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宜消食，紀(jì)寧與洛昀一起漫步在古城街道，感受最樸實、純粹的人間煙火與地方風(fēng)土人情。

　　有關(guān)上古五神的故事在紀(jì)寧的腦中一晃而過，雖說上古神靈的結(jié)局令人唏噓，神靈消散后，仙界之上再無神界，但這些故事對于他們來說實在太遙遠了。

　　眼下，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們處理。

　　既然來了無靈谷，只有取了那張有關(guān)極寒之地完整的地形圖，才不算白來。

　　只是到哪里才能尋到這無靈谷的谷主也是門學(xué)問。

　　洛昀隨便抓了個路人問，那人一見是打聽谷主之事，一臉憨厚地笑了，眉色里的敬仰根本藏不住。

　　“谷主啊，他至仁至義，常常興修水壩、大建學(xué)寺、開放糧倉，為人又樂善好施，這么些年來，在谷主的帶領(lǐng)下，咱們無靈谷也是欣欣向榮啊，來無靈谷久居的谷民就沒有生活不好的！”

　　這么一聽這位谷主還挺受愛戴，只不過為人個性十足，喜好游山玩水，常年不見蹤影。

　　紀(jì)寧問：“既然谷主常年四處游歷，你們平日豈不是很難見到谷主?！?p>　　路人肉臉一頓，摸了摸后腦，又道：“是，也不是，咱們谷主大人酷愛主持公道，倘若哪里發(fā)生了不公之事，極易引起谷主關(guān)注，興許就能見到他了?！?p>　　洛昀聽了后捏著下巴若有所思，紀(jì)寧也在心下思量。

　　然而，就在兩人分神之時，洛昀感覺身旁閃過一道影子，速度極快，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等他終于抬眸之時，只能看到正前方的一條迎風(fēng)飄揚的藍色發(fā)帶。

　　發(fā)帶在陽光的照拂下，恍若渡了一層鎏金，熠熠生輝。

　　洛昀瞇了瞇眼，看著那個藍色的發(fā)帶逐漸變成一個小點，他的手也下意識摸向腰間，心里也有了一定猜測。

　　果不其然，腰間那本該裝有一袋靈石的位置，掏了個空。

　　“怎么了？”

　　紀(jì)寧轉(zhuǎn)過臉來，眉色認(rèn)真，見他雙手在腰間尋著什么，也順著視線望過去。

　　“靈石被那個小孩兒偷了。”

　　紀(jì)寧淺淺地擰起了眉，抬眼往正前方看去，也只能看到一個小點。

　　洛昀適才確實是走神了，否則也不至于被一個小孩偷了靈石，半天反應(yīng)不過來。

　　她又側(cè)頭朝他看了一眼，恰好與他的視線對視上，僅此一眼，兩個人彼此心領(lǐng)神會。

　　紀(jì)寧朝他點了點頭。

　　*

　　街角小巷，除了角落里堆著的草垛，四周空無一人，寂靜無聲。

　　十四歲的少年從墻頭跳了下來，水藍色的發(fā)帶迎風(fēng)飛舞，矯健的雙腿驟然接觸到地面的瞬間，彎膝緩沖，繼而再一彈一伸，穩(wěn)當(dāng)落地。

　　少年手里拿著個繡花的袋子，他把靈石袋向上拋了幾下，似乎是在計算這沉甸甸的分量，爾后勾唇滿意一笑。

　　然而，眼前黑影一閃，一黑袍男子從天而降，堵住了他的前路。

　　男人冷白勝玉的臉上生著一對堪稱完美的桃花眸，只不過此刻那雙眸子流淌出的清冷氣息也令人不太想隨意靠近。

　　少年對這張臉有點印象，似乎是這手中靈石袋主人身旁同行的男子。

　　不管這對男女是什么關(guān)系總歸是走在一起的，那么這人一定是來抓他的！

　　他心中警鈴大作，轉(zhuǎn)頭就跑。

　　少年人身子靈活至極，奔跑的速度飛快，對這種逃跑的行徑極為熟悉。

　　他連著蹬著好幾塊石頭、側(cè)身翻過了數(shù)道墻，終于又到了另一個安靜的巷口時，才停了下來。

　　等他反頭，果真不見那男人的身影，少年人自以為逃過一劫。

　　他滿意撣去了手掌上和身上因爬墻時落下的灰，嘴角自然而然一翹，瞅著手里還握著的一袋靈石，愈發(fā)得意。

　　“嘁，還想抓小爺我，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搶走了，就是我的了！”

　　“哎呦嘞，好大的口氣。”

