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冬臨特地定好了鬧鐘，早早起床。

　　時間顯示為六點，他穿上前一天特地挑出的白襯衣配黑西裝。

　　這正裝還是高中學校發(fā)的，除了一些偶爾的活動穿穿，衣服幾乎嶄新，不過他已經提前把校服標志剪掉，多少可以對外行人裝裝樣子。

　　推門而出，他看到青茉靈已經靠在墻上等著了。

　　她套了貼身黑色運動衫，穿了較為寬松的運動褲，很好地凸顯出身材，臉上似乎還化了淡妝。

　　怎么每次都是她等，下次自己得早點。

　　想法轉瞬即逝，吳冬臨笑著對她說道：“走吧，咱們必須從組織的出口離開。”

　　所謂出口，其中之一就在前幾天去過的觀望臺上。

　　選擇執(zhí)行任務后，系統(tǒng)已經自動安排了離開的要求和安排，涂著花花綠綠外殼的出租車把他們接到了瞭望塔。

　　簡單和工作人員交流后，他們便被領到了對應的電梯前。

　　似乎是先前去瞭望臺留下了一些印象，工作人員殷勤地把他們帶到人少的隊伍中，很快就輪到了他們。

　　坐上電梯，伴隨腳下輕微的顫動，吳冬臨靠在內壁上。

　　金屬外層攔住了視線，他只能想象電梯向影子城市最高處升去的樣子，不免有點緊張地摸了摸后腦。

　　染血銘牌正被放在儲物空間中，他提前確認過上面是陌生的姓名。

　　微微側頭，他看到的是青茉靈由于興奮而瞇起的眼睛。

　　“你還是新手，到時候先學著點，別再沖動了?！彼_口提醒，但猶豫著又加了句，“不過我的經驗不多，所以可能也會有錯誤。”

　　“沒事，至少比我強?！鼻嘬造`眼底閃過一絲黯淡。

　　還是對倪彤的事耿耿于懷。

　　吳冬臨也不知說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就這樣度過差不多五分鐘，電梯上傳來清脆的提示音。

　　叮！

　　伴隨到達聲，整個電梯霎時一黑，吳冬臨愣著向一邊伸手摸索，卻沒有接觸到金屬的內壁。

　　青茉靈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什么情況？！”

　　“別慌。”

　　吳冬臨掏出手機，照明的亮光隨即亮起，照出潮濕的水泥房間，不遠處就是簡陋的木梯子，鼻間全是腐敗的霉味。

　　回頭望去只有灰色的墻壁，不見電梯。

　　隨機傳送到某處嗎？

　　他裝作無意地摸了下后腦，指了指對面的木梯：“我們先上去再說?！?p>　　嘭！

　　蓋在地下室入口的薄木板被向外掀開，一個人頭探出地面，被揚起的灰塵嗆得咳嗽兩聲。

　　吳冬臨雙手撐著兩邊的水泥地，費勁抬腿，終于爬上地面。

　　上面是一間沒裝修的毛胚房，灰色的水泥墻面赤裸，布滿灰色污漬與雨點印的玻璃和可憐的遮光布是這屋子唯一的體面。

　　一個孤零零的燈泡懸在頭頂，提醒他們這里至少有照明設備，而有沒有電是另一回事。

　　“真寒酸?！眳嵌R環(huán)視一周，無奈看向從地下室出口探頭的青茉靈，“我本來不想定賓館的?！?p>　　“是因為安全性嗎？”

　　青茉靈伸出手抓住地面邊緣，像狐貍一樣跳躍竄出，穩(wěn)穩(wěn)落地。

　　主要是因為錢……

　　當然這話不能直說，他移開視線：“一部分原因吧。”

　　為了避免她再問下去，吳冬臨舉起手機，查看起已經顯示“開始”的任務：“不知道所謂的安排是什么……”

　　下面只有完成調查任務，他們才能獲得回到影子城市的電梯位置。

　　……

　　夏天天亮很早，燦爛的陽光落在馬路上，六點多的公交車上已經站了不少人。

　　汗味在密封的空調空間中發(fā)酵，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煙味攪合在一起，形成一股難以形容的臭味，但乘客們只是或站或坐，一片沉默。

