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方三人路過古杈鎮(zhèn),來和夜軒還有蕭泠川碰面,說了這幾天的事。夜軒驚道:“你們?yōu)槭裁匆?lián)手幫官府抓白玉堂???”蔣平笑道:“我偷我二哥東西,不為別的,就是想治治他秘密制毒藥還不公開解藥配方的毛病,”說著拿出沒用完的另一粒解藥遞給蕭泠川,“蕭姑娘,麻煩你給解解這里面都是什么東西?!笔掋龃ń舆^藥丸:“好,我一定盡力?!笔Y平接著說:“至于我們這次去海門,不是抓誰的問題。你們想啊,海門的地盤和人手都是白玉堂的,展昭怎么可能得手,我們不能看著他們倆打成一贏一敗吧。我們在展昭落下風(fēng)的時候拉他一把,不僅會讓展昭不疏遠我們,還會讓白玉堂覺得自己贏了趁機收手,這是一個折中、最好的辦法?!?p> 夜軒又道:“其實白玉堂前兩天來過了?!北R方急著問:“他說什么了?”夜軒道:“他說這算決戰(zhàn),要是他贏了,他就讓展昭永遠別回開封。要是他輸了,他就永遠不回海門。”盧方驚道:“他怎么就不回海門,難不成怕我們笑話他?”徐慶調(diào)侃道:“這面子提的可是夠高的!”蔣平起身,拿出些錢遞給蕭泠川:“蕭姑娘,那天我們沒想出辦法讓你既說實話又能不少掙錢,這個就算補償了,你收下?!笔掋龃ζ鹕淼溃骸斑@怎么行啊?謝謝你的好心,但是……”蔣平打斷她道:“你聽我說,我們是跟包拯保證我們一定把事情辦成,但其實誰都沒有把握。一旦辦砸了,我們也不會回來了。這些錢,就算是老朋友和生意場上前輩的一點心意吧?!笔掋龃]再回話,蔣平把錢放在桌子上:“再會?!?p> 夜軒聽他這么說,不禁心疼起來,叫住他們:“徐慶!不管怎么樣,都記得回來看看你爹,順便跟我說說經(jīng)過?!薄昂?!”三人轉(zhuǎn)身向外走。
這天,古杈鎮(zhèn)上,白金堂在街上到處走,不停地左右張望,盡力記下一切信息,他一扭頭,就看見“奇庵武館”四個大字,他內(nèi)心一顫,怔在原地。幾番猶豫以后,他轉(zhuǎn)身走進了鴻棧,暗暗想道:“要是和師父見面,過幾天一旦有行動,他非攔著我不可,我就遠遠地看看他們?!卑捉鹛靡贿吙粗T外,一邊聽著旁桌的幾個人說話:“京城這幾天可是熱鬧翻了呀!”“可不是!你說朝廷也是,治治自己人就行了唄,偏要惹江湖上這幫不要命的!”“這怎么是朝廷惹的禍呢?”“不就是皇上弄了個封號,才把海門陷空島那五個兄弟都引來了嗎?誰都看得清,但要說起來,誰能說這是皇上的不是???”
