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五百米
海市九洲酒店有五百米高,雖然不是海市第一高樓,卻也是海市的樓中翹楚。
從這樣的高度跳下去,和從飛機上跳下去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就是飛機上跳下去有降落傘。
雖然某只降落傘在關鍵時刻只打開一半。
打開一半就夠了,在自由落體運動達到最高速的時候,突然被打開一半的降落傘拖住——讓下墜的速度緩一緩,然后就能救某個人的命。
但是現(xiàn)在沒有降落傘,有的只是一起下墜的敵人。
今非的精氣已經(jīng)盡數(shù)變成殺氣,殺氣不斷沖擊跟她纏在一起的郭婉兒。
如果不是雙方高速下落,讓殺氣難以束成一線,其實這樣的距離更適合殺氣之劍。
因為郭婉兒的戰(zhàn)意已經(jīng)消失殆盡,只有護體精氣在體外瘋狂翻滾。
護體精氣保護了郭婉兒,也把今非包裹在里面。
所以殺氣和精氣也交纏在一起,讓糾纏在一起的她們兩敗俱傷。
精氣的瘋狂翻滾雖然延緩了下墜的速度,卻也只需要再有十幾秒鐘,拼命的兩個人就會狠狠落到大理石地面上,摔成不分你我的一灘血肉。
今非雖然戴著墨鏡,但是耳畔的風讓她仿佛又回到從飛機跳下的瞬間。
那一瞬間她雖然毅然決然跳進危險的高空,但因為背上的降落傘,所以沒有想過死亡。
突發(fā)的意外讓她直面死亡,又在死亡中體會到了向死而生。
重獲新生的她在站起來的那一刻,就開始思考如何面對燕青。
直到九州酒店樓頂?shù)娘L吹動她的長發(fā),她仍然有過片刻的迷茫。
她站在樓頂想了很久,發(fā)現(xiàn)無論郭婉兒還是燕青,都能夠牢牢抓住她的軟肋。
她的軟肋就是她的男人。
是讓她夢想成真的時尋。
可是她即便強過郭婉兒,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過燕青。
以她了解的燕青,奮起反抗只能讓他徒增殺意。如果沒有一顆直面死亡的決心,就只能在他的手段之下屈服。
所以她在樓頂肆意的風中立下誓言,要以死志來面對強大的敵人。
打不過,就只有拼命。
最好就是以命換命。
在每一次戰(zhàn)斗中都選擇拼命,讓強大的敵人和她共同在生死之間徘徊。只要敵人想要求得一線生的機會,她就有可能向死而生。
向死而生是因為害怕死亡,然后拼命求生。
因為懷揣著一顆拼命的決心,所以她在推動郭婉兒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想過死亡的可能。
事實證明,她做出了正確的決定。
她的突然推動讓郭婉兒失去了挾持時尋的機會,兩人從樓上跳下來的舉動讓郭婉兒一心想要求生。
所以郭婉兒在撞破玻璃窗的一瞬間,就已經(jīng)把戰(zhàn)意盡數(shù)收斂起來,讓精氣鼓蕩在周身。
磅礴的精氣瘋狂在郭婉兒體外翻涌,抵擋住今非瘋狂的殺氣,也延緩了下墜的速度。
今非已經(jīng)不顧生死,殺氣如滔天巨浪向她展開猛攻。
戰(zhàn)斗的本能讓郭婉兒選擇迎擊敵人,求生的意識卻讓她的精氣在迎擊時不夠堅定。
撞破玻璃窗的慣性仍在,在離開大樓的一瞬間她又給自己加了一份沖力——在那一瞬間用腳蹬了一下大樓的窗欞,她們的下落軌跡就變成一個弧形。
所以這一腳就能夠救命。
郭婉兒已經(jīng)感應到側下方的樓頂,然后向今非揮了一拳。
這一拳不求傷敵,只求今非還擊。
只要她還擊,就可以借著那道沖擊力擺脫掉今非,甚至自己再偏移出一兩米。
擺脫掉今非就相當于殺了今非,因為她將無從借力,然后從幾百米的高空摔下去。
如果再能偏移一兩米,她就能夠落在側下方那座大樓的樓頂。
那座樓同屬于九州酒店,雖然也在高樓之列,卻只有兩百多米。
兩棟樓的落差超過了八品武者承受的極限,落在那上面也有可能摔得腸斷骨裂,但是必竟有了生的機會。
只要有一線活下來的可能,她就有信心戰(zhàn)勝比她高半境的敵人。
耳畔呼嘯的風聲讓今非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陰影,時間仿佛重新回到降落傘打開一半的那一刻,于是她下意識抓住郭婉兒的胳膊。
拳頭重重擊打在今非的胸口,讓周子昂給她買的新大衣碎成飛舞在空中的布片。
一口鮮血從今非嘴里噴出,然后被口罩擋住,變成涂在口鼻處腥紅的胭脂。
郭婉兒失去了落到樓頂?shù)臋C會,高樓的玻璃窗在她們身側高速掠過。
郭婉兒奮力向高樓伸出手,想要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
手上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慣性帶著她和今非扯碎了數(shù)條霓虹燈。
一塊凸出的巨大招牌在郭婉兒的手上暴出一溜電火花,固定招牌的鋼筋急速彎曲,然后被扯離了樓體。
玻璃窗從上到下一塊接一塊碎裂,在樓里傳出一聲接一聲的驚呼。
兩人下墜的速度終于緩了一緩,繼招牌之后,覆蓋在樓體上巨大的廣告燈箱又變成璀璨的煙花。
煙花在海市的夜空綻放,隨之而起的是電線短路的爆炸聲。
爆炸聲驚動了街道上抱著樹干嘔的醉鬼注意,醉鬼仰起頭,遙看海市的夜空。
“啊,大樓著火了!”
醉鬼迷迷糊糊掏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下墜的勢頭終于在郭婉兒手掌血肉模糊之后停了下來,今非松開抱著郭婉兒的手,順勢一掌印在郭婉兒胸口。
郭婉兒同樣噴出一口鮮血,鮮血被翻滾的精氣碎成細細的血雨。
郭婉兒抓著救了她們命的一根鋼筋,懸空的雙腳連續(xù)猛踢,一腳踢開今非,一腳踢碎一塊玻璃。
今非瞬間向斜下方墜去。
下方是光滑的地面,大理石在路燈下反射著幽光。今非催動全身精氣,落到地面前屈膝躬身,然后重重砸在幽光上面。
地面碎了一大片,今非咳了幾聲,緩緩站起身。
樓上的驚呼聲越來越多,大樓的防火警報驟然響起。
今非抬頭仰望,九洲酒店的附屬樓外墻一片狼藉,幾片廣告牌的幕布被火花點燃,飄蕩在寒風中,像熊熊燃燒的戰(zhàn)旗。
郭婉兒從樓上探出頭,沉默的看著今非。
四目相對良久,兩個女人同時發(fā)動,一個跳上去,一個跳下來,在空中狠狠對撞到一起,然后雙雙落到地面。
殺氣終于在落地之后凝成了劍,戰(zhàn)意也在火光中握成拳。
喧嘩聲和腳步聲從大門處傳來,被防火警報驚醒的人們一窩蜂逃出九洲酒店。
樹下的醉鬼看到他們,用驚恐至極的聲音癲狂大喊:“小心啊,有兩個超人在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