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小男孩坐在臺階上無聊的剝著玉米撒在地上,雞群圍了上來爭相搶食。
落下腳振開灰塵,竹棍橫掃,手腕舞長竹,挽出凌厲又漂亮的劍花。
那姑娘借著身高優(yōu)勢靈活的化解攻勢,弓步沉腰,反手一招回刺。
沒想真給姜冉腹部刺中了。
“冉姐,我贏了。冉姐怎么了?是不是軒寧傷到你了?!?p> 她戳的是冉姐肚子,冉姐捂胸口干嘛?
不理解。
姜冉按了按胸口,似乎在感應(yīng)什么,良久才說:“沒事,只是感覺今天呼吸順暢了很多?!?p> 冉伯安從門檻邁出來就開始感嘆:“我和你嫂子一大早就聽到你們擱這兒哐哐哐,也不走遠點兒,擾人清夢!還有你,再不出發(fā)回姜家,怕是趕不上吃午飯的?!?p> 姜冉轉(zhuǎn)了竹棍往地上一杵,雙手交疊的放在上面,慢條斯理的說:“我和老爺子說‘虞先生工作,我陪他,就不回去了?!?p> 今兒周日,好不容易休息,沒什么特定的拍攝任務(wù),雞打鳴兒了好幾遍也不見得有人起來。
應(yīng)該是都在賴床。
觀眾們就盯著直播間畫面,‘鏡頭’偷感十足的游蕩在走廊。
第一個開門的既然是——喬歲。
跨過馬路、走過石梯、翻過小橋??戳魉?,竹林里,她和半大個小姑娘以竹作武器,比試著武藝。
姜冉學(xué)得內(nèi)家心法,招式上相對來說比較隨心所欲,一收一放來去自如,和逍遙一脈武學(xué)脫不開關(guān)系。
張軒寧習得是外家套路,學(xué)得是槍術(shù),‘攔拿扎劈穿’招式凌厲,攻勢迅猛。
十二歲的小姑娘,武學(xué)能到這個地步也是很強的。
姜冉拿竹一個橫擋化了她的攻擊,側(cè)身后仰脫開,順勢挑落那沖向自己的竹棍,小姑娘失了‘武器’一個踉蹌險些跌出去兩米。
她拎著小姑娘的衣領(lǐng)將她揪起來又放下。
“好啊姜十一!你在這兒欺負小朋友呢?!?p> 聲音是從頭頂傳來的。
不用看就曉得是林悅。
欺負?她是做過教官的,底下的兵練廢過得大有人在。姜冉笑了笑:“我要欺負她,她今天可不會在這兒。”
“小丫頭,要不和我比比?”
張軒寧瞧了眼姜冉。
那黃竹竿被插在土里,姜冉在竹子間掛的吊床邊倒下,整個人陷在其中,外套往頭上一蓋,外界的事閉目塞聽,自顧自哼起了歌。
私下里,她總是自在些的。
“好!”
林悅來了興致,袖子一挽,就擾攘著:“我們比比拳法?!?p> 看著眼前的大姐姐,張軒寧有些猶豫。她和姜姐一樣臉肉乎乎的,身材偏瘦、人白腰細,瞧上去文文弱弱的。
說是練舞的,她是信。
習武的?她不信。
她想了想,找了個地兒把手里的竹棍插著,“你可別輸了哭鼻子,和冉姐說我欺負你。”
林悅轉(zhuǎn)身繞了一圈下來,活動著筋骨,走到她對面。
自從‘丁?!瘧?zhàn)役以后,她被迫從哨塔星下來休息,快半年沒有實戰(zhàn)了。
“開始吧?!?p> 林悅接下小姑娘一拳,那力道發(fā)得狠,她掌心被震得有些酥麻。接著就是一記過來正蹬腿。
“軒寧妹妹可以?。∧睦飳W(xué)得?”林悅搖著手腕。
‘套路雖不似軍武以制敵、殺伐為主,但疾、猛、狠。配上小姑娘這爆發(fā)力,身如鐘、動雷震,同齡里她怕是能一打十個。’
“是個單兵的好料子?!?p> “再來。”
流水潺潺處傳來打斗的聲響,攝影師切了鏡頭拉進,竹林中兩人打得正火熱。
雖然好奇,但也只在上面公路拍了幾個模糊的畫面,并沒有下來。
惹得喜好武術(shù)的觀眾們鬧心抓肝的癢癢。
虞城白下來時,看到位老婦人在包頭帕,蒼蒼白發(fā)裹進那藏青色的長巾中,圍了一圈又一圈。冉六舅舅坐在門前敲敲打打,走進才瞧清楚,有點兒像是他在書里見過的手打糯米糍耙。
冉六舅舅見他,招呼妻子,等他喊了第三遍,才見老婦抬頭,他才著介紹道:“這是小七丫頭相中的男娃子?!?p> 六舅舅又說:“小七耍的朋友?!?p> 老婦有些花眼,皺紋爬上滿臉,寫滿樸素歲月,她盯睛看了好久,才恍然道:“小七的朋友啊。娃娃吃飯了沒噠?”
“吃了?!?p> 六舅舅朝他比了比自己的耳朵,大概是說‘夫人年紀大了,聽不太清楚,聲音可以大一點。’
可似乎他的聲音有格外的穿透力,冉六舅媽聽見了,應(yīng)答的點了點頭,“好好好,吃水果不啦,我去給你拿水果?!?p> 她起身招呼虞城白坐到自己凳子上。
虞城白正要拒絕。
卻被六夫人一手薅跌,坐到了竹椅上。
一時不知道是他自個兒沒站穩(wěn),還是虛了……像是長期滿農(nóng)的,六夫人手上力道格外的大。
六舅舅說:“她閑不住的?!?p> 虞城白不太好意思,來一趟沒帶什么東西,還叫長輩忙前忙后的。
他左顧右盼,見屋里堂外安靜得很,想著‘時間早,依照年輕人的性子,姜老師怕是在賴床沒起。’
六舅舅卻是像早看破了他來的目的,故意磋磨了好久,才不急不慢道:“找七丫頭吧!她們在下面竹林玩?!?p> 玩兒,這個詞不太想能出現(xiàn)在姜老師身上的。
他從往前走了走,坡下竹林一覽眼底。太陽正高升,竹影在風中凌亂錯落,鮮紅的衣角溢出吊床,飄帶亂動。
那左腳掛在外面一搖一晃,帶著吊床也晃得悠閑。
也是綁的牢實,不怕掉下來。
他看著那翻在衣服外的手握著半大個葫蘆,裝了酒,她喝了些許,遠遠都能嗅到一股子醉人的香。手腕的鐲子上掛著鈴鐺,隨她一動一響——是姜老師。
是位會喝酒的姑娘。
也是,他倒忘了校區(qū)宴上,面對敬酒、邀杯,她舉起豪飲那游刃有余的模樣。
不曉得她酒品怎么樣。
他不喜歡酒品不好還貪杯的,怕像他‘前女友’(不然怎么會是前女友呢),喝醉了給他按在地上哐哐一頓揍。
可,頭一次見這樣的她——竹下紅衣,逍遙肆意,配得上‘灑脫’兩字。一時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