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我輾轉(zhuǎn)難眠,腦海里總想到元寶和小花的故事,便起來走走,走著走著正好看到鳴玉真人從衡華君寢殿方向走來,這兩位深夜密談是說了什么事呢?我不由得好奇起來,只見鳴玉真人獨自向山下走去了,是要去會那魘妖?我大著膽子跟了上去,躲躲閃閃的跟了一會兒,鳴玉真人道:“小娘子既然知道我是去見魘妖,竟不害怕嗎?”,我心下一驚,趕忙出來道:“對不起鳴玉真人,我……我就是有點好奇那魘妖是什么樣子?”,沒想到鳴玉真人是個好說話的,道:“那就與我同去吧”,我驚喜道:“謝謝真人”,剛忙跟了上去,鳴玉真人道:“你叫清音?”,我道:“是,沒想到真人還能記得晚輩的名字”,鳴玉真人道:“我見你第一眼時就不由得悲從中來,想必你將來會有些沉痛的經(jīng)歷,因而對你印象深刻”,我道:“您還能感知他人的未來”,鳴玉真人道:“也并非人人的未來都能感知到,也許你我有緣吧,又或許你將來經(jīng)歷的是不平凡的大事”,我心里一沉,過了一會兒道:“未來的事誰說得準呢,許是您感知錯了呢?”,鳴玉真人笑道:“是是,你這么想就對了”,我猛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道:“不是不是,您說的肯定對”,鳴玉真人又笑道:“在這件事上我倒寧愿我是錯的”。
正說著,我們就走到了鎮(zhèn)上,我道:“我們要怎么找到魘妖???”,鳴玉真人道:“魘妖無處不在,我們等一會兒便是,她知道我們在找她,自會來尋我們”,我們在一處茶攤坐下,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突然,一個清脆的女子的聲音響起來:“元寶哥哥”,鳴玉真人怔住了,緩緩的回過頭去,一個容貌清麗,算不得漂亮卻活潑討喜的小娘子正站在那里,鳴玉真人的手顫抖著,呼吸也沉重起來,他踉蹌著站起身來,蒼老的聲音道:“小花”,小花笑起來道:“元寶哥哥,你快過來呀”,聞言鳴玉真人仿佛著了魔一樣,笑著向小花奔去,竟像是年輕了幾百歲似的,突然,小花一掌拍向鳴玉真人,鳴玉真人的身體飛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不遠處的地上,小花又笑著道:“元寶哥哥,你快過來呀”,鳴玉真人聞言又起身向小花走去,我著急道:“真人,你別去了,她是魘妖”,話音未落,鳴玉真人又飛了出去,這次摔在了比上次更遠的地方,地面都被砸出了裂紋,小花依舊清脆的笑著道:“元寶哥哥,你快來找我呀”,鳴玉真人捂著胸口,掙扎著起了身,又拖著略微沉重的步伐向小花走去,我急忙上去攔道:“真人,你瘋??!”,鳴玉真人推開我道:“你走開”,我被推的向后退了幾步,小花得意的看了我一眼,我閉上眼睛,只聽得比前兩次更重的落地的聲音,我睜開眼睛向聲音的來處望去,這次鳴玉真人口吐鮮血,掙扎了幾次終是沒有再站起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小花笑吟吟的走過去,俯下身子道:“元寶哥哥,你不來找小花了嗎?”,鳴玉真人看著小花道:“謝謝你”,小花不可置信道:“你說什么”,說著蹲下身來,鳴玉真人道:“謝謝你,謝謝你又讓我見到了小花,已經(jīng)記不得有幾百年了,我獨自生活的這數(shù)百年,夜夜都夢到你,夢見你邊笑邊哭,夢見你躺在我懷里死去,我多想再聽你叫我一聲元寶哥哥,我多想看見你無憂無慮的再對我笑一次,謝謝你,謝謝你”,小花臉上那抹玩味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道:“可我不是小花”,過了一會兒又道:“我是來取你命的,快說吧,你有什么心愿?”,鳴玉真人道:“我的心愿是你不再害人,做一個善良正直的人”,小花愣住了,片刻,她顫抖的伸出手,放在鳴玉真人的頭頂上方,藍色的光暈緩緩升起,她取走了鳴玉真人的靈魂。小花緩緩的站起身來,我害怕的向后退了兩步,又鼓起勇氣道:“你取了他的靈魂,便要信守諾言,今后不能再害人了”,小花抬起眼看了看我,又笑笑道:“我既然答應(yīng)了,自然會做到”,說罷轉(zhuǎn)身要走,忽而又回過身來對我道:“我想試著做一個女子,也許有一天我也能遇到我的元寶哥哥”,說罷轉(zhuǎn)過身去消失在了夜色中。我腦海中反復想著她的話,是啊,這世上也還有深情不二的男子,但那也許只是因為懷有愧疚,更何況,先傷害了別人再用一生去挽回,到頭來也只是感動了自己,小花為何要問是否非要如此,也許她寧可當時便死了,也免得受這三十年的折磨,這樣的深情,真是你想要的嗎?我望向魘妖消失的方向,默默嘆了口氣。
昭明齋的弟子將鳴玉真人的尸身帶了回去,衡華君還親自護送,原來那晚鳴玉真人交給了衡華君一封信,上面交代了自己身死后掌門真人之位傳給大弟子靈雨道人,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要活,他作為一個真正的人有血有肉的活過了,也用數(shù)百年的孤寂償了罪,也是時候放過自己,到來世去重新活一回了。
過了十幾日,我突發(fā)奇想要去衛(wèi)云兩家看看,便約了趙師姐一同下山,畢竟衡華君吩咐了守衛(wèi),不許我單獨出行。打聽下得知,衛(wèi)家關(guān)了屠宰場,轉(zhuǎn)頭做了魚蝦生意,雖然暫時不復昔日光景,但看形勢也是指日可待;云家的事早就被百姓淡忘了,畢竟家家都有農(nóng)活要干,誰總有閑情來管別家的事,云靜殊和表哥本就青梅竹馬,是有情意在的,也未被這件事影響,依舊和睦的過著日子,唯一有變化的,也許是她不必再以庶女的身份自居,可以光明正大的說自己是云家嫡女了。我氣得不行,對趙師姐道:“怎么會這樣,那云靜恬不是白死了”,趙師姐道:“我早料到會如此,只要活著,沒有什么坎兒是過不去的,她死了,她恨的人還活著,她便已經(jīng)輸了,與其指望別人群情激奮的為自己報仇,倒不如指望自己”,我道:“趙師姐通透,這世間我卻是越來越看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