　　少年人身子一僵，只因耳邊響起一道清脆的女聲。

　　抬眸一看，果真是靈石袋的主人上門討債了。

　　洛昀早就在巷口堵他了，他和紀(jì)寧商量好，一前一后圍堵。

　　紀(jì)寧也不可能跑不過他，只不過她故意讓了一招，因為她知道洛昀在前面。

　　他們就是想看看這小孩究竟是什么來歷，為何要偷東西，又準(zhǔn)備去往何處。

　　結(jié)果繞來繞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小孩還在這縱橫交錯的巷子里。

　　只不過聽他的語氣和看他這狂妄的姿態(tài)，這少年應(yīng)當(dāng)是某家紈绔公子哥。

　　畢竟從他的衣裳穿著來看，怎么都和衣衫襤褸沾不上邊。

　　洛昀堵在他正前方，雙手抱著臂，側(cè)頭倚靠在一邊的墻壁上，姿態(tài)慵懶又隨性。

　　他頂著紀(jì)寧那張美若天仙的臉，笑盈盈地看著眼前這位少年郎。

　　“跑，想往哪跑。這么點大就不學(xué)好，小心回家你老爸打你啊?！?p>　　少年可不覺得這個被偷了靈石袋的“姐姐”有表面上那么溫和。

　　而這笑容.......絕對是笑里藏刀！

　　只不過這么一位仙女姐姐，他不好意思和“她”打架而已。

　　于是少年伸手在鼻頭上一刮，不屑道：“就憑你也想攔住小爺我？”

　　洛昀一臉無所謂：“攔不攔得住，你可以試試看咯。不過你這小孩兒看著也不至于窮得吃不起飯，至于要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么？

　　少年總覺得這位仙女“姐姐”講話的形態(tài)和外貌不太相符，懶散中透著一點認(rèn)真，講出來的話也奇奇怪怪的。

　　“她”整個人的姿態(tài)玩世不恭到了極致，甚至有點痞賴的感覺，和他想象中的文靜閨秀完全不符，倒有點像個男人。

　　只不過他不想把好不容易偷到手的靈石袋還回去，并沒有深究。

　　少年人舉起手中的靈石袋，挑釁似地看向洛昀：“靈石袋就在這，有本事你來拿?。⌒斘覐膩聿淮蚺?，你要是識相的話，最好現(xiàn)在就給我讓開，否則我若是破了例，別怪小爺我無情！”

　　一口一個小爺，還真是好了不起呢。

　　洛昀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他不理解這小孩是吃什么長大的，居然有如此自信。

　　與此同時，紀(jì)寧正好趕到，她再一次從天而降，堵住了少年的退路。

　　紀(jì)寧別的不說，直奔主題：“把靈石袋交出來我們便放你走。”

　　少年被前后夾擊，看了看后方的紀(jì)寧，又反過頭來瞅了瞅依舊笑容燦爛的洛昀，他的面上也瞬間布滿了陰霾。

　　“切，你以為，就你會叫幫手嗎？”

　　少年人對著空中拍了拍手，大喊：“出來！”

　　聲音一響，從墻頭頓時翻身下來十幾道身影，將少年圍在中間保護起來，同時也將洛昀和紀(jì)寧隔開。

　　他們一眼看過去，望不見對方。

　　來人都身著統(tǒng)一的青色勁裝，蹬著黑色皂靴，黑巾蒙面。

　　他們手持短匕首，泛著凌厲的銀光。

　　如果不是因為見他們皆戴著青色的亞麻螺帽，洛昀差點就信了這是一群訓(xùn)練有素的殺手呢。

　　顯然，一群家丁裝模作樣，想要狐假虎威。

　　為首的半跪著拱手對少年道：“少爺?！?p>　　“來，把這一男一女給我揍死！往死里揍！”

　　嘿呦，什么深仇大恨啊，不僅要搶劫，還要殺人滅口，這小孩簡直刷新了洛昀的認(rèn)知。

　　“是！”

　　洛昀和紀(jì)寧也進入了戒備狀態(tài)，洛昀扭了扭脖子，順帶活動了一下筋骨。

　　雖然沒有靈力傍身，但紀(jì)寧畢竟是劍修，功夫底子是在的。

　　洛昀學(xué)了兩個月的劍術(shù)，自然也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

　　打架么？他從來就沒怕過，更何況他在現(xiàn)世時也不是沒跟人干過架，只不過誠如他所言，在外頭惹是生非的結(jié)果就是回家后必然會遭到老爹一頓毒打，傷上加傷......

