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啟生
“南山觀北客,念與地天同,何來愁緒?浮晃云水過,滿紙載西東,一晌貪歡?!?p> 一個人所擁有的世界再豐饒,也要成為過去。但這并不是沒有意義,一個個故事會再次訴說曾經(jīng)。
而我們的故事就出現(xiàn)在龍羽大陸。
龍羽大陸是個廣袤的地方。在這片大地上,存在著包括南國在內(nèi)的很多個國家。
在南國的邊境有座大山,山名絕峰。在這里人們的印象中,絕峰的峰頂就是這個世界上距離天空,太陽和月亮最近的地方。
不過,并沒有什么證據(jù)。只是人們口中一代代這么傳下來的。
而且很遺憾,絕峰很高。似乎還沒有人能夠真正去到絕峰峰頂。
恐怕這座“通天巨山”真和天空一般高也說不定。
絕峰的山腳下,被從前的人們不知道用什么辦法橫穿出了兩個大洞,直通向山的另一邊。相傳通過深洞,那邊就是無垠的大海,海水化成一個大圓包裹了人們生活的陸地。
但是真相到底是什么,現(xiàn)在的人們還不得而知。因為深洞的中間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被堵上了。
雖然一代代的繁衍中也有人嘗試過完整的了解這個世界,但是事實證明,還從未有人成功過。
絕峰太高了,從下往上看去,只到山的小半個身子開始就已經(jīng)云煙霧繞,叫人看不見里面的場景了,想必即使山身不這么陡峭,也沒有人會在,不,能在這里居住。
但是絕峰的山腰上的確有座房子,也只有這么一座。青石瓦搭筑,下面的人是甭想是能看到了,畢竟人總不能真有千里眼。房子外邊還有一菜園子,也圍了高高的瓦石,應(yīng)該是考慮到了木制的柵欄會禁不起這里的潮濕以及狂風(fēng)。
此時已是龍羽大陸的夜晚,房子的屋內(nèi)卻有燈火閃爍,不過生活在地上的人們自然也是看不到。
燈火中有一面龐十分白皙的年輕人坐在一張小桌前,桌子上是各式各樣的故事書,小人書。有老的,有新的,不過擺放的卻很是整齊。年輕人從其中特意抽出了最新的那本。
看到前面最顯眼的群像插畫,他先是怔了怔,回過神后用手指緩緩摩挲著書的封面,卻沒有著急立馬翻開,似乎是在回憶些什么。
悶的久了,自己也忍不住成了故事中的人,活的久了,自己也成了編織故事的人。
不,或許他本身就不能超脫世外,不能超脫一個個故事,所以他有故事,別人的故事之中可能也曾有過他的影子。
再次長出一口氣后,年輕人釋懷一笑,翻開了書的第一頁:
燈火通明,大亨城下。
戌時已過大半,其他地方已是宵禁的時間,這里的街上卻依舊車水馬龍,各式的房屋鱗次櫛比,紅的黃的燈籠高高掛起,寬街的兩旁是各式的叫賣,讓人看不過來,抬眼望去甚至能看到街巷盡頭的酒樓驛館,整座城池仿佛粲然于白晝,只有天上的星星和街角睡著的馱貨馬兒才能讓人相信現(xiàn)在確實已是深夜了。
“各位客官千萬不要錯過詩絕穆春秋最新的詩集《聲》啊,全城僅此一家,只要五百文,只要五百文?!?p> 在一棵并不起眼也不高大的柳樹下,有一書販和其他商販一樣也在不停叫賣。
盡管他喊得很賣力,但是在人聲鼎沸的街市看來卻幾乎微不可聞。
又過了一會兒,書販喊累了,坐回小凳上歇息。
賣書賺錢養(yǎng)家糊口,喊累了就歇會在繼續(xù),這就是他這種人生活的常態(tài)了。
小販歇息的差不多后,緩了一口氣,打開系在腰上的布包,數(shù)了數(shù),今兒個一天忙活剛好入賬一兩銀子,刨去成本也能有差不多四百文的收入,可惜最貴的這卷穆春秋老爺子的《聲》卻沒人買,要不還能賺更多。