白金堂看了看他們,又見陳玉形端來茶水和他們搭話。白金堂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他初入江湖時邂逅的女孩兒,他緊跟陳玉形來到樓上,輕聲道:“這位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陳玉形轉(zhuǎn)過身,她也認出了面前這個人,人在特殊時間節(jié)點遇到的人和事總是記得更加清晰。但陳玉形卻故意笑道:“公子,瞧你這話說的,你要是來過我這客棧,咱們不是自然就見過了嘛!”白金堂一驚:“你……這店是你開的?”陳玉形看出他對京城的事感興趣,先開口道:“你要是想打聽京城最近發(fā)生的事,我奉勸你別老待在我這店里,人多話雜,真一句假一句你也分不清,比不上對面,跟展昭本人來過店里!”說完轉(zhuǎn)身走開,白金堂望了望中興醫(yī)館的方向,在心里醞釀起對話。
不多時,白金堂向外探了探頭,見奇庵武館沒有人出來,便快步走進醫(yī)館。蕭泠川起身招呼,白金堂回禮道:“姑娘,我算是半個藥師,如果醫(yī)館需要,我愿盡綿薄之力?!笔掋龃ㄕ尞愰g,夜軒道:“公子有什么事不妨直說?!卑捉鹛寐詭M愧地笑道:“實不相瞞,我是來向二位打聽展昭和海門縣那五兄弟的事的。我游歷江湖,聽說過他們名號,一直想去拜訪他們,可惜一直沒能如愿見面。這次聽說他們來到京城,我實在是不想錯過機會。我聽說……聽說你們和展昭認識,外面的傳言真假混雜,所以我才想著來問問你們?!币管幱謫枺骸罢拐训拇_居無定所,但是盧方他們是在海門縣傳出名號的,你直接去找他們不就好了?”白金堂嘆道:“我去過幾次,但是他們都不在,聽那里的人說,他們不一定什么時候去,也不一定會不會去,我也就沒敢在那里等,一邊繼續(xù)四處闖蕩,一邊留意他們的消息?!?p> 夜軒微微點頭:“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海門,你可以再去一次?!卑捉鹛妙櫜坏米约哼€有任務(wù):“也好,只是我聽說開封府下了抓捕令,我這樣去恐怕難以取信,能否請姑娘一同前去?”夜軒聽他說抓捕令,猛然想到目前只有白玉堂在抓捕令的范圍之內(nèi),內(nèi)心猛地一顫,雙眼睜大,直盯著白金堂,驚訝道:“你說什么?”蕭泠川以為夜軒怪對方讓她也一起去才這么問,給她遞眼色讓她好好說話。白金堂話音剛落,他便覺出自己這話漏洞百出,正擔(dān)心間,只見夜軒起身行禮:“還沒有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白金堂也站起身,想到:“如今事實還沒有查清,倘若我說出實話,也太過突兀,況且于行動恐也有阻礙。”便道:“我叫金玉。”夜軒看出他的遲疑,爽朗一笑:“金大哥你知道白玉堂登記在鴻棧住店冊上的名字是什么嗎?是金懋叔?!卑捉鹛寐犓@么說,知道她已經(jīng)大體明白。夜軒接著說:“這樣吧,我替你去趟海門縣,如果他們在,我一定把他們請回來!沒準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往京城趕了,如果去京城的話,會路過這里,他們一定會先來中興醫(yī)館的,金大哥你就留在這里,不然萬一我們走岔了路就不好辦了!”
蕭泠川聽得一頭霧水,見夜軒這么快就決定要出遠門,倒吸一口涼氣,擔(dān)心道:“夜軒……”夜軒對蕭泠川一笑,又看向白金堂:“金大哥,我叫夜軒,這是蕭泠川,這幾天就麻煩你照看泠川了,我這就啟程?!卑捉鹛脙?nèi)心倍感感激:“多謝姑娘相助,行程匆匆我也沒做什么,這些錢你當(dāng)作盤纏吧?!币管幗舆^錢袋:“不瞞你說,這店還沒回本呢,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走進里屋。蕭泠川向白金堂行過禮后,追進里屋,低聲說:“夜軒你瘋了!你怎么知道他說的是實話,萬一他是想對他們不利呢?”
夜軒想了一會兒:“那我更得提醒他們一下??!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得快刀斬亂麻處理好他!”說罷告別蕭泠川和白金堂,只身啟程。
幾日后。夜軒來到海門縣,問了茉花村的大致方向,卻越走越偏僻,她正奇怪自己是不是走錯了路,只見一座廟宇前聚集了一大群人有說有笑,便站到高處觀望。
廟宇門口擺放著桌椅,一個留著白胡子、穿著長道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擺著兩只青灰色的石碗,左側(cè)用一塊長方形且邊緣不太整齊的石頭壓著幾張黃紙,右側(cè)放著墨盤和毛筆,旁邊還有一個帶著劍穗的令牌。道士身后站著兩個看起來身強力壯的男人,都穿著盔甲,一個手里拿著長矛,一個手里舉著盾牌,腰間還別著長劍。院子里圍觀的大都是年邁長者,零星摻插幾個幼童和年輕人。
道士開口喊道:“別界筆墨,異域天火,方開令門!”夜軒沒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但大家好像都明白,紛紛叫好。一個男子走近桌旁,開口道:“我希望今年我的茶田可以受益于風(fēng)調(diào)雨順,不再有蟲害風(fēng)病?!币管幮睦镄Φ溃骸斑@老頭兒可真會耍心思,要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了,大伙誰不受益呢?難道有他的田和周圍的田的上空氣候不一樣的道理?”
