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白霧還在云遙面前,忽然幻化出人的形狀,雖然還是通體白色,但隱約能看出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他的聲音悠遠(yuǎn)而空靈,又確確實實就在耳邊:“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么回到你原來的世界。要么把這個刺進心臟,回到我哥身邊?!?p> 云遙一愣,就見他化作一把尖銳的匕首,漂浮在黑茫茫的空中。
她無奈出聲:“就算是陷阱也要說個誘人的吧?!?p> 她的父母,她的導(dǎo)師早就去世了,留她一個人在那個世界又有什么意義呢?
這么想著,她毫不猶豫地把匕首刺進身體。
不得不說這一幕還是很有沖擊力的,連她本人都沒想到她能如此痛快的殺了自己。
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匕首突然消失了,她的眼前逐漸變得明亮。
少年郎的壞笑從遠(yuǎn)處傳來:“哈哈,騙你的,要是你做出第一個選擇,就會魂飛魄散?!?p> 云遙嘴角一抽,眼看少年越飄越遠(yuǎn),她忍不住問:“你去哪?”
少年停了一下,無奈地笑了笑,說:“當(dāng)然是去投胎了。我哥有了新的家人,我可以放心的走了?!?p> 說著他便消失不見了。
云遙眼皮動了動,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睡得頭疼。
她緩緩睜開眼,就見郁安紅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他看起來好累,頭發(fā)亂糟糟的,眼下一片青黑,嘴唇干的不像樣。
“你又去哪了?”郁安啞著嗓子,聲音都不像十六歲的少年了。
云遙沉默地眨了眨眼,看起來有點乖巧,又有點心虛。
她一時大腦宕機不知該說些什么,總不能說她在小廣場里被小學(xué)弟表白了吧。
郁安眼眶紅的更厲害了,又生氣又難過,坐在床邊瞪著她,看起來倔強極了。
云遙心疼地拉起他的手,想要起身卻沒使上勁,一下子又跌在床上。
郁安連忙過來扶她,他俯下身,一手支撐著墻壁,一手扶住她的肩膀。
這不是好機會嗎?云遙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兩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仰頭吻上他有些干澀的唇。
還有點扎嘴。
后面發(fā)出噼里啪啦一陣脆響,郁安一把推開云遙轉(zhuǎn)過身去。
云遙摔在柔軟的床榻上,一抬頭,就看到好幾雙眼睛。
天賜和韓奇旻正呆愣愣地站在后面,韓奇旻不小心撞到桌子,滾落下去的茶具全碎了。
小阿擎被郁安強行送到了蒙學(xué),這是他最喜歡的茶具,上面的紋路很像一直小貓,估計回來要難過了。
黑蛋一直趴在床角柔軟的被褥上,被一下子驚醒,豎起耳朵,不滿地叫了兩聲。
“對不起,對不起?!表n奇旻慌亂地收拾收拾碎片。
云遙愣了一會兒,坐起身,下意識摸了摸臉,果然摸到了她的白玉面具。
戴久了之后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了。
她喝了口水,有些困惑地問:“到底怎么回事,你們怎么在這?”
韓奇旻怕落下碎片,掃的十分仔細(xì),聽云遙詢問,便說:“三天前天師在大殿做法事,你和云相都暈過去了?!?p> 云遙瞪大了眼睛,詫異地說:“原來都過去三天了?!?p> “是啊,”韓奇旻接著說:“皇帝派人把你們送出宮,云相被直接送回相府了,你是被旁邊這位...額...黑衣大俠帶回來的。”
天賜嘴角一抽,說:“我估計云姑娘不想回相府,就自作主張了。”
要是想回去怎么會帶著面具呢?對吧?
云遙輕笑一聲,說:“多謝。”
隨后她輕輕戳了戳郁安的后背,小聲說:“相公,對不起?!?p> 從背面看,郁安的耳朵還紅的不行,他僵持著不想理云遙,可還是沉聲問:“你進皇宮做什么?”
云遙有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說:“就是想進去看個節(jié)目,一點也不好看,我以后再也不看了。”
韓奇旻差點噴出一口老血,說天師做法事是表演節(jié)目的她估計是頭一份了。
他無奈地說:“你想看也看不了,天師去世了?!?p> “哦”云遙毫不在意:“是個老頭狂跳五個時辰都得折壽。”
韓奇旻感受到云遙身上一股如有實質(zhì)的怨念,但還是解釋道:“天師不是跳的,是被他的徒弟們用木劍刺死的?!?p> 他一下子激動起來,邊說邊動,表演的繪聲繪色:“你和云相暈過去之后,天師大人還在做法,他的弟子們舞著的劍突然齊齊朝他刺去,一下子萬劍穿心?!?p> “但是不知為何有一把劍朝你和相爺這邊飛過來,飛到一半突然偏了方向,射到大殿柱子上,插進去好深一節(jié)。估計是風(fēng)太大把劍吹偏了?!?p> 韓奇旻捂著胸口,顯然有些后怕:“當(dāng)時真是把我嚇?biāo)懒?,要不是我非要看法事也不會變成這樣,還好你醒過來了?!?p> 風(fēng)可沒有這么大的威力。云遙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
恐怕那把離她最近的木劍感應(yīng)到她的存在,所以朝她沖過來,那是誰救了她呢?
云遙突然想起幻境中的少年,那個相公的弟弟。
她嘆了口氣,問:“那個天師弟子怎么樣了?”
“他當(dāng)場跪下了。”韓奇旻說:“他說是因為念錯了咒文導(dǎo)致劍出了問題。他后來就被侍衛(wèi)拖下去了?!?p> 云遙嘲諷一笑,恐怕那才是唯一正確的劍。
如果她沒有撐住,被吸進天師的身體,那么恐怕所有木劍都會發(fā)光,被萬劍穿心的就是她了。
“等等,”云遙突然疑惑:“你怎么在我家啊?!?p> 韓奇旻撓了撓頭,說:“這就是湊巧了,我和郁兄是同班同學(xué),法事過后第二天郁兄一直沒來,我被夫子派來給郁兄送東西,就知道這里是你家了?!?p> 云遙心疼地看向郁安,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說:“相公,坐?!?p> 郁安不理她,自己找了凳子坐下了。
韓奇旻十分后悔,語氣沮喪地說:“沒想到天師殿還挺滲人的,那畫面太可怕了,又血腥又黑暗,哪有半點神圣的意思?!?p> 云遙眉頭微蹙,在她的印象里,大殿圍了一圈金色的光柱,快把她閃瞎了。
她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就算她是不被容許留在這世界上的人,她也一定要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