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巧破韓樓
韓樓并不會坐以待斃。
1.七百壯士
正當(dāng)爾朱榮和陳慶之在河陽大戰(zhàn)時,韓樓的大軍就開始向中山集結(jié),侯淵獨自承受著一切。
等爾朱榮打敗陳慶之后,他才想起侯淵的處境,若無其事地說:“那就給侯淵增派七百騎兵吧!”
賀拔勝十分震驚,獨孤信也坐不住了:“七百人也太少了吧,侯淵再勇猛,也不能以一敵百哇!”
“我的女婿我了解,侯淵善于權(quán)變,給他人馬多了反而不知道怎么辦”,爾朱榮看了看獨孤信,接著說,“獨孤郎,就你帶著七百騎兵去吧,有你去幫他,我也放心?!?p> 說完,爾朱榮把劉靈助、竇熾等人也派去了前線。劉靈助本來就是幽州人,是當(dāng)?shù)卮笞?,而且和范陽(河北涿州)盧氏有交情。范陽盧文偉是劉靈助的老鄉(xiāng),劉靈助在河陰之變中曾經(jīng)救過他的命,自然他也就打著爾朱榮的旗號,和韓樓對著干。
侯淵看到獨孤信及其帶來的七百騎兵,并不感到意外,他自信滿滿:“彪悍的七百騎兵,加上我中山留守的幾千人,滅韓樓足夠了?!?p> 很快,侯淵就進入了戰(zhàn)備狀態(tài)。他對獨孤信說:“咱們得主動進攻,才能逆轉(zhuǎn)局勢。聽說韓樓的部將陳周帶著一萬人正朝著我們這里殺來,這正是截擊他們的最好時機!”
獨孤信不得不佩服侯淵的決斷力。侯淵帶著七百騎兵埋伏在道路兩旁,讓獨孤信帶著城中幾千人去正面截擊陳周。陳周的部隊被侯淵背后偷襲,死傷無數(shù),亂作一團。
2.五千俘虜
此戰(zhàn),侯淵俘獲了五千人。陳周等人大喊著:“搞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老子不服!”
“不服?好,你們回去吧?!焙顪Y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侯將軍,這是為何?”獨孤信驚呆了。
“你也不敢相信對吧!我認為韓樓得知這些俘虜被釋放回去,他肯定也不相信,不相信就對了,這樣才能離間他們。”侯淵悄悄對獨孤信說。
獨孤信忍不住拍手稱贊,他確實是低估了眼前這個人,他更加欽佩爾朱榮的識人用人眼光。
侯淵扶起陳周說:“我向來以德服人,既然你說我搞偷襲,行,這些物資裝備悉數(shù)奉還,我等你回去準(zhǔn)備好之后再來一戰(zhàn)!”
幸福來得太突然,陳周有點懵,但來不及多想,既然侯淵腦子抽風(fēng),那就趕緊跑。
陳周帶著五千人灰頭土臉地回到了薊城(天津薊州區(qū),幽州州城所在),一路上,他為自己撿了一條命而慶幸。
3.內(nèi)憂外患
韓樓這段時間也很苦惱,他打著革命的旗號到處殺人放火,卻遭到盧文偉的堅決抵抗。
就算沒有河陰之變這一檔子事兒,盧文偉也要干韓樓,大地主怎么可能向造反頭子韓樓低頭呢?
盧文偉一方面是在忠于朝廷,另一方面是在保衛(wèi)家鄉(xiāng),保衛(wèi)自己的財產(chǎn)。很快,劉靈助就通過老鄉(xiāng)盧文偉得知了韓樓的處境,并約定好了一起進攻韓樓的時間。
聽了劉靈助的報告后,侯淵對幽州境內(nèi)各方勢力了然于胸,陳周一走,侯淵對獨孤信說:“獨孤郎,跟我一起去接管薊城吧?!?p> 侯淵派人去幽州地界散布消息,說什么“陳周將軍為何還不動手”之類的。很快,韓樓起了疑心,他越想越怕:“陳周這小子明明被俘虜了,卻又帶著五千裝備齊全的人回來了,原來他早就勾結(jié)好了侯淵!”