　　“該出發(fā)上班了?！?p>　　吸入每天熟悉的味道，盧歸帆站在搖晃的巴士上，低眼看著手機上的信息，那是自己昨晚發(fā)給老板的消息。

　　“李總，您說這周發(fā)上個月工資的?！?p>　　在半小時后，有一條回復：“正在努力籌措，問題不大?！?p>　　但今天早些時候，0：13時對方又發(fā)來了消息：“今天籌的錢沒到位，明天一定?！?p>　　“哎……”

　　一語嘆盡心中苦，車廂晃動著停下，聽到公交報站的機械聲音，車門在面前打開，他抓著公文包快步走下車。

　　公司只是租了外環(huán)辦公樓的十樓半邊，本身就是小公司人不多，老板又是中道創(chuàng)業(yè)，到現在資金都還緊缺。

　　不管如何，有工資還是能干干的，畢竟以自己的普通一本計算機專業(yè)來說，能找到謀生的工作就不錯了。

　　坐電梯到小區(qū)樓上，打開辦公室普通的白門進入。

　　他不是第一個到的，公司里不到十個座位有一半是滿的，敲擊鍵盤的聲音已經零碎地響起。

　　App研究還在繼續(xù)，前段時間李總裁員后又招了新人，不得不說他們真有工作熱情。

　　昨天沒有加班，今天估計是要麻煩了。

　　盧歸帆坐下身一碼就到了中午，中間不乏檢查和修復bug的過程。

　　“唔……”他伸了個長懶腰，只聽到脊背傳來咔咔的響動，帶著有些發(fā)麻的腿站起來。

　　和隔壁桌上的人打好招呼，他起身向樓下走去。

　　午飯也是吃公司樓下快餐店的盒飯，最近盒飯漲了兩塊。

　　他默默干飯，拖了差不多四十五分鐘才磨嘰回辦公室，剛坐下身，連屁股都沒坐熱，一道洪亮的聲音便在房間中響起。

　　心中一驚，他慌忙按開熄屏的電腦屏幕，手裝模作樣地擺在鍵盤上，只辨出那是李總這個創(chuàng)始人在喊話。

　　“喂喂，今天接了個大單子，甲方都來了，快去打個招呼！”

　　“大單子？”

　　盧歸帆聽到兩個新人的歡呼和對老趙的祝賀逢迎，而隔壁的老人只是冷哼一聲，和他一樣毫無反應，連頭都不抬一下。

　　之前所謂的專屬app開發(fā)就是因李總變卦搞得一團糟，當時表面弄了個其他公司資助的噱頭，落到自己頭上都是要開發(fā)、碼代碼和熬夜。

　　只希望別來各種刁鉆要求。

　　雖然他坐在椅子上不打算動彈，但很快新的騷亂和對話就傳到耳朵中。

　　“嘶，這人好年輕。”

　　“臥槽，他邊上原來是個女的！”

　　耳邊是隔壁人的感嘆，盧歸帆中裝模作樣的動作中抬起頭，瞄了眼正裝站在辦公室前方的新甲方。

　　即使自己也沒到三十，但他也忍不住感嘆：好年輕！

　　新的甲方是一個看上去像高中聲的男生，他身穿正裝，面容清秀，雖看上去略有疲憊之色，但明顯是個大人物。

　　他身旁還跟著一位短發(fā)少女，長相成熟，黑衣下身材凹凸有致，顯然是個美人胚子，估計是對方的女友。

　　真年輕啊，居然這么早就找了女友，自己都已經打了二十年光棍。

　　希望別來打擾或者找茬，光是修改甲方的東西就已經夠麻煩了。

　　他低頭將視線移回電腦，卻發(fā)現自己的手已經不自覺打出一堆亂碼，只能無奈地敲擊將它們成排刪除。

　　“今天的程序還沒做完，回去繼續(xù)工作?！?p>　　但沒等他按下鍵盤，只聽得李總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大家，任務有變，應新甲方的想法，我們需要開發(fā)新的小程序……”

　　果然……

　　盧歸帆無力看著電腦上一行行代碼，小拇指重敲下回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