眼瞧天色不早,書販準備收攤回家了,晚上賣書遠比白天要難得多。
“斜陽將至,陌上春秋?!?p> 小販剛把第一批書放進了馬背上的書匣里,轉(zhuǎn)頭便看到一個黑袍人蹲在攤子前,拿起了一本今天到現(xiàn)在還沒開張過的《聲》。
這人頭戴斗笠,后面還站著一個清秀的小孩兒。雖然看不清面目,但這八個字——也就是翻開這卷詩集后的第一句詩,無疑是出自黑袍人之口。從聲音上來聽,黑袍男子似乎并不是本地人,而且年紀也就約莫二十多。
小販見黑袍人好像感興趣,趕忙湊上前道:“客官好眼力,這本詩集就是詩絕穆春秋大人的最新大作。此詩集名為《聲》,現(xiàn)在剛加急抄印好,只需五百文就能買走。也不是小的吹牛,整個大亨城目前就我這一處在兜售,錯過了就要等很久嘍?!?p> 黑袍男子合上詩集,卻并沒有放下,而是拿著它徐徐起身道:“可我聽說距此街五百米外有個覓書亭,里面編冊的最精美的《聲》也不過五百文?!?p> 書販一愣,然后訕訕一笑,眼前這個外地黑袍男子顯然不好糊弄。既然對方連覓書亭都曉得,他也便沒了賣書的心思。
小販還有些良心,嘆了一口氣,對著黑袍人說道:“唉,客官有所不知,人家財大氣粗的覓書亭能雇很多人抄印詩書。但像我們這些小書販子,只能倒賣舊書或者找一個字寫得不錯的書生,付給人家工錢,慢慢抄印,像這本《聲》,大名鼎鼎的詩絕之作,為了給它弄得精致些,光紙墨和找書生就花了我四百文,雖然一百文的油水看著也不少,可這是大亨城啊,這里的消費我想客官您也知道,我有家人,需要賺這個錢,還請客官莫怪?!?p> “覓書亭確實比我這要便宜精美,客官現(xiàn)在去的話應(yīng)該還沒關(guān)門,過了戌時就要明天了……”
“不必?!焙谂勰凶哟驍鄷湹脑挘瑥膽阎刑统霭胴炲X遞過去,“這卷書,我要了?!?p> 書販看著一大一小離去的身影直直發(fā)愣。
……
枕著月光與燈火,剛剛買了詩集的黑袍男子和小孩兒依舊還在繁華之中前行。
“先生,你買這卷書是在可憐那個書販嗎?”稚嫩的聲音來自黑袍人旁邊的孩童,此時這卷《聲》正在清秀小孩的手里。
“也不全是,一來我們要去歇息的驛站在這條街的最里面,如果剛才再去另一邊的覓書亭,來回折騰就太晚了,二則是雖然不是本人親筆,但穆老爺子的詩本身可不只值這個銀子。”
“那先生,你剛才念的‘斜陽將至,陌上春秋’是什么意思?。磕堑昙艺f的詩絕呢,穆春秋又是誰?”
黑袍人揉了揉旁邊孩童的小腦袋,“小家伙問題真多,這些啊,等咱們到驛站后再慢慢說。”
……
待小孩睡去已是子時,黑袍人早已卸下黑袍和斗笠,在注定沒有人看見的房間里,露出了他那張極為英俊的臉龐。
他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棱角分明,眉眼卻極為柔和,這是一張容易讓人心生親近的臉。而且此人身材挺拔,看上去很完美。
男子現(xiàn)在身著黑衫靠在窗前,此時驛館下方附近的攤子都撤了,遠處寬街的夜晚生活卻仍在持續(xù),熙熙攘攘的人群樂此不疲,天被映照的通亮,和驛館這邊的天色相比如同兩個世界。
想必枕著這樣微微的嘈雜聲而眠能睡得更舒服吧,看著已經(jīng)熟睡的小孩兒,黑袍人這樣想著。
適時一陣春風(fēng)拍打在他的臉上打斷了他的思緒。
“萬物歸斜陽,春秋聽百生。”
卻不是詩集上或者是任何地方出現(xiàn)過的詩句。
年輕人輕笑一聲,穆老爺子的感悟,這“聲”,便是“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