韓樓當(dāng)機立斷,把陳周的家屬全殺了,并通緝他本人。陳周百口莫辯,為了活命只能和韓樓開戰(zhàn),薊城亂成一鍋粥,盧文偉帶著族人又加緊了反擊。
一看情況不對,防守城門的彭樂,決定立刻反戈一擊,重新投降北魏。
夜幕降臨的時候,彭樂帶著少數(shù)幾個人來到侯淵軍中,咧著大嘴笑嘻嘻地說:“嘿嘿,將軍,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末將愿意歸降,繼續(xù)追隨天柱大將軍?!痹谂順沸闹校闆r不對就趕緊選邊站隊呀,這又有什么關(guān)系,他才不管世俗的眼光,什么仁義道德,什么從一而終,那些都和我彭樂無關(guān)。
面對彭樂來降,侯淵百感交集,這個家伙當(dāng)初是杜洛周的馬仔,后面又投靠了葛榮,隨后跟著高歡投靠爾朱榮,在出征邢杲的時候,他又投靠了韓樓,現(xiàn)在他又想回歸爾朱榮的懷抱。
獨孤信戰(zhàn)出來打消了侯淵的疑慮:“侯將軍,戰(zhàn)亂年月,就別用常禮去要求英雄豪杰了,既往不咎、海納百川才能成就大業(yè)?!迸順放み^頭對獨孤信笑了笑,他吃定了侯淵一定會接納自己。
獨孤信自己也是當(dāng)初堅決跟著葛榮鬧革命,后面葛榮倒臺了,才加入的爾朱榮團隊,而且還得到了重用。天下大亂的時候,誰輸誰贏天知道!誰知道葛榮就不能成佛作祖呢?獨孤信他的親身經(jīng)歷告訴自己,彭樂的選擇無所謂是非善惡,只是順應(yīng)形勢而已。
如果獨孤信不替彭樂說話,那自己的黑歷史算怎么回事?侯淵想著孤獨信的話,最后還是同意彭樂入伙。彭樂趁著夜色悄悄回到薊城,讓自己手下開啟城門。
侯淵趁勢全力進攻薊城,七百騎兵殺入城中,獨孤信陣前生擒韓樓的漁陽王袁肆周,彭樂作向?qū)?,帶著魏軍就朝著韓樓大本營殺去。
4.韓樓兵敗
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傳來,韓樓絕望了,他在中軍大帳把彭樂、盧文偉、陳周等人都罵了個遍。他朝著天大喊著:“葛王,在下無能,沒有能繼續(xù)壯大您的革命偉業(yè)!”
在陳周、盧文偉、侯淵、彭樂等人夾擊下,韓樓最終束手就擒,被斬首于洛陽,死前,他眼里散發(fā)著和葛榮一樣不屈的寒光。
到此,廣義上的六鎮(zhèn)起義算是真正結(jié)束了。幽州一帶大局已定,之前占據(jù)平州、營州的大地主就德興趕緊宣布歸順朝廷,整個河北、東北地區(qū)就此平定。
當(dāng)然,就德興這種騎墻派在這個時候算是走到了盡頭,因為爾朱榮已經(jīng)把整個河北、東北都強勢統(tǒng)一了,就德興已經(jīng)失去了左右搖擺的資格,他降而復(fù)叛、叛而復(fù)降的時代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了。
他的部隊被強行接管,曾經(jīng)稱過燕王的他被留了一命,召回洛陽用高官厚祿養(yǎng)著,最后老死,這算是軍閥最好的結(jié)局了。
侯淵被爾朱榮封為平州刺史,坐鎮(zhèn)范陽;劉靈助被封幽州等四州行臺,坐鎮(zhèn)薊城;獨孤信被封荊州新野鎮(zhèn)將兼郡守,有了自己單獨的地盤。
獨孤信此后幾年一直在這里經(jīng)營,政績良好,并且結(jié)交了在析陽任郡守的韋孝寬,二人同樣出身世家大族,同樣的帥氣,同樣的政績好,被當(dāng)?shù)厝朔Q為“聯(lián)壁”。
此時的萬俟丑奴已經(jīng)占據(jù)了涇水、渭水流域所有地盤,整個西北戰(zhàn)場,只剩下以長安為中心的一塊狹小的地盤。蕭寶寅不禁感慨:“還是萬俟丑奴有本事,自己沒干成的事情,看樣子要在他手上干成了?!?p> 放眼整個北魏帝國,只有西北的萬俟丑奴還在堅持和中央對抗著,萬俟丑奴自然也成了爾朱榮下一個目標(biāo)。
5.劍指關(guān)隴
誰才是出征萬俟丑奴的最佳人選呢?
