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是花花公子,不是沒腦子
布行老板滿臉橫肉,五官擠作一團,小眼睛在楚硯手上的布料掃了一眼,諂媚道:“公子可真是好眼光?!?p> “只是這料子難得,這色樣更是不好染,最后一匹前幾日剛被人買去…”
“哦?”楚佯裝硯思忖道,“哪位貴人如此有眼光?”
老板笑道,“能用得此等布料,城里只一家。”
楚硯面露好奇,老板道,“自然是陳家公子?!?p>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楚硯也不多耽擱,折扇一收,臉色驀地正經了,當即大步就往樓下走。
老板一愣,到嘴的鴨子怎么能讓他飛了呢?
“公,公子!”
話還沒說完,一個物什就被精準的丟進他懷里,——那是塊上好的漢白玉扳指,通體瑩白,觸手冰涼,扳指內側刻了個龍飛鳳舞的“楚”字。
有聲音遠遠傳來,“幫我挑兩匹最好的,賬單送到平邑楚家?!?p> 老板忙不迭的趴在雕花窗欞往下看,那兩道身影卻瞬間融進熙攘的人群,不見蹤跡。
“陳家公子名陳慶,是員外郎的寶貝小兒子,家中行六,他上面有五個姐姐,被慣的無法無天,平日里囂張跋扈,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干,是繁花城一霸?!?p> 許明月坐在楚硯對面,一字不落的把打探來的消息復述了一遍。
說完,她“嘁”了聲,嘲諷道,“還真是個寶貝疙瘩?!?p> “你說?!背幩坪跤行┳呱?,臉色陰沉,躊躇道,“在這真能找到他?”
說完他扭過頭,一臉古怪的打量了一遍房間,顯然難以置信,再次問道,“誰大清早的往這里跑?”
隨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此間一派繁華靡麗。
檀木作梁,水晶為燈,珍珠作幕;沉香木床邊系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金線海棠花,風起綃動,紅紗翻飛,鎏金點翠,如墜云山幻海。
許明月忙道,“我打聽了,陳慶最近在攬詩院新尋了個小相好,叫柳兒,迷的他日日在此廝混?!?p> 楚硯扶額,似乎在琢磨這話的可信度,他心想,要是讓師父跟長老們知道了,非扒了他倆的皮。
這時,許明月突然站了起來,激動的拉著楚硯往下看,壓低聲音,“人來了?!?p> 看到陳慶第一眼,許明月就理解了為何城里人評價他為——“見之難忘?!?p> 她本以為這四個字是說陳慶生的如何驚為天人,如今看來,倒是調侃更多。無他,陳家公子這打扮,這排場,實在是招搖到極致。
一身絳紫的寬袖長袍,銀白色玉冠,腰環(huán)玉佩,手持折扇,神色輕佻,眼神迷離,身后足足跟了七八個美貌丫頭,眾星捧月般進了攬詩院的大門。
“師兄?!痹S明月看了半天,搖頭嘆息道,“你遇到對手了。”
“閉嘴!”
她自動忽略了楚硯的話,起身在屋里踱步,小聲嘀咕,“柳兒的房間在隔壁,我們難不成等會直接進去把人綁起來?”
