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向雷雯婷的詢問后，我發(fā)現(xiàn)這位年齡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工齡比我多好幾年的老大姐有著比我多得多的想法。

　　或許是她的工齡讓她比我認識的其他同齡的大姐更成熟，也可能是我脫離外界太久，做事有些毛手毛腳的。

　　總之，能讓雷雯婷這樣的專業(yè)司機認可的研究所，一定不是一個在同事關(guān)系上徒有其表的地方。

　　——湯霄，1982.4】

　　然而，就在這天傍晚，正當雷雯婷吃完晚飯后準備回到房間時，卻發(fā)現(xiàn)她房間門口站著面向研究樓、一臉愁容的湯霄。

　　“小霄，你怎么了？有什么事這么難過？”

　　“嗯……我想找你聊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能和我嘮叨幾句嗎？”

　　“行，我大多數(shù)時候?qū)嶋H上沒有任務(wù)，今天就是如此。跟我進來吧?！?p>　　……

　　一分鐘后，待兩人坐定，湯霄首先問起了雷雯婷的收入問題。

　　“我是高中畢業(yè)的非科研崗正式工，所以沒有額外的底薪。這個月最新版的工資制度里，我屬于II類人員，與游琳大姐劃了等號，所以這部分是80元?！攸c專業(yè)、工種補償’一欄里，我也在其中，所以我同樣拿了80元?！?p>　　“因此，我的底薪是160元——這是我一個月不出車，只養(yǎng)護就有的工資，出車時另按照勞動合同單獨計算?！?p>　　“再加上每個月研究所里的營養(yǎng)足夠，房間里也和你的房間一樣都同一配置了必須的生活物品，因此我每個月的余錢比我在吳港研究所里的時候只高不低?！?p>　　“小霄，據(jù)我所知，你的工資應(yīng)該是和星悅是差不多的220元上下的吧？怎么會想著問我這個問題？”

　　面對雷雯婷的收入情況，湯霄首先問道：“您沒和其他人討論過……嗎？”

　　前者搖頭：“研究所內(nèi)討論討論就得了，每個人計算結(jié)果和公式都是公開列在公告欄上的……”

　　“至于公告欄外，自從我和我老爹他們說起了我在新的研究所工作的事之后，我也就不打算告訴他們研究所里的更多事。”

　　“反正他們也不愿意到浦江進城找我，甚至不愿意花錢寫定期的回信給我。研究所的大小同志們和家里人之外，我沒說過?！?p>　　“原來如此。那……雷大姐，你有想過結(jié)婚的問題嗎？”

　　面對唐笑的問題，雷雯婷斷然否認“沒。你可能不太清楚，我高中畢業(yè)后加上學(xué)車的將近兩年時間在內(nèi)，總共開了六年車。”

　　“不過，我當年家里人給我登記個人信息的時候，填寫五七年八月生的，但家里人為了讓我早讀書，把自己的年齡提前報了一年，我實際上是五八年八月底出生的?！?p>　　“按照登記的出生日期來算，今年八月末才25歲，和淺野教授以及水野副所長差不多大，而我的真實年齡才24。”

　　“雖然我年齡小，但我在幸運地學(xué)會開車之后，又經(jīng)人介紹，在吳港研究所擔任了將近四年的司機，這才能讓靜怡她們四個年齡比我大卻只在研究所待了不到三年的老研究員喊我一聲‘雷大姐’?！?p>　　“既然她們四個都沒有一個結(jié)婚，甚至沒有一個考慮過結(jié)婚，我那么早考慮做什么？”

　　“她們今天也沒和我聊什么結(jié)婚問題。只是她們想在研究之余和我學(xué)一學(xué)開車，還向我問了一些和車輛相關(guān)的知識?！?p>　　“我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我看了看研究所里的油料儲備之后，也沒有拒絕。有什么問題嗎？”

　　面對如此誠懇的回答，湯霄只是在心中記下再也沒有追問的打算。

　　“當然沒有。研究所的各類物資儲備比我來之前想象的還要齊全，我最近才見識到。”

　　雷雯婷這才松了一口氣：“那就好?！?p>　　“那我的第三個問題是……你覺得研究所有沒有什么地方需要改進的？”

　　“硬要說什么地方能改進的話……所長在最近一次大會上讓我們看過了研究所二期的圖紙之后，我最近的確有些想法，但大多還不成熟。我目前最希望改進的地方是，研究所能專門劃定車道?！?p>　　“雖然研究所不大，但道路面積卻很寬敞，現(xiàn)在不是沒有車道，但新的規(guī)劃中沒有劃進去?！?p>　　“所長恐怕是在國外游歷過的原因，所以有些我看不懂和不理解的設(shè)計，但從我的角度來說，并不合理……或許是有些超前，但至少在研究所內(nèi)不太合理?！?p>　　“但我也沒想出足夠完整的改進意見，只是有了腹稿而已。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先代我轉(zhuǎn)達一下嗎？”

