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子夫日漸消瘦,萎靡不振,眼瞧著就快不行了。平陽公主這日進宮,得知衛(wèi)夫人病倒,且太后不讓皇子公主與她母子見面之事,終究是自家府邸出去的,平陽公主便在長信殿與皇太后吵得不可開交,執(zhí)意將小公主帶出長信殿,太后最終妥協(xié),但唯獨不能帶大皇子劉據(jù)。
出得長信殿外,小公主們問道:“姑母,你方才為何與皇祖母吵得那么厲害???”平陽蹲下身子,溫柔地說道:“沒事,祖母是擔心你們玩的得意忘形,會摔倒。所以啊,你們千萬要乖,不要亂跑。姑母答應祖母,要將你們安然無恙地帶回去。”幾位小公主倒是乖巧,說道:“只要能見母親,我們什么都答應,一定不會亂跑,給姑母添麻煩?!逼疥柹跏切牢?,領著小公主走向北宮苑內(nèi)。衛(wèi)子夫見女兒們前來,說了些體己話兒,但體力實在不支,婢女借口帶著小公主們玩耍。小公主們剛走不久,衛(wèi)夫人暈倒在地,昏迷不醒。皇帝聽聞此事,傷心欲絕,回想往事一幕幕浮現(xiàn)在眼前,潸然淚下。
再說這光淵,他本就是被衛(wèi)夫人愛子心切所動容,才附身在這劉據(jù)身上借尸還魂。他怎能看著衛(wèi)夫人被人坑害,坐以待斃?更何況此事似乎與妖孽有關,自己就更加不能見死不救。只見他掐指念決,將長信殿諸人均定身在原地,逃出宮殿。他行至合歡殿外,卻見妖氣彌漫。原來這合歡殿是文帝寵妃慎夫人的殿宇,那慎夫人憑借一時之勢羞辱竇氏,也就是如今薨逝的太皇太后,后而被竇氏逼死在這合歡殿內(nèi)。據(jù)傳,這里經(jīng)常夜畔鬧鬼,鮮有人來,故而漸漸荒廢了。那館陶公主將楚服安排在此制藥,又如何沒有妖氣?
好劉據(jù),使了個隱身法兒,進入殿中。昔日的金碧輝煌早已變得殘破不堪,穹頂洞穿,陽光漏下,昏暗的天光清晰地映照出凌空飄舞的細密塵埃。環(huán)顧四周,但見密布的蛛絲布滿角落,內(nèi)墻上殘留著斑駁的雨痕,鼠蟻亂跑,蚊蠅四飛,一片荒蕪的悲涼景象。庭院破敗,圍墻半塌,繁茂的花木四處亂長,野生的藤蔓沿著殘破的門楣和窗欞盤纏而上,地上雜草叢生,瓦礫遍布。冷風吹過,殘垣斷壁間的蛛網(wǎng)隨風飄搖,碎石瓦礫散落滿地,潮濕的磚石縫隙間滋生出斑駁的青苔,墻角的雜草間傳出低沉的蟲鳴,和古樹枝頭的老鴉叫聲相互應和,更顯景色凄涼。
這劉據(jù)走至后殿,卻聽得聲響,定睛一看,是那楚服還在搗藥。劉據(jù)念動口訣,將土地爺拘了出來,問過楚服身份后,土地當即回去。劉據(jù)快步走上前去,狠狠一個耳光打在楚服的臉上,楚服不知所措地摔倒在地,用手捂住臉,哭罵道:“是誰竟敢打我?還不出來受死?”卻無人理會,這妖孽氣的雙眼通紅,正欲發(fā)作,劉據(jù)畫出一道符印貼在妖女身后,她瞬間動彈不得,妖法盡失。劉據(jù)看到案邊放著幾瓶藥丸,卻也顧不得是不是解藥,拿起就走。楚服雖是妖邪,自小被魔后寵愛有加,未曾修習道法,不曾見過什么隱身術,這種場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藥瓶無故飛走,將她嚇得花容失色。
劉據(jù)行至蘭林殿外,將藥瓶遞給守殿侍衛(wèi),并說道:“爾等莫要聲張,我乃上界神仙,此藥瓶中裝有解藥,快去救那衛(wèi)姬性命!你們的皇帝陛下也早中那妖孽之毒,至于那禍亂宮闈之妖孽在那合歡殿內(nèi),快去抓來復命!”眾位侍衛(wèi)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均慌張不已,急匆匆進殿報與皇帝?;实勐犅劥耸拢愿雷笥也榉夂蠚g殿,眾侍衛(wèi)輕而易舉將妖女楚服制服并帶入蘭林殿。武帝命人帶來諸多刑具,甚么紅繡鞋、夾棍、木馬、鐐銬,應有盡有。楚服恐懼嚇得魂飛魄散,急忙說道:“小女全都招!小女全都招!千萬不要用刑!”武帝冷笑道:“你招與不招,都改變不了什么結局。只是朕想知道,救衛(wèi)夫人的解藥究竟是哪一瓶?”
