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時,換班的侍衛(wèi)例行公事,到地牢里檢查了一遍。
他們看到了被生生掰開的鐵柵欄和那空蕩蕩的牢房。
侍衛(wèi)腿一軟,踉踉蹌蹌地跑出去,將此事告訴大理寺卿。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大理寺卿柯元棟便跪在紹皇跟前,面如土灰地說出此事。
紹皇咔的一聲捏斷毛筆,他站起身,一把將硯臺砸到柯元棟頭上,頓時砸的他頭破血流。
紹皇怒火中燒道:“連個南越質(zhì)子都看不住,要你何用!還不趕快去搜!”
“臣這就去辦?!笨略獥澅辉一搜郏B起身都晃晃悠悠的。
紹皇蹙眉道:“等一下,賊人是怎么拿到鑰匙的,莫不是你們大理寺有叛賊?”
柯元棟倒抽一口氣,忙道:“那鎖還是完好的,只是柵欄被那賊人不知用何種方式掰開,已經(jīng)生生彎曲了?!?p> 明明是事實,柯元棟卻越說聲音越小,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甚至懷疑自己記憶錯亂。
豈料紹皇微微點頭,露出一抹思索的神色,平靜一些后,他道:“別搜了,現(xiàn)在大肆搜查會擾亂民心?!?p> 隨后他看著柯元棟道:“此事是你們大理寺的失職,南越質(zhì)子今日午時便要當眾斬首,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這件事處理好?!?p> “是,”柯元棟叩頭答應(yīng),已經(jīng)清楚陛下的心思。
離開皇宮后,他吩咐道:“找個和南越質(zhì)子身量差不多的死囚假扮他,要身份不起眼的。”
侍衛(wèi)愣了一秒,隨機領(lǐng)命低頭,去地牢挑了個倒霉鬼。
午時一刻,這個臟兮兮的死囚在群情激奮中掉了腦袋。
唐堅復(fù)雜地看著人群,他已經(jīng)知道那人不是關(guān)伯蘭,他自然也不用吩咐下屬去提那項上人頭了。
皇宮高高的閣樓內(nèi),紹皇看著斬首臺上戲劇性的一幕,面無表情地喃喃道:“朕越發(fā)掌控不了這個國家了。”
李福忙跪下道:“陛下乃真命天子,大紹的一切都隨陛下吩咐?!?p> “是嗎?”紹皇冷聲道:“可朕的二皇子在這宮中被殺,皇宮被人肆無忌憚地闖入,如今南越質(zhì)子也在眼皮子底下逃了?!?p> “連那消失了將近二十年的紅嬰也再次出現(xiàn),禍害了邊境無數(shù)百姓。”
李福啞口無言,他思索著埋頭道:“可...可能真的是妖星作祟吧?!?p> 紹皇愣了一下,冷笑一聲,依然道:“連你也被天師殿那群故弄玄虛的家伙蠱惑了。”
雖如此說,他還真帶了點底氣不足,在腦海深處忍不住開始懷疑。
李福不敢說話了,他知道陛下最厭惡天師殿,這一年來天師一直在賑濟城中村的百姓,是陛下叫人封鎖了消息,不讓天師揚名。
另一邊,云遙在家縫補昨天扯壞的長衫,忽然在桌子側(cè)面發(fā)現(xiàn)一個熟悉的藤蔓標識,和銀牌上的一模一樣。
她就說在哪見過,原來是這里。
房門外傳來黑蛋不間斷的叫聲,云遙過去查看,發(fā)現(xiàn)是它沒水喝了,于是云遙去水缸給它舀水。
然后她發(fā)現(xiàn),水缸上有藤蔓的標識,黑蛋的小水盆上也有。
云遙摸摸腦袋,露出一抹震驚。
這真是不注意的時候看不到,注意的時候發(fā)現(xiàn)到處都有。
她開始在家里到處搜尋,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個標識簡直無孔不入,衣柜鞋柜儲物柜、鞋底鍋底臉盆底、勺子筷子床單子...簡直包含了生活的各個方面。
云遙驚掉了下巴,這些東西都是她走街串巷親自置辦的,怎么全變成一個牌子了。
她攥著那小銀牌,一溜煙地跑出去,跑到一家比較近的瓷器店,正是當初買碗筷的地方。
店小二熱情地上前迎接,云遙沒有說話,而是拿出那個小牌子。
店小二立刻鞠躬道:“東家?!?p> 老板聽到聲音,連忙過來,見那牌子,也恭敬地喚了聲:“東家?!?p> 云遙啞然地問道:“你們對這個銀牌了解多少?”
老板道:“外面眼雜,姑娘跟我進來說吧?!?p> 云遙跟老板來到內(nèi)側(cè)廂房,老板上了茶,坐下道:“這是青藤商會的牌,只此一個,關(guān)公子吩咐過,誰拿著誰就是東家。”
云遙了解地點頭,又問道:“有哪些店鋪屬于這個商會?”
“很多。”老板直言:“光這一條街,別看賣什么的都有,但只有一兩家新開的店沒被關(guān)公子收購,這整個京都,就沒有哪個銅子兒是商會的人沒摸過的?!?p> “這...”云遙沒想到關(guān)伯蘭居然把這么重要的東西給她,拿著都燙手。
老板笑道:“姑娘不必有負擔(dān),這商會不過是關(guān)公子創(chuàng)這玩的,姑娘安心收著就是了。”
云遙挑眉道:“商會的總部在哪?”
這么龐大而分散的地區(qū),總得有個地方管著吧。
老板給了個地址,并道:“當初我兒子重病,是關(guān)公子出錢救了我們,讓我當這家店鋪的老板,這商會里的人好些和我一樣,關(guān)公子是我們的恩人,如今他指定了姑娘,我們便會死心塌地的跟著姑娘辦事?!?p> 云遙佩服地點點頭,和老板道別,一個人走在去商會總部的路上。
難怪關(guān)伯蘭到處跑,他這哪是忍辱負重,他這是氣定神閑啊。
這么大的商會,他要是愿意,只要動動手指,就能把京都搞得一團糟。
云遙來到老板給的地址,還以為走錯了,因為面前是個破破爛爛,一看就很久沒人住的宅院。
可周圍也沒有更像樣的建筑了,云遙不確定地敲敲門,試圖等待里面的回應(yīng)。
不一會兒,一個異常憔悴仿佛從地獄爬出來的人緩緩開門,露出一張滲人的白臉。
“額...”那人仿佛站都站不穩(wěn),先是發(fā)出一陣怪動靜,如喪尸般僵硬地抬起頭,見來人是個天仙似的美女,他下意識捋了捋糟亂的頭發(fā)。
這一捋,直接摸下來一大把。
男人瞪大了眼,驚呼一聲,直接暈了過去。
云遙嚇了一跳,趕忙扶住他,把他帶到一間廂房,被眼前的場景驚到。
只見這房子里到處都是字,墻上,地上,除了散落一地的紙,就是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還怪有藝術(shù)氣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