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國
蓖州
萬安城
許是這十一月的溫度宜人,連續(xù)幾日的秋雨,把那夏日最后的一絲燥熱給帶走了。
時至黃昏,萬安河旁的煙柳灣,停靠的畫舫花船,和進(jìn)進(jìn)出出的掛燈船樓熱鬧非凡。還能看見那沁墨橋上文人墨客絡(luò)繹不絕,只想著作上一首好詩,能得樓上一位娘子歡喜,能夠登上這滿湖船樓中的其中一艘聽曲,也可與志同道合之輩賦詩作對,好不快活。
煙柳灣,云上閣,這是萬安城最大的商號,明貨暗貨他都出。
當(dāng)然云上閣也是這最大的煙柳之地,有著最美的女娘,她們各個精通不同的技藝,小如琴棋書畫詩詞賦曲,大如天機(jī)卜算圣道星途??傆心阆氩坏降膮s也沒她們不會的。
旁的便是除卻那些煙柳灣湖中的畫舫船樓,這快參入云霄的云上閣主樓。
云上閣主樓頂樓。
這可是全萬安城最好的地方了,四面可開窗,站在窗口向外望去,整個萬安城城內(nèi)街景風(fēng)貌都能看著。要是早上碰上陽光明媚的日子,目力好點的,還能看見距萬安城三十里左右的清風(fēng)關(guān)。
本來這云上閣自三十五年前建起,除卻頂樓從不住客,最高也才大伙兒從小道消息聽來的云上閣玄字房,至于再上面的地字房和天子房也不知道要什么規(guī)格的人才能入住。
聽住過的人說,他畫了整整五千兩黃金住的也不過是玄字三房,玄字三房已有八層高,再往上還有許多許多層。唯一讓人氣惱的便是這云上閣居然沒有穿行陣,上樓只能靠自己爬樓梯。按理說這如此圈錢的營生不該如此小氣,但礙于云上閣的牌子也無人敢說什么。
現(xiàn)如今卻有人住在這云上閣頂樓。
“春兒關(guān)窗,好生冷的風(fēng)?!?p> “公子,您睡醒啦。您又開玩笑,這四周窗上都有凈塵陣法和避風(fēng)陣法,哪來的冷風(fēng)”
“嘿嘿嘿,不錯,我這不是看看你在不在么。嗯,今日天氣如何?”
“今日天氣似是不錯,我看都沒什么云,應(yīng)當(dāng)是不會再下雨了?!?p> “是么,那我們出去逛逛,來這萬安城五日了,天天下雨都沒好好看過這座鎮(zhèn)荒城呢”
一男一女兩個聲音一問一答,男子的聲音里滿是剛剛睡醒后的慵懶,女子的則是分外輕快。
“好,那我叫秋兒進(jìn)來給公子更衣?!?p> “別!”
突然傳來公子稍顯急促的聲音,好像聽到了什么嚇人的事,一下子坐了起來,一別剛才躺在床上的懶散模樣。仿佛又意識到了什么,然后清了清嗓子,沉穩(wěn)的說到。
“無礙,春兒你先出去吧,我自己來就行,你這丫頭和你開個玩笑你居然找秋兒,真是討打,去去去,本公子要換衣了。”
“好”旁邊的姑娘捂著嘴笑出了聲“其實秋兒也沒那么嚇人的,就是不知道這幾天怎么了?!?p> 那叫春兒的姑娘笑盈盈的轉(zhuǎn)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內(nèi)的公子回想起這幾天那叫秋兒的丫頭,明明是讓她幫自己穿中衣和外衣,和從前一樣。但是這幾天她卻上來就扒自己的內(nèi)衫。
還好那天反應(yīng)及時,不然可真是赤裸裸的來赤裸裸的走了。那天要不是睡的迷迷糊糊的自己看見秋兒眼中的閃閃晶光和臉上泛起的紅霞,以及秋兒背后鏡子中赤裸著上身的自己。反應(yīng)過來時,這死孩子居然已經(jīng)把自己扒的只剩一個褲頭,雙手也已經(jīng)搭在那褲頭邊緣,只要輕輕往下一拉,那便....
