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頭發(fā)又黑又長，小臉，尖下頜，有著一雙黑色的眼睛？

　　聽到莉莉絲的問話，老婦人不由得點點頭。

　　“好像確實是這樣……你也見過凱瑟林？”雖然時隔很久，但凱瑟林那張漂亮的臉龐又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莉莉絲變得嚴肅起來，心臟也因為一步步地接近真相而跳動著。

　　她剛才所說的描述，對象是吉蒂。

　　而吉蒂與凱瑟琳，很可能長得一模一樣。

　　“最近有沒有教堂的人拿著畫像來詢問你，畫像中人的身份？”

　　“好像有吧，”老婦人說，“但我也沒太注意——他們來到這里時已經(jīng)很晚了，我也實在不想浪費蠟燭?！?p>　　莉莉絲嘆了一口氣。

　　最終，莉莉絲還是攙扶著老婦人，將她送回了家，并告訴她，明天還會有教堂的人拿著畫像來請她確認。

　　在走的時候，莉莉絲給她留下了幾枚銅幣，當做答謝。

　　此時，天色已經(jīng)更晚了。

　　再加上這片沒有什么人煙，更增添了黑暗和恐怖的氣氛。

　　這片地區(qū)本來就沒有幾個提燈人，更何況這么晚，他們也都休息了。

　　莉莉絲獨自行在狹窄的小巷中，思考著今天收獲的情報。

　　雖然還不能百分百確定，但是，不出意外的話，第一起案件的受害人吉蒂，真正的名字應(yīng)該是凱瑟琳。

　　她最開始以真名示人，并正常社交，直到某一天，凱瑟琳消失了大眾視野，以吉蒂的新名字而生活。

　　這一切是否與她研習巫術(shù)、成為妓女有關(guān)呢？

　　她摸著貓尾草胸針冰涼的表面。

　　等明天教堂的人再拿畫像找老婦確認一下……接著，剩下的最重要的線索，就是得了污血癥的阿多尼斯了。

　　雖然很想讓老婦人也確認一下阿多尼斯的身份，但是，以目前他的樣子，恐怕根本就認不出來吧……

　　莉莉絲也很難從那腫脹可怖的面孔中想象出一位漂亮的臉龐。

　　剛開始，莉莉絲想著案子，還沒有什么感覺，走著走著，慢慢覺得害怕起來。

　　本來在白日吵鬧的蟬鳴，在黑夜中也變得格外恐怖起來。

　　那種凄切的聲音，每一聲都仿佛在敲擊著她脆弱的神經(jīng)。

　　更糟糕的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天上的月亮被云遮住了，連那讓人慰安的月光，都變得黯淡了。

　　莉莉絲心跳加速，加快了腳步。

　　這時候，她好想趕緊到家。

　　***

　　亞當沉默地跟著莉莉絲，保持著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他褐色的眼睛中充滿著茫然。

　　亞當不想來的，但是，他的腳背叛了他的意志——或者說，也許，他其實是想來的。

　　晚上他打完獵回家，等了許久，莉莉絲還沒有回來。

　　他知道莉莉絲這幾天都在調(diào)查分尸案的事。也許是在哪里調(diào)查罷了。

　　可是，當月亮越升越高，他卻始終睡不著。

　　亞當只好去教堂詢問莉莉絲的情況——值夜的是卡莎修女同樣非常擔憂，告訴了他莉莉絲可能的目的地。

　　受害人吉蒂，或者是受害人戴娜的住處。

　　一在西，一在東。

　　亞當當機立斷，快步跑向吉蒂的住處。

　　這并不是因為他相信，莉莉絲一定先去了吉蒂那里，而是因為如果莉莉絲去的是戴娜那里，他多少是放心的。

　　妻子與戴娜很熟悉，調(diào)查到這么晚，很可能就在她的住所休息了。

　　當亞當趕到吉蒂住處時，恰好見到莉莉絲與一位老婦人，在一棵大樹下交談。

　　他一直跟著莉莉絲，直到她從老婦人家中走出來。

　　莉莉絲顯然是陷入了沉思，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就在幾步之遙，躲在房子陰影中的亞當。

　　彎彎曲曲的小巷，蟬鳴聲那樣喧鬧。

　　亞當小心翼翼地跟著莉莉絲，確保自己的腳步不要發(fā)出太大的聲音。

　　莉莉絲的影子被月光投射在地上，他的影子也被月光投射在地上。

　　他們的影子隔的那樣遠，他們的心更是遠隔天涯。

　　從始至終，從最開始認識到現(xiàn)在，都一直是他在追逐著她，哪怕發(fā)生了那樣的事，他都無法放手。

　　他是那樣地憎恨莉莉絲，卻更憎恨還忍不住關(guān)心她的自己。

　　那一日的記憶，又再次浮現(xiàn)在亞當?shù)哪X海里……

　　莉莉絲倒在地上，血液從她的下體中流出來。

　　她像是聽到了亞當?shù)哪_步聲，流著淚的眼睛看向亞當。

　　“我的孩子……”她呢喃道，“亞當，我的孩子……萊昂根本就不愿意離婚……他都是騙我的——不，不是，是我沒有認清楚他?！?p>　　“你后悔了嗎？”亞當聽見自己問，用強作冷酷的聲音。“你終于看清楚了嗎，他是如此的虛偽、自私，根本就不值得你愛?！?p>　　你看清楚了嗎？劇烈的不知道是痛苦還是快意的情緒，在亞當?shù)男睦锓瓭L著。

　　你看清楚了嗎？莉莉絲，我才是真心愛你，也值得你愛的人。

　　莉莉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對不起……”

　　那雙眼流露著淚光，她說得那樣含糊。

　　但在那一瞬間，亞當卻立刻就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對不起，亞當，我就是無法愛上你。

　　他寧愿他不明白——

　　在那個瞬間，屈辱、羞恥、心痛、難堪，種種感覺涌上他的心頭，將他的黑暗面全部引燃，炸裂。

　　他只想立刻轉(zhuǎn)身就走，留下難產(chǎn)的莉莉絲呆在那里，直到死去。

　　但是，他沒有。他無法做到。

　　“我只是想要報復你。不能讓你就這樣死去——”

　　亞當說。面對著早已經(jīng)失去意識，呢喃著“……我的孩子……”的莉莉絲，亞當這樣說。

　　與其是說給莉莉絲，不如說是說給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