道士捋了捋胡須,抽出一張紙,拿起毛筆蘸了點墨,思索了一會兒,在紙上寫下了什么。道士放好毛筆,將紙張擺正,把令牌放在紙上,閉好雙眼,滿臉虔誠,點了點頭。不一會兒,道士睜開眼,將令牌移開,把紙張揉成紙團,大聲道:“風(fēng)雨之事,當(dāng)為左道!”便將紙團放進左側(cè)的石碗里,迅速地將兩只碗交換了兩下位置,但是看得出來,原先放在左面的碗仍在左面。緊接著,道士對眾人道:“請大家退后一些?!北娙朔路鸲贾赖朗拷酉聛淼男袆?,紛紛退后。
只見道士握緊令牌,將令牌頂端點在左側(cè)的碗上,閉上眼,略顯緊張,深呼吸了一下,又睜開眼睛,揮舞起令牌。霎時間,令牌發(fā)出火焰,火光隨著令牌擺動,形成龍的形狀。眾人紛紛感嘆,夜軒更是覺得震驚。隨后,道士停止揮舞,火光也隨之漸漸散去。道士放下令牌,掀開左碗,里面的紙團不見了,道士笑道:“你的心愿上天收了去嘍!”那人滿臉笑容,眾人也大笑贊賞,夜軒不明就里,只當(dāng)這是個放松的戲法,也跟著大家叫好。
道士對那人說:“我也是敢冒風(fēng)險,才讓這愿望成了,還望你略賜微薄啊?!蹦侨司共煌茀s,拿出一袋錢:“這里都是銅錢,不足一兩白銀,但已是我最大力氣,還望神仙笑納?!钡朗啃Φ溃骸拔壹扔型ㄌ熘?,又豈敢嫌少?來人,收下。”身后一個漢子聽了,上前要拿過銀兩。
都說出門在外人生地不熟的人不愿意招惹是非,夜軒恰恰相反,她正尋思著:“反正我這地方只來一次,就算鬧出了笑話,出了這個村子,有有誰認識我呢?”想罷,大喊一聲:“哪里有什么通天神仙!”眾人聽見聲音紛紛回頭,夜軒便跳到平地上向道士走去,眾人也不敢攔,讓出一條路來。道士見有年輕人來攔,稍顯慌張,但仍說道:“姑娘莫急,我一會兒便替你許愿?!?p> 夜軒斥道:“這世上哪來的寫符許愿,你不過是頂著神仙的名號變把戲騙人,你最好自己把騙的錢都交出來,不然我連你一起打!”道士又道:“姑娘,倘若是你哪樁心意未成才鬧脾氣的嗎?我大可替你重新許愿,你且問問大家,我許的愿靈不靈?”眾人大多附和說靈:“是真的,我們聽說去年有人許愿讓樹苗不被風(fēng)掠倒,結(jié)果去年,樹真得沒倒?!薄拔艺J識個人,他就許過愿讓磨坊免費得一頭驢,可真就得到了!”夜軒大聲道:“這不可能!不是謠言就是巧合!不管是天上還是人間,風(fēng)霜雨雪自有變數(shù),豈是一個人說了算的?倘若他真的這么厲害,怎么不許愿讓自己白得黃金,反倒賣力氣在這塊賺錢!”