爾朱榮首先看中的人是武川賀拔岳,他雖然是賀拔兄弟中的老三,但文武雙全,很有領(lǐng)袖魅力,是實際上的武川派老大。爾朱榮拍著賀拔岳的肩膀說:“阿斗泥,當(dāng)今天下,只有你有獨挑大梁的能力,萬俟丑奴交給你去平定,我放心?!?p> 隨后,爾朱榮派給了賀拔岳一千騎兵。是的,他要讓賀拔岳的一千人去攻打萬俟丑奴的十幾萬人。爾朱榮并沒瘋,這是他的一貫作風(fēng),之前的滏口之戰(zhàn),七千人打葛榮三十萬;幽州之戰(zhàn),七百人打韓樓幾萬人。
爾朱榮始終認為,戰(zhàn)斗并不是簡單的數(shù)字對比,還要考慮政治環(huán)境、人心向背、權(quán)力制衡、將帥能力、天時地利等各方面的實際情況,這是一個復(fù)雜的網(wǎng)絡(luò)系統(tǒng)。
再怎么牛,這一千人聽起來也太少了,太不可思議了。其實,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爾朱榮并不真的信任賀拔岳。賀拔岳不是爾朱榮的嫡系,父子兄弟之間為了權(quán)力都會你死我活,更何況一個陌生人?
信任的基礎(chǔ)并不是血緣關(guān)系,而是利益分配、權(quán)力制衡。為了一統(tǒng)天下,爾朱榮不得不重用武川派的這些軍政大佬,但為了防止尾大不掉,只能少給他們一些人馬,留一手。
爾朱榮手下,有以賀拔岳為首的武川派,包括宇文泰、孤獨信(已經(jīng)被封在荊州新野郡守)、趙貴、侯莫陳崇、李虎、赫連達、達奚武、寇洛、王雄等等;有以高歡(已經(jīng)被封晉州刺史)為首的懷朔派,包括劉貴、蔡俊、侯景、尉景、竇泰、司馬子如、孫騰等等;還有元天穆、爾朱兆、爾朱天光等自家人,還有厙狄干、斛律金、樊子鵠、叱列延慶、斛斯椿等各部落首領(lǐng)。
這些人,都是執(zhí)掌一方軍政資源的大佬,他們因為共同的利益而聚集在爾朱榮帳下,他們之間是互相競爭、互相合作的關(guān)系。此外,爾朱榮還得照顧元子攸的馬仔元徽、楊侃、高道穆、長孫稚、溫子升、魏收、邢邵等人的利益。
所以,爾朱榮最多只是北魏帝國的盟主,他誰也不信,只能通過利益來收買、制衡這些大佬。
賀拔岳早就看出了爾朱榮的心思,他對二哥賀拔勝說:“萬俟丑奴不容小覷,如果我失敗了,那么必死無疑;如果我成功了,那也會面對流言蜚語?!?p> 賀拔勝摸了摸自己的頭,轉(zhuǎn)動大眼睛:“老三,那咋辦?”
“讓爾朱家的人來當(dāng)這個主帥,我做副帥就行了!”賀拔岳如釋重負地回答。
“妙呀!老三,你真是個人才!怪不得咱們武川人都以你為老大!這事兒交給二哥去辦!”賀拔勝眉飛色舞,對老三的智慧心服口服。
這話讓賀拔勝來說,是再恰當(dāng)不過的,他就是那種讓陌生人一看就沒什么心機的人,更何況爾朱榮。爾朱榮聽說后十分高興:“不錯,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們賀拔兄弟,很懂事。”
爾朱榮即將開啟統(tǒng)一北方的偉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