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安娜的敘述，可以確認(rèn)的一個重要情報，那就是在貓尾草俱樂部中，有些人懂得、甚至能熟練應(yīng)用巫術(shù)。

　　據(jù)此推測，抹除記憶、掩蓋凱瑟琳存在痕跡的巫術(shù)，很可能出自俱樂部某位流鶯之手。

　　而且，精通并施展如此大范圍的巫術(shù)，這只流鶯定然身份斐然，是俱樂部中的大人物。

　　經(jīng)過一番商量后，由于安娜身份尚敏感，不宜過早暴露，眾人決定，暫時將她安置在山洞之中。

　　桃瑞絲則回到教堂，帶來了新的換洗衣物，并陪伴安娜，宿在洞穴。

　　“我們走了，注意安全?！?p>　　路易斯仔細(xì)叮囑道。

　　“知道啦，知道啦?！碧胰鸾z揮揮手，“大家也快回去休息吧！放心，有我的保護(hù)，我和姐姐沒問題的?！?p>　　***

　　次日清早，按照叮囑，安娜披上兜帽，與桃瑞絲來到教堂。此時，教堂院中人并不多，兩人未受打擾，一路走到儲藏室。

　　沒多久，路易斯、莉莉絲也陸續(xù)趕到了。

　　除了用做解剖室，分尸案證據(jù)也被安置在這里。

　　“可能會有些氣味，”推開門前，莉莉絲解釋，“前陣子才在這里解剖過尸體，最近在定時消毒。”

　　“嗚哇……”一進(jìn)門，桃瑞絲皺起眉，忍不住捂住鼻子，“真是有夠嗆人的……哇，你們簡直太厲害了，眉頭都不皺一下?！?p>　　“酒精的味道，我很熟悉?！甭芬姿雇崎_窗戶，加大空氣流通，讓刺鼻的酒精氣味盡快散去?！拔以?jīng)上過戰(zhàn)場。戰(zhàn)場中，越勇猛的騎士，越會傷痕累累，酒精，經(jīng)常用來給傷口消毒?！?p>　　“喔……你在暗示，自夸是‘最勇猛的騎士’啰？”

　　桃瑞絲立刻道。

　　“哎？沒有，”路易斯無奈地攤了攤手，“好吧，你說的對，桃瑞絲小姐，我確實夸獎了自己?！?p>　　“桃瑞絲！”安娜輕輕拉住她，“不可對路易斯先生這樣無禮。路易斯先生，請原諒我妹妹的無心之言?！?p>　　“姐姐，知、知道啦……”

　　“哈哈哈，沒關(guān)系，”路易斯開懷一笑，“桃瑞絲小姐直率活潑，本性所至，不用這么見外?！?p>　　望著桃瑞絲、路易斯，莉莉絲若有所思。

　　比起普羅透斯，顯然，路易斯更加坦蕩、可靠。

　　然而……

　　“這些就是凱瑟琳的筆記?！崩蚶蚪z打開靠著墻根的大箱子，“包括‘避孕草藥’，‘墮胎草藥’‘，貓尾草相關(guān)巫術(shù)，還有她的一本日記。”

　　路易斯瀏覽過后，神情嚴(yán)肅，緊皺眉頭。

　　安娜只識得簡單的字，莉莉絲便一一向她解釋。

　　她越聽神情越凝重，下意識地挽緊了桃瑞絲。

　　“——這些草藥，都是貓尾草俱樂部使用的，而且，很珍貴?！彼穆曇舭l(fā)啞，“避孕、墮胎草藥尤其珍貴……有時候，藥物緊缺，有些……流鶯，不得不在米利都的街頭巷尾，找那些收費昂貴的巫醫(yī)……自此死生由命?！?p>　　安娜的手臂越挽越緊，桃瑞絲沒有掙扎，安慰般地緊緊地回挽。

　　“有些流鶯，死在墮胎途中。有些干脆選擇生下來，然后將孩子扔在福利院門口……”

　　——福利院門口。

　　莉莉絲想到戴娜。戴娜曾在福利院度過半個童年，直到被禽獸不如的養(yǎng)父收養(yǎng)。

　　淚水從安娜的眼中滾落，桃瑞絲安慰地擦著姐姐的淚水。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卡莎修女？”

　　“哦，貝克夫人，我剛聽神父說，您在這里?！?p>　　卡莎修女少見地容光煥發(fā)，眼中閃著喜悅的亮光。

　　莉莉絲熟悉這個表情。

　　這，只意味著——

　　卡莎修女隨意瞥過其他人，安娜不安地低下頭?？ㄉ夼緵]注意她，喜氣洋洋道，“貝克夫人，感謝阿爾法神保佑，‘神跡’終于降臨了！阿多尼斯醒了！”

　　***

　　莉莉絲一行人跟著卡莎修女，走向深處的一頂帳篷。

　　這片區(qū)域依舊彌漫著巨大的腐味，安靜地如同墳場。

　　掀開帳篷簾子，莉莉絲對上了一雙漂亮的藍(lán)色眼睛。

　　神跡降臨之后，污血癥患者終于恢復(fù)了原本的模樣。

　　他再也不是腹部如洼地、脖頸腫脹、五官扭曲的丑陋生物，而是一位藍(lán)眼金發(fā)的美麗青年。

　　他唇色嫣紅，眉如柳葉，膚色白皙，半長的金發(fā)如金子般發(fā)亮。

　　阿多尼斯這個名字，就像是為他而生。

　　“你……竟然長得這么好看啊?！?p>　　桃瑞絲脫口而出。

　　路易斯瞥了她一眼，她立刻臉紅了。

　　莉莉絲走上前，來到阿多尼斯床前。她注意到，寢具都換了新，他也換上了干凈的罩袍，那些被黑血污染的織物都拿走了，之后會統(tǒng)一焚燒。

　　“神跡”降臨之人，受到神的眷顧，會得到大家的尊重、愛護(hù)與認(rèn)同。

　　“早上好，阿多尼斯?！崩蚶蚪z安撫地一笑，“你現(xiàn)在覺得身體怎么樣？”

　　“我……我好了。請問，你們是？”

　　阿多尼斯有些茫然地問。

　　“這是貝克夫人，負(fù)責(zé)研制治療草藥。因為貝克夫人，您才撐到‘神跡’降臨?！笨ㄉ夼忉尩?。

　　“神跡……降臨在……我的身上？”

　　“是的，阿多尼斯先生，‘神跡’選擇了您，因此，您得以獲得新生。感謝阿爾法神！感謝您再次施恩于您的子民！”卡莎將手半握拳在胸前，語氣難掩激動。“哦，瞧我，您一定饑腸轆轆了吧？我這就去取些食物?！?p>　　卡莎離開了，阿多尼斯的目光轉(zhuǎn)向莉莉絲。

　　“貝克夫人，您好。謝謝您……也……感謝阿爾法神。”

　　他慢慢地說，邊說邊起身。

　　與其他‘神跡’降臨者不太一樣，他的周身縈繞著行將就木的氣息。

　　“實在抱歉，我想起來，我有點急事，需要先回家一趟，之后，我再來教堂。實在抱歉……”

　　莉莉絲抿了抿唇。

　　“……等等，阿多尼斯。我想，有一件事，我必須現(xiàn)在告訴您?！?p>　　莉莉絲輕聲說，“這可能會有些殘忍。但是……”

　　阿多尼斯停住，莉莉絲的語氣和神情，在他心中播了顆不安的種子。

　　“……”

　　“大約四周前，一個叫做吉蒂的女子……”

　　阿多尼斯花瓣般的嘴唇，慢慢地張開。

　　“——被謀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