　　“給我上！”

　　洛昀拳頭都準(zhǔn)備好了，結(jié)果小孩又半路叫停：“等等，慢著！”

　　為首的家丁本來已經(jīng)沖到洛昀跟前去了，他面目猙獰，結(jié)果又因主人一聲令下，不得不剎住腳步。

　　結(jié)果他一股子沖勁沒收回來，身子一個踉蹌，差點就臉朝地，摔了個狗啃泥。

　　只不過他雙手撐地，跪在了地上，看上去也沒好到哪去。

　　耳邊又聽到那少年邪惡的笑聲，他指著洛昀道：“那個男的隨便，但這個女人，不準(zhǔn)打她的臉，也不準(zhǔn)殺。我要你們把她綁起來，送到我屋里去，我要她做我的貼身婢女，好好折磨?！?p>　　這話就讓洛昀徹底火起來了，十幾歲的小破孩，毛都沒長全，居然開始惦記起紀(jì)寧的臉了。

　　家丁們聽了以后也是面目扭曲，扭動著僵硬的脖子齊刷刷地朝著洛昀看去，結(jié)果瞬間眼前一亮。

　　于是乎一點火星子在洛昀心頭冒起，逐漸烈火燎原。

　　跪在洛昀面前的家丁本來打算起身的，他姿態(tài)狼狽，面巾也掉了下來，只能伸手，顫顫巍巍地去重新掩上。

　　就在這片刻，洛昀當(dāng)即一腳踏在那位跪地之人后腦上，毫不留情地狠狠一踩，力道之大，壓得那家丁慘叫了一聲。

　　與此同時，又一位家丁揮刀而來，洛昀反應(yīng)迅速，橫腳一踢，側(cè)身躲的瞬間，再次手肘一勾，往那人的腹部重重一撞。

　　又一位倒在了地上，捂著腹部，痛苦不堪，而洛昀同樣踩了他一腳，不讓他爬起來。

　　“看見了沒，對我行大禮，要這么行才禮貌。”

　　他彎唇一笑，朝其余的家丁勾手挑釁，目光卻精準(zhǔn)地定在了少年的臉上，笑意不減：“你們幾個也想學(xué)怎么行禮么，小破孩兒，不如你先學(xué)學(xué)？”

　　洛昀用著紀(jì)寧的身體，姿態(tài)模樣相當(dāng)潑辣，看得那少年更加心癢和羞憤。

　　不知道是不是氣的，少年面色漲紅，他對著空中狠戾地?fù)]了幾下，順帶踹了一腳身旁的家丁。

　　“還愣著干什么，都給小爺上啊！把那個女人給我拿下！”

　　一群人“啊”著朝洛昀撲了過去，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喊得很是賣力。

　　洛昀嘆了一聲，仿佛惋惜至極：“怎么就，怎么就這么不自量力呢?！?p>　　家丁們以為，就算這個“女”的功夫再高超，也架不住他們?nèi)硕唷?p>　　可惜他們忽略了后頭的紀(jì)寧。

　　早在她觀察到那些人準(zhǔn)備一擁而上時，紀(jì)寧就已腳踩斜墻，身姿輕盈而迅捷，點著墻面，再接一個翻身來到了洛昀身邊。

　　“紀(jì)小仙女，你去收拾那個小孩兒?！?p>　　“好?！?p>　　哪怕沒有靈力和劍刃在手，她依舊快如鬼魅，只是一道閃影晃過的瞬間，她就從少年的后方落到了前方，著實嚇了少年人一跳。

　　而且紀(jì)寧的招式更加干脆利落，輕輕松松，完全避開了所有撲向她的刀刃，她幾步就來到了少年的身邊。

　　少年人瞪大了眼，終于露出了些許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勝負(fù)已定。

　　所有不自量力的家丁都被打爬下了，一時半會兒起不來。

　　這次洛昀也是真的下了狠手，他許久沒有這么暢快淋漓地出手了，雖然用著紀(jì)寧的軀殼，但他完全沒有手下留情。

　　每一拳、每一掌、每一腳，都用了十成的力道，好似這樣才能化解他心中的戾氣。

　　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自然也被紀(jì)寧輕松擒拿，拎著他的后領(lǐng)提起來，跟老鷹捉小雞崽似的。

　　少年滿臉拽相，似乎很不服氣，可惜手也被紀(jì)寧給牽制住了，無法動彈。

　　等洛昀收拾完，再度抬眼時，他眼底的戾氣消散的無影無蹤，只是笑著看著紀(jì)寧，一幅邀功的模樣。

　　花狐貍，紀(jì)寧沒忍住在心底腹誹。

　　“放我下來！你放開我！”