道士走近夜軒:“姑娘,你這話說得不對,我是冒著泄露天機的風(fēng)險來幫大家,怎么就被你說的這么自私?”夜軒哼聲一笑:“我問你,那張紙哪去了?”“當(dāng)然是被上天收了去!”“你撒謊!剛才沒有看見你燒那張紙,它應(yīng)該還在這里,要我看,就在另一只碗下。你敢不敢打開讓大家看一看,要是有,就證明你就是個騙子!”道士咧嘴一笑:“姑娘,紙張確實不在另一個碗下。這不是普通的碗,這是通向上天的門!沒有合適的愿望,是不能打開這扇門的,否則會帶來災(zāi)難?!?p> 夜軒看了眼道士:“你這是在找借口!”說完沖向桌子,道士身后的兩個拿著兵器的人迅速來攔她。夜軒挺刀來戰(zhàn),她無心糾纏,看準空當(dāng)拿起了另一只碗,令她沒想到的是,碗下面是空的。道士故意大聲說:“姑娘,你這樣胡亂拿起來是要帶來麻煩的!”人群一片嘩然。
這時,一個人叫道:“碗下面當(dāng)然不會有!”,他趁著夜軒打斗的時機,來到了桌子旁,用手摸了摸桌底,打開隔板,從里面拿出了紙張:“大家請看,他聲稱被上天收了的紙張都在這里。另外,這里還有一些可以自燃的東西,也就是說,他發(fā)出的火焰不是什么神力,每個普通人都可以做到!”眾人議論起來:“是假的,騙子!”那人又面向道士等三人,笑道:“你戲法變得這么好,他們兩個身手也不錯,為什么不憑著本事掙錢,要來騙人?”夜軒接著問:“把騙來的錢交出來?!钡朗恳膊辉俣?,走到墻角,拿起蓋子,下面有一口袋錢幣。
夜軒拿出一點錢放在地上,把其他錢交給一個觀眾:“煩你打聽看看有沒有人被騙,把錢還給他,要是沒有,這些錢就給村子里的人分了吧!”對方小心翼翼地接過錢,頻頻點頭:“還沒見過這么多錢,大家得一起保護它們才是??!”背后那人對道士說:“我不管你是真道士假道士,以后找個正經(jīng)營生干吧。不想被村民打的話,地上的錢拿著趕緊走?!钡朗咳隧樞÷妨镒撸鹤永锏拿癖娨布娂娚?。
找出紙張位置的那人走近夜軒,行禮道:“姑娘好身手?!币管幮χ囟Y:“公子好眼力?!蹦侨诵Φ溃骸半m然說這錢交給官府容易被官員私吞,但是姑娘如此草率的讓村民自己分,就當(dāng)真不怕他們因為分得不均起摩擦嗎?”夜軒道:“沒辦法,我來這有事,沒精力分,見大哥也不攔著我,我索性讓他們自己分了!”那人滿臉好奇:“你是外地人?”夜軒眼前一亮,“是。對了,我正愁沒人問路呢,大哥你知道茉花村的丁家莊怎么走嗎?”那人一怔:“不知姑娘到丁家莊有何貴干?”夜軒略顯遲疑:“我找人?!蹦侨俗穯柕溃骸澳闶莵碚叶〖倚值艿??”夜軒還是說了出來:“不是。我聽說展昭還有盧方他們來了附近,就想去丁家莊打聽一下?!蹦侨它c頭道:“我正好也要去那附近,請姑娘跟我來吧?!?p> 夜軒跟那人一起轉(zhuǎn)過街角,來到丁府門前。那人并未走開,而是帶著夜軒走了進去。夜軒來到正堂,見盧方、徐慶、蔣平、白玉堂都在,不由一驚,徐慶見他們進來,急著問:“你們倆怎么一起來的,認識啊?”夜軒道:“沒有,這位大哥剛才和我一起收拾騙子來著?!蹦侨艘驳溃骸奥犨@位姑娘說她要找你們,我就帶她來了?!笔Y平道:“給你們介紹一下吧,這兩位是丁家莊兩兄弟,丁兆蘭、丁兆蕙,這是夢州城蠻柯縣古杈鎮(zhèn)中興醫(yī)館賬房,夜軒?!?p> 夜軒先行禮道:“見過丁大哥、丁二哥?!倍嘶囟Y,丁兆蕙又道:“夜姑娘好身手?!币管幮Φ溃骸岸《绾醚哿??!毙鞈c抽了抽鼻子:“你不是去買燒雞嗎,我怎么聞著你身上都是燒雞味兒啊,雞呢?不是在你肚子里吧?”丁兆蕙這才想起來自己把東西落在了廟宇:“沒有??!我剛才不是對付人嘛,就把燒雞放在臺下,我不可能一只手拿著燒雞,另一只手去抬桌子吧!等我回去一找,這雞就沒了!”丁兆蘭道:“也罷,既然大家都來了,就請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