恍惚間似是又想起秋兒那如狼似虎的眼神,嚇的他一哆嗦,困意全無。趕緊晃晃腦袋跳下床來換衣服。
公子叫季繁星,春兒,秋兒是他的從小便跟在身邊的丫頭之一,像春兒,秋兒一樣的丫頭他還有六個。嗯不錯,這可是他和別人炫耀的談資之一。八個丫頭對應(yīng)著:春夏秋冬,梅蘭竹菊。對這八個丫頭他可極是自豪。
“為何又不讓我進(jìn)去換衣?!?p> “嘻嘻嘻,公子說了他自己換,要你準(zhǔn)備準(zhǔn)備今天下樓去逛逛?!?p> “真的?那我去叫夏兒和冬兒姐?!币呀?jīng)轉(zhuǎn)身離開的秋兒又折了回來“不行你去叫,我去給公子更衣?!?p> 聽見屋外傳來的聊天聲,屋內(nèi)的男子更是著急,趕緊把自己的胳膊和腿往衣服洞口里塞,荒忙穿好抄起床頭的玉簪扎住自己散亂的頭發(fā),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便聽見門打開的聲音。
抬頭看去,就看見那穿著鵝黃色衣服的秋兒走了進(jìn)來。看見已經(jīng)穿戴好的公子,眼中也是閃過一絲不甘,暗暗下定決心:明日,明日一定守著,定要看看萱姨說的男女有別,別在那里。
“秋兒,走!叫上她們?nèi)齻€,陪本公子去城里逛逛?!?p> 說著起身來到窗邊打算縱越而出,看了看高度,半只腳已經(jīng)踏上窗沿。
“繁星,不要壞了規(guī)矩?!蓖蝗粡谋澈髠鱽硪坏垒p輕的聲音好似沒什么力氣。
那沒什么力氣的聲音卻使得聞聲的季繁星身體一僵,回頭看去,一個穿著素色與白色相間衣服的女子正倚著門看著自己。
默默的收回放在窗沿上的腳,“嗯,那什么,冬兒姐,我就是站上去看看。對,就看看,俗話說站的高看的遠(yuǎn)。”
“那便好?!?p> 冬兒姐可是他最怕的人沒有之一,從小自己是家中獨子,父親又只有娘親一個夫人,對他從來都是言聽計從,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唯有冬兒姐,只要自己稍有禮法不當(dāng)便會被冬兒姐拖出去操練。而府里的人仿佛從來聽不見自己的哀嚎,只有當(dāng)自己回到房中的時候才會陸陸續(xù)續(xù)的出現(xiàn)看看自己傷了沒,一開始還質(zhì)問一下他們?nèi)ツ牧耍髞泶螖?shù)多了也就懶得和他們說了,只知道有冬兒的地方定然是沒有他們的。
一行三人走到樓梯口,看著那旋轉(zhuǎn)而下的樓梯,季繁星也是扶了扶自己的額頭。這云上閣什么都好,就是這樓里沒有穿行陣,讓他頗為頭疼,只能靠腳走。
之前也不是沒有那些不信邪和不聽話的,憑著法器或修為強(qiáng)行從云上閣窗戶飛進(jìn)去的,只是那些飛進(jìn)去的不管是什么修為的好像都再沒人見他們出來過。次數(shù)多了這也就成了禁忌。
三人沿梯而下,一路下來都不曾有人,一直到玄字房的樓層才零散的看見幾個客人??腿丝匆姀纳隙碌娜硕技娂娦卸Y,無奈季繁星雖不認(rèn)識但遵禮法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禮,而那些行禮之人皆是受寵若驚。因為他們都知從樓上下來的一定比他們尊貴有本事。
這便是云上閣,達(dá)者登云上。
來到一樓,看見早已在云上閣大門口等著的一襲青衣的春兒和一襲紅衣扎發(fā)而起,懷中抱著一柄劍的武人打扮的夏兒。
來來往往的文人墨客,武人修士和坐著飲酒聽曲的寫詞作賦的,都忍不住打量著這兩位女子。
看見季繁星下的樓來二人也是笑吟吟的,迎上去。
“公子,你也不快些,這閣中好生無聊,前幾日你不下樓,冬兒姐姐都不讓我出去,今日定要好好逛逛!”夏兒興沖沖的,就她這跳脫性子這幾日被冬兒壓在樓里的確是有些不自在。
“好,今日便好好逛逛,看上什么就自己拿,本公子買單!”
話落,季繁星跨步向外走去,春夏秋冬四個姑娘便隨其身后一起出了門去。
春常青,夏有紅,秋帶黃,冬素雪,已經(jīng)是極為美麗的光景。而最前方那一襲白衣腰間纏一條淡粉色腰帶的公子正是應(yīng)了那句:“宗之瀟灑美少年,舉觴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樹臨風(fēng)前?!迸c跟在身后的四位姑娘一起更是為這本就繁鬧紛華的煙柳灣平添了一道光彩。
十一月秋天的日子,天總是暗的快些。天上已有月亮和閃閃星辰露出眉眼來。
從天上往萬安城內(nèi)看,那一盞盞的燈籠和街上照明用的的月華燈,忽閃忽閃的也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像是那天上繁星點點入得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