　　少年咬了紀(jì)寧一口，紀(jì)寧嘶了一聲，立刻蹙眉，卻沒有松開他。

　　洛昀二話不說沖了上來，暴躁地把他推開了，使了十足的力。

　　與此同時，洛昀硬是趁機搶回了靈石袋，然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靈石袋！你！”

　　少年惡狠狠地盯著他。

　　就這么一介小破孩，還不如紀(jì)寧高，既然還敢惦記她，還咬她。

　　洛昀越想越氣，臉色黑得跟能擰出墨來。

　　“你個死兔崽子！偷東西這么理直氣壯是吧！”

　　“粗魯！小爺我從未見過你這么粗魯?shù)呐?！?p>　　他方才可是瞧見了，洛昀每出一招都是實打?qū)嵉卦诖颉?p>　　太粗魯了，果然人不可貌相。

　　洛昀嘴角抿著，立刻掄起手，作勢要扇巴掌過去。

　　少年架起雙手擋在臉前：“不許打我！”

　　“洛昀，拿回靈石就好?！?p>　　紀(jì)寧只是懶得再廢話了，而且她能感受到洛昀整個人散發(fā)著森冷的氣息，他生氣了。

　　有紀(jì)寧在場，洛昀不好發(fā)作，只能從鼻子里發(fā)出不情不愿一聲“嗯”。

　　然而，后方的草垛忽然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聲響，洛昀擰著眉，狐疑地扭過了頭。

　　同時，少年人乖戾一笑，對著空中灑了一把粉末，不消片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朦朦朧朧中，洛昀只覺得口鼻間全是飛粉，用手扇了扇，捏著鼻子朝那不安分的草垛走了過去。

　　草垛一掀開，里頭居然又有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看著只有五六歲，是個小男孩，他把自己蜷縮成一團。

　　近看一點，這小男孩的面龐和頭發(fā)上都沾滿了黑灰，長長的睫毛上翹著比小姑娘還秀氣。

　　他身著上好的絲綢錦緞，銀裝紅束腰，繡袍內(nèi)露出紅色鏤空木槿樣式的鑲花，下擺金絲滾邊。

　　這衣裳比方才那位所謂的少爺公子不知道華貴多少。

　　只不過這小男孩顯然在外頭好一陣了，衣服上也染了黑灰。

　　他把自己裹起小小的一團，顫抖著身子。

　　小男孩奶聲奶氣、可憐巴巴地乞求：“別打我……別打我……”

　　洛昀滿心疑問，正想問他怎么在這，結(jié)果就聽到了后頭的呼喚。

　　“洛昀，洛昀?！?p>　　紀(jì)寧在喚他，聲色失了平時的平穩(wěn)。

　　洛昀趕緊朝她走過去，卻見這姑娘一直手捂著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在空中探索。

　　他趕緊拉住她的一只手，急聲問：“你怎么了？”

　　“洛昀，我好像看不見了?！?p>　　看不見了？洛昀的臉上劃過一絲凝重。

　　想到方才那少年的最后的動作，他沒忍住在心底罵了一句植物，問候了少年的祖宗十八代。

　　“紀(jì)寧，小仙女，你別怕，你先試試，還能睜開眼么？”

　　他知道紀(jì)寧很著急。

　　在一個沒有靈力的地方，忽然失去光明確實是一件可怕的事。

　　紀(jì)寧想睜眼，可是她越掙扎，眼睛越疼，火辣辣地疼。

　　“不行，睜不開?！?p>　　洛昀踮起腳對著她的眼睛吹了好幾下，涼氣撫過眼皮，疼痛也有所緩解。

　　“好點了么？”

　　“好一些了，但還是看不見?！?p>　　紀(jì)寧睜開了眼，雙眼泛著紅血絲，看起來并沒有大礙，只是眼神空洞。

　　洛昀只好緊緊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沒事，別怕。”

　　紀(jì)寧盡可能保持冷靜，腦內(nèi)飛速分析。

　　她方才飛粉入眼，可是聞著這粉末倒也不像是毒藥，應(yīng)當(dāng)是那些良家婦女用來傍身防范危害類的粉末。

　　想來她應(yīng)該只是暫時失明，但失明的那一瞬間，她本能地會慌亂。

　　而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洛昀，仿佛聽到他的聲音才能安心。

　　“你們能帶我走嗎?！?p>　　小男孩委屈巴巴地從草垛里鉆了出來，臉上臟兮兮的。

　　洛昀正心煩，這小男孩又冒了出來，他語氣有點沖：“你是哪家小孩啊，為什么在這？”