　　湯霄迅速記下后，追問道：“當然可以……接下來的問題是，我想問問你對這里的外國專家們以及其他外籍成員們有什么看法？”

　　這時，雷雯婷才繼續(xù)說道：“從我到這里的幾個月以來，除了那個叫……斯蒂夫的胖大叔，以及那個叫李佳悅的女孩之外，其他人很快地就適應(yīng)了這里的生活，就好像他們在這里住了很久一樣，即使是他們倆，現(xiàn)在好像也沒問題，只是相對地慢了一些。”

　　“不論是最早的沈涵曦、司璇還是最近的黃晗、姓‘魯米諾’的大姑娘，她們都是這樣。這個感覺很奇怪，但……我覺得這樣反而讓我很安心?！?p>　　“如果你問我對那些專家有什么意見，我的建議是希望他們能拿的更多一點，尤其是水野教授那樣的……”

　　說到這里，雷雯婷竟然有些臉紅，接著又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多勞多得嘛，他們做的事肯定比我做的要復(fù)雜得多，而且量上要多得多?！?p>　　面對這樣的答案，湯霄看著正在準備洗澡的雷雯婷，沉默了好一會后，才問道：“你喜歡所長嗎？”

　　“你說的是夏希羽……小夏所長？！”

　　“對，我沒說錯。”

　　聽到這里，雷雯婷一時間沉默了下來，過了半分多鐘后她才給出了答復(fù)。

　　“我不喜歡是不可能的。畢竟我來這里的時候，不認為他會代表研究所收下我……我只是個司機，在吳港那邊的幾年是如此，在希羽組也是如此?！?p>　　“讓我沒想到的是，在希羽組的這段時間里，我拿著比以前只高不低的工資，學(xué)會了一點英語和法語，學(xué)會了外國車該怎么開，見到了很多外國人，對這個世界有了新的理解……”

　　“總之，我的收獲前所未有地多，甚至還在其他同志們的幫助下自學(xué)法語和英語、考取國際駕照，以及準備明年高考進德濟大學(xué)讀書。這就是我喜歡小夏所長的原因。但如果你問的是另一層意思的話，我沒有那樣的想法。難道你想……”

　　湯霄先是搖了搖頭，隨后問道：“我只是覺得，夏希羽的一切我?guī)缀醵紵o法理解。可能是我一直在山區(qū)里工作的原因，所以見識得少了?！?p>　　雷雯婷這才釋然：“其他單位我不清楚，但我覺得有一點我和其他十幾位老同志都能達成一致共識——咱們研究所的食堂是個很奇妙的地方。一般情況下，即使是所長也會來食堂里吃飯，而且來的時間和大家都差不多?！?p>　　“即使他不在，你也可以在吃飯的時候聽聽其他人的聊天。他們會在工作之余，聊一些有的沒的，其中就會包含很多工作期間的事情。”

　　說到這里，她毫不猶豫地表達自己對湯霄的看法：“我覺得，你好像看不慣很多事情，但又很想留在研究所里。既然如此，你就暫且在工作之余不要說話，多聽、多學(xué)，尤其是情報與翻譯組的那幾位。”

　　“她們和她們的部門很受所長重視。有些時候甚至可以說是完全接受根據(jù)分析結(jié)果制定的規(guī)劃的程度。”

　　“至于我對那里最多的了解？我有空的時候也會去那邊借點外國的書籍和報紙，畢竟閱覽室里的不一定夠用……還有什么問題嗎？”

　　湯霄搖頭：“沒了……感謝雷大姐。我先回去休息了，晚安。”

　　說完，她看著雷雯婷對自己點了點頭后，轉(zhuǎn)身離開了雷雯婷家。

　　“最近一個禮拜以來，找我的人越來越多。不知道是發(fā)生什么大事……算了，先洗澡吧?！?p>　　于是，早已脫下外套的雷雯婷開始準備洗澡。

　　“不過，我喜歡小夏所長這種事，還是先放在心里比較好。那么年輕就已經(jīng)做出了那么多的成就，為人還謙和友善，一點領(lǐng)導(dǎo)的架子都沒有。雖然不是知青出身，但比我見過的大多數(shù)知青還要成熟。誰會不喜歡呢？或許湯霄也可能……”

　　想到這里，雷雯婷正在洗澡的手變得愈發(fā)活躍起來。

　　……

　　同一時間，夏希羽房間的床上除了夏希羽本人之外，洪雪楓躺在他的右側(cè)。

　　此外，這個房間里再無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