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遙一頓,放下木箱子,沒有讓兩人靠近,獨自把箱子打開了。
里面居然是一張弓。
古銅色的弓身如一輪彎月,鑲金的弓面上刻著復(fù)雜的紋路。弦端的搭箭點也呈現(xiàn)對稱的金色。
整張弓沒有過多的裝飾,只靜靜地躺在箱子里,然而當(dāng)云遙靠近的時候,卻感受到一股蕭殺之氣。
云遙看了看小阿擎,問:“你認(rèn)識這張弓嗎?”
“不認(rèn)識,”小阿擎搖了搖頭,隨后又說:“但應(yīng)該是我哥送過來的,因為我認(rèn)得那個繩子。”
云遙撿起綁麻袋的繩子,它的編織方式很有特點,又復(fù)雜又結(jié)實。與其說是繩子,更像是某種民族的裝飾。
她詫異地問:“你有哥哥?那你怎么一個人在外面流浪?”
小阿擎心虛地手指交錯,低下頭說:“我哥哥走丟了...”
云遙:...
她嘆了口氣,把箱子合上,搬到云擎的房間,越想越覺得離譜。
她居然把走丟的小阿擎拐過來當(dāng)?shù)艿埽思矣H哥還找上門來送東西。
真是作孽了。
很快到了郁安考試這天。
小阿擎刻意早早收拾好東西,和云遙一起送郁安去考試。
到了國子監(jiān),小阿擎拍拍郁安的腿,說:“姐夫不要緊張,考不了第一也沒關(guān)系,家里還有我呢。”
郁安彎下腰,在他腦袋上彈了個小腦瓜崩,默不作聲地走了。
小阿擎撅了噘嘴,不滿地揉了揉額頭,被云遙牽著去蒙學(xué)了。
周夫子正在門口迎接學(xué)生們,見云擎來,打了個寒顫。
小阿擎毫無所覺,乖巧地說:“夫子早上好?!?p> 然后蹦蹦跳跳拎著小包袱進教室了。
時間還早,云遙準(zhǔn)備先去給蘭蘭挑個扳指,再回來接家里的一大一小。
結(jié)果她悲催地發(fā)現(xiàn),自己錢不夠了。
至少不夠買個好的扳指。
錢不夠就去賺嘛,反正她從來不會委屈自己的。
于是云遙邁開步子,去附近的商街閑逛,看看有沒有什么賺錢的機會。
這附近都是奢侈品,不少皇商都在這里,來京都這段日子,云遙還沒好好看過這邊。
和集市的熱鬧非凡不同,這里頗有些富貴迷人眼的味道。
正這般想著,突然看到前面有個長隊,這隊伍長的驚人,后面拐了好幾個彎。
云遙好奇地湊到一旁,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帶著面具。
還沒來得及看這是什么店鋪,突然傳來一聲鑼響,緊接著人群突然涌上來。
云遙一下子被擠到人堆里,前面的人還在敲鑼,云遙一抬頭,發(fā)現(xiàn)這里竟然是清風(fēng)閣。
不用想了,肯定是那種地方。
她被擠得差點雙腳離地,趕緊對旁邊的人說:“能不能讓我出去...”
話音剛落,人群突然瘋狂地往前擠,雖然那門也不算窄,但是在這么大的人流量面前,感覺要被擠爆了。
“??!”云遙根本沒動,居然直接被人群帶進去了。
不是,那這幫人排隊的意義到底是什么?
這清風(fēng)閣里的風(fēng)格一點也不清風(fēng)。
華麗的六方棱臺能從一樓望到三樓,上面畫著兩只火紅的飛鳥。
一樓的前面有個舞臺,周圍的窗全關(guān)著,掛了一圈紅燈籠,交錯地連結(jié)著很多紅綢,空氣中彌漫著水粉香,不算刺鼻,頗有種旖旎的味道。
前提是不這么擠的話。
二三樓全是一圈封閉的房間,應(yīng)該是接客或者這的,額...工作人員休息的地方。
云遙沒心情思考這些,她真的好想出去,她可是個正經(jīng)女青年。
可惜這里的人實在太多了,她又被擠到最里面,根本沒有出去的可能。
好在她沒有再被擠得雙腳離地了。
人群鬧哄哄的,有男有女,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說些什么東西。
舞臺的幾盞燭燈被人點亮,在紅綢之下散發(fā)著紅光,平白添了幾分多情的味道。
一個紅衣男子坐在臺上,面前擺了一架古箏。
他帶著面具,衣衫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最外層的薄紗連屁也遮不住。
周圍的人看到他都沸騰了,一個個想要撲上去,云遙被擠得煩躁,差點就要發(fā)火了。
幾個黑衣男子走上前,他們一個個又高又壯,滿臉寫著不好惹,把往上撲的人全部丟下去。
紅衣男子動了,他細(xì)長的手指撫過琴弦,薄唇微啟,聲音溫柔中帶著蠱惑:“多謝各位客官賞臉,今日我們來玩點文雅的吧?!?p> 底下的人一片沸騰,旁邊的女人激動的脖子都紅了。
紅衣男子接著說:“過會兒我彈奏一曲,請諸位作詩一首,評價一下小人的曲子,若是有哪首詩合我的心意,我便邀請作詩的客人與我入廂房單獨聚聚?!?p> 底下又是一片沸騰,黑衣男子給舞臺邊沿放了一圈紙筆。
紅衣男子勾起嘴唇,輕彈古箏,下面立即安靜了。
他頓了頓,開始了他的表演。
他確實是個高超的弄琴者,信手撥彈,從容不迫,一聲聲音符從指尖瀉出,纏綿悲切,婉婉嘆息。
一曲過后,如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臺下的人露出享受的表情,過了很久才反應(yīng)過來,紛紛沖上前寫詩。
云遙以為她站的偏僻,能逃過一劫,誰知旁邊的女人見她長得纖瘦,以為她擠不過去,非要幫她一把。
她本就長得壯實,一手?jǐn)埳显七b的腰,義正言辭地說:“姐妹!好男人要靠自己爭?。 ?p> 然后她大吼一聲,把云遙護在身側(cè),硬是擠到最前面。
云遙:我謝謝你。
后面的人一臉怨氣,云遙感覺如芒在背。
擠都擠上來了,她必須得寫點什么,要不后面的人還不得一人一下把她打死。
云遙哪會作詩啊,她煩躁地?fù)狭藫项^,開始瞎寫。
“這曲太牛逼了,我本來都病入膏肓了,聽到這曲子就跟吃了仙丹一樣,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嘴也不歪了,渾身上下充滿力量!”
“百年之后若有強敵入侵,還請在我墳頭彈奏此曲,我自當(dāng)破土而出首我紹國,擊退強敵。記住別把棺材板釘太死,我怕我拱不出來?!?p> 云遙寫完這段話,瀟灑地放下筆,轉(zhuǎn)身退到一旁了。
出去就別想了,根本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