　　“我和爹走散了?！?p>　　“你爹是誰啊？”

　　小男孩懵懵懂懂地?fù)u了搖頭。

　　“你家在哪？”

　　他又搖頭。

　　“不知道爹娘是誰、家在哪，你居然還能活到現(xiàn)在？”

　　洛昀一臉不可思議，小男孩也羞愧地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腳，不敢說話，只是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洛昀，先帶他走吧?！?p>　　洛昀在紀(jì)寧臉上看了幾秒，低聲應(yīng)了句好。

　　由于這小男孩不記得自己的家在哪，洛昀和紀(jì)寧只能帶著他挨家挨戶走訪。

　　結(jié)果這小孩子相當(dāng)奇怪，一上門就問：“請問我阿爹在嗎？”

　　別人問他爹是誰，他又說不知道。

　　于是他們?nèi)硕急划?dāng)成了神經(jīng)病。

　　這一路上，洛昀一直牽著紀(jì)寧，幫她引路，任由那個小孩自己一個人去敲門。

　　“洛昀，你不用牽著我了，去幫他吧?！?p>　　他的語氣像開玩笑：“那可不行，若是紀(jì)小仙女走丟了，魚丸子會找我算賬?！?p>　　半響后，他也認(rèn)真了一些：“紀(jì)寧，你的眼睛必須處理一下。”

　　“我沒事。”

　　“不，我可不想以后我們互換回來，我卻成了瞎子。”

　　……

　　他們找了一家客棧稍作休息，順便帶上了那個無家可歸的小男孩。

　　但這個時辰客棧爆滿，只剩下一間房。

　　掌柜的理所當(dāng)然地把他們當(dāng)成了一家三口，紀(jì)寧也不好解釋，只能作罷。

　　洛昀端來了水和毛巾，將打濕的毛巾敷在紀(jì)寧的眼睛上，一點點地擦拭，溫柔又耐心。

　　本來紀(jì)寧想自己來，卻被他制止了。

　　“你別動。”

　　享受著他的照顧，她忽然思緒漂浮。

　　紀(jì)寧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其實洛昀并不是一個很有耐心的人，可是他的耐心似乎都花在她身上了。

　　稍過一會兒，紀(jì)寧覺得自己的眼睛舒服多了，似乎也能看見一點模糊的身影。

　　“紀(jì)寧，我出去倒個水，很快就回來。”

　　“好?！?p>　　小男孩本來直勾勾地盯著他們倆，眼睛烏溜溜地轉(zhuǎn)著。

　　他見洛昀出去了，也像一個跟屁蟲一樣粘了上去。

　　然而，半個時辰后，洛昀還沒有回來，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了。

　　紀(jì)寧本還在想，今夜該怎么安排，三個人，一間房……

　　干脆不休息了，直接趴桌上小憩一會。

　　可是洛昀和小男孩遲遲未歸，而外頭似乎吵鬧了起來，傳來人群推搡和指罵的聲音。

　　“殺人啦！殺人啦！”

　　紀(jì)寧的心開始惴惴不安，她循著聲音走下了樓。

　　樓下已經(jīng)圍了一群人，卻沒看到洛昀的臉，紀(jì)寧愈發(fā)不安，推開了那群人。

　　血蔓延到了她的腳下，腥味撲鼻。

　　客棧一樓的中央，橫躺著一個壯漢，血正是從他的脖子處流出來的，蜿蜒流成小河。

　　而洛昀僵立在男人身旁，滿臉、滿手的血，水玉劍也躺在一片血污之中。

　　小男孩跌坐在一旁的桌子腿邊，雙腿打顫，一臉惶恐地盯著洛昀。

　　這個場面令紀(jì)寧頭腦嗡嗡。

　　“這個姑娘殺人啦！快把她抓起來！”

　　此刻，洛昀的眼眸垂下一片陰影，神色晦暗不明，紀(jì)寧從未見過這樣的他。

　　“你是殺人兇手！”

　　“我不是?！?p>　　“鐵證如山，你還想抵賴！”

　　一群人指指點點，似乎也不敢相信“姑娘”會殺人。

　　可是地面上血跡未干，水玉劍劍身鋒利，都在說明……

　　有人想上去抓他，卻被他掙脫甩開了。

　　“別碰我！”

　　戾氣十足。

　　紀(jì)寧完全不知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只覺得他臉上的血色格外刺眼，一時之間沒有上前。

　　可他抬眸，忽略了那群對他指罵的人，只看見了人群中的紀(jì)寧。

　　“紀(jì)寧，你相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