楚服冷笑一聲,心下想道,原來想知道解藥呀,我偏偏不愿意說,看你能怎么樣,當即說道:“原來陛下想要的是這個呀!”武帝說道:“你能下毒,必定知道哪個是解毒之藥!”楚服說道:“陛下不是拿著的嗎?陛下要的解藥就在當中。白色的那瓶是解藥,也是鴆毒,毒中之霸,喝下七孔流血,立刻斃命。紅色這瓶也可以是解藥,同時也是痹藥,亂于真氣,閉而不仁,服后無藥可救。”武帝怒道:“你是戴罪之身,少跟朕?;樱 背o所畏懼地說道:“這些藥皆相生相克,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如何運用,只有我懂。陛下如果殺了我,那衛(wèi)夫人就必死無疑,我可是不能受驚嚇的,我怕我記不清哪一瓶才是解藥呢?!蔽涞劾湫σ宦?,說道:“那朕就幫你記清楚?!闭f著,左右內(nèi)侍上前,將衛(wèi)夫人所用的那些帶有毒物的食物,灌進楚服的嘴中。
武帝笑道:“你配制的蠱毒,想必自己都沒有嘗過吧?如今你必須記得哪一瓶是解藥咯!拿你的解藥出來服下吧!”楚服冷冷地說道:“就算我拿出解藥,也會被陛下處死。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救!就讓衛(wèi)夫人陪葬豈不更好?”武帝大怒說道:“你這妖女果然歹毒!”楚服不曾畏懼半分,說道:“陛下英明,小女我就是靠歹毒心腸活命的。如果要我的解藥,那我也跟陛下要一樣東西?!蔽涞垭m心中惱怒,但也只能說道:“你說!”楚服當即說道:“我要陛下的金書鐵券,免我死罪,殺我還是赦我,全憑陛下旨意,但衛(wèi)夫人與我的性命孰輕孰重,陛下不難做決定吧?”武帝無奈只得答應,說道:“只要你的解藥能救衛(wèi)夫人,朕就免你毒害衛(wèi)夫人的死罪。”楚服方才從衣袖中拿出一個黑色瓶兒,打開瓶蓋兒,當著武帝面前喝下去一半,武帝慌忙站起身來,將藥瓶兒搶了過來。武帝命眾人看押妖女,自身急轉內(nèi)殿,喂衛(wèi)夫人喝下解藥。
少時,衛(wèi)夫人氣色見好,武帝方才安心,出內(nèi)閣,端在在大殿之上。楚服說道:“衛(wèi)夫人已服解藥,想必已無大礙。既然陛下答應御賜我金書鐵券,免我死罪,那就請陛下放我走吧!”武帝冷冷一笑,說道:“放!當然要放!”楚服欣喜,緩緩站起身來,還沒喜悅片刻。只聽得高臺之上,武帝喊道:“把楚服收押待刑!”楚服大驚失色,說道:“陛下君無戲言呀!陛下答應過免我死罪,言猶在耳!”武帝笑道:“朕當然記得答應免你毒害衛(wèi)夫人的死罪,以換取解藥,朕一定會守信的。”楚服說道:“那既然如此……”武帝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說道:“你毒害衛(wèi)夫人可以逃得一死,可如今,朕要治你另外一條死罪,就是你教唆皇后,在子衿湯里對朕下迷藥!”
楚服假意不知,說道:“小女不知什么迷藥!什么湯??!我不知道陛下在說什么?!蔽涞叟溃骸靶菹氲仲嚕√t(yī)令何在?你在皇后的子衿湯中查出什么了?”太醫(yī)令從后上前,施禮道:“回陛下,臣再三查驗,確證子衿湯中的確含有西域米囊花。此物若少量用藥,可解痛患,但因含毒性,長期服用則會成癮,中毒傷身?!背b作一臉無知的模樣,說道:“小女曾對衛(wèi)夫人下過毒,難道全天下的毒就都是我下的了?”武帝說道:“那要看刑具之下,是否能找出竟敢向皇上下藥的真兇!”楚服慌了神,說道:“不,陛下!陛下是明君,不會屈打成招吧?”
武帝聽聞大笑,說道:“通常是不會的,但對于那些心如蛇蝎、下手狠辣的人,朕倒想看看她們吃苦受罪、生不如死的樣子,以泄朕心頭之恨!”頓了頓,大聲斥道:“來人!”楚服恐懼極了,口不擇言,忙說道:“陛下一定想知道誰是主謀吧?我告訴陛下,將功贖罪,求陛下免我用刑!”武帝哪會不知道真兇是誰,不想聽這妖女再說下去,當即下旨:“巫女楚服,毒害天子,惡行昭昭,罪不可赦,定日腰斬!給朕押下去!”楚服一面被左右侍衛(wèi)拉出殿宇,一面喊道:“腰……腰斬?不要!不要!放開我!我的腰?。猛吹?!……”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