楚硯白了她一眼,許明月又自顧自說道,“不如我去使個美人計,把陳慶引過來,師兄你再趁機動手?!?p> “小師妹?!背帉嵲诼牪幌氯チ?,掀起眼皮看傻子般看著她,幽幽說了句,“他是花花公子,可不是沒腦子?!?p> 他的眼睛在許明月身上從上到下掃了個遍,一扭頭道,“待你去使美人計,估計還得修煉個十年八年。”
許明月一拍腦門,“干脆你去給陳慶下個咒,讓他百依百順的那種?!?p> “胡說八道?!背幵铰犆碱^皺的越厲害,“那些歪門邪道都是魔修的手段,我派吃凡人供奉,自然不能對百姓動手?!?p> 他說著,心里又突然覺得不對勁,“陳慶若是個凡人,又怎么奈何得了師姐?!?p> “那你說,怎么辦?”許明月聳肩,“這也不行哪也不行?!?p> 楚硯眉毛一挑:“誰說不行了,為了師兄師姐破一次例,想必師父知道了也不會怪罪?!?p> “……”
嚴于律人,寬于待己,師兄果然厲害。
陳慶的調笑聲越來越近,倆人從門縫看去,興許是覺得尋歡作樂帶上丫頭們不自在,走廊里就他一人,正遠遠走來。
路過他們這間房的時候,二人對視一眼,迅速推開房門,電光火石間,陳慶已經被按到小圓凳上,動彈不得,許明月“啪”的一聲,干脆利落將門掩上。
陳慶紅著臉掙扎,想喊人,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能說話,他的一句小美人還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臉色憋的通紅。
楚硯瞇著眼,“無意冒犯,我們只想跟公子打聽點事,你配合就行?!?p> 陳慶點點頭。
楚硯:“昨日你去了杏花胡同?!?p> 陳慶點頭。
“還碰到了一位穿青衣的漂亮姑娘?!?p> 陳慶繼續(xù)點頭。
“你跟她起了爭執(zhí)。”
陳慶點頭如搗蒜,隨即想到了什么,又忙不迭搖頭,眼睛瞪的如銅鈴一般。
“不是他。”楚硯搖搖頭。
許明月似笑非笑,“師姐能打三個他?!?p> 楚硯在陳慶嘴巴上一劃,那廂他就咆哮起來,臉紅脖子粗吼道:“什么漂亮姑娘,她就是個夜叉,你們一伙的是吧,好啊,別讓爺看到你們!”
“看吧。”許明月聳肩,而后突然靠近陳慶,杏核一眼的眼睛死死盯著他一字一句道:“你還記得后來她去哪了嗎?”
陳慶氣急敗壞,怒道:“我怎么知道,爺看上她是給她面子,她還不領情,把我?guī)讉€弟兄打的還在床上躺著呢!誰知道她去哪了?!?p> 楚硯沉吟片刻道:“師姐應當又碰到了什么人,那個人,才是罪魁禍首。”
是誰呢?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想起了一個人。
“喂喂喂,給我解開呀!”
“一柱香后,會自動解開?!?p> “你給我等著!”
陳慶還在身后罵罵咧咧,二人已經飛快下了樓。
“楚硯面沉如水,語氣不善,“去杏花胡同?!?p> “那個病秧子有問題?!?p> 楚硯點點頭,“我們一開始去的時候,你看見發(fā)帶了嗎?”
許明月:“記不清了?!?p> “我懷疑,是他故意把我們的注意力往陳慶身上引,昨天那個院子里,肯定有問題?!背庍B珠炮一般說了一大堆。
許明月迅速消化完他的話,繼續(xù)道:“所以,城里昏睡的病人,不是什么食魂煞,很有可能是他干的?!?p> 楚硯心里不安感愈加強烈:“對,我感受不到他的靈力波動,說明他要么是個凡人,要么修為很高,遠在我們所有人之上?!?p> 他眉頭緊蹙,神色幾經變幻,飛快道:“時間緊迫,我們分頭去打聽。一個時辰后,杏花胡同口見。”
“好。”許明月答應的干脆利落。
倆人剛分頭,楚硯就又從身后擠上來,不由分說的塞給她一個小木牌,上面用朱砂畫了密密麻麻的符咒,飛快道,“這是傀儡符,帶上,好歹能護你一時。”
他垂下眼,低聲道了句,“注意安全。”
那聲音很小,似乎風一吹就散了。
“???”許明月抬頭,小臉上一片茫然,“你說什么?”
“沒什么?!背巶冗^臉,“走吧?!?p> 拐彎的瞬間,許明月回頭看著少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群,手里緊握著那塊小小的木牌,嘴角不自覺的勾出一個弧度,喃喃自語: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