄忽,良久她抬起頭,噙著淚咬牙道:“我要出府。”
此言一出,公儀衾淑同艽藎都頗覺心寒失望。
“那你便說說當日情形?!?p> “死的人叫王生,柳小妻私放印子錢,就是他做的聯(lián)絡?!?p> 聞言,公儀衾淑終于明了為什么柳俞凝在京郊子會有莊子了,放印子可是牟取暴利最好手段,債主放債之后,預先算好高利,以“驢打滾”的方式層層疊加,最終拖垮借貸者,這可是危害國計民生的首要行當,當朝是嚴令禁止的。
“柳小妻投貸于交子鋪,謹慎起見,直接讓王生聯(lián)系行錢,途中又經一人才到錢民處,當年官府查辦,為防牽連暴露,便斬了王生這條線。我姐姐正是同王生接頭那個,當年王生被害,我姐姐被迫頂罪?!?p> “那王生是怎么死的?”艽藎急急問道。
紫苑神色閃躲,皺著眉思索著搖了搖頭。
“這奴婢就不知了?!?p> 公儀衾淑閉了閉眼,略有頭痛地揉了揉額角。
“行了,你先出去吧?!避此|不甚耐煩道。
“姑娘…”紫苑看著公儀衾淑,又瞟了眼花幾上的身契,試探著開口。
公儀衾淑心下了然,溫聲道:“你先回去伺候,過些時日我?guī)湍惆才懦龈!?p> 紫苑慌忙欣喜地磕了個頭:“謝姑娘,謝姑娘?!?p> 待將紫苑送出去后,公儀衾淑側頭趴在手臂上苦惱地盯著跳動的燭火,聲音悶悶的。
“艽藎,你說是不是咱們方向錯了?!?p> “姑娘…”艽藎也苦著臉略心疼地看著公儀衾淑。
“你不覺得哪里不對嗎?這查來查去去,柳小妻罪證是不少,可都是她做的惡事,全然找不到與趙小妻死因相干的,為阿娘申冤,要等到何日?。 ?p> “姑娘別灰心,總會找到的?!?p> “你說得對,這個紫苑是個刀背兒。”
公儀衾淑同艽藎有些泄氣地對視一眼。
“姑娘,二姑娘差人給您送來各家繡坊的紋樣了?!狈疾菰陂T外報了一聲。
聞言,公儀衾淑緩緩坐起,眸光閃動。
“知道了?!?p> 夜里,公儀衾淑坐在公儀珢華榻上發(fā)呆,公儀珢華為她倒了杯茶水遞了過去,公儀衾淑低落地轉著杯身,不斷與圓漆桌案磨出“咔噠”聲。
“把我桌案磨壞了可是要賠我的?!惫珒x珢華打趣她道。
公儀衾淑抬頭,略顯奇怪的看著公儀珢華道:“二姐姐,你飲酒了?”
她今日居然同她開玩笑!
公儀珢華嘴角微抽,不想搭理她。
見公儀珢華不語,公儀衾淑再次將眉眼垂了下來,微微嘆氣。
“怎么了?”公儀珢華問道。
公儀衾淑看了看公儀衾淑,略做沉吟,片刻后,將手中的杯子放下這才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