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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吁天錄

第一百三十章吾在江湖地獄變.眼前又見桃花開.

英雄吁天錄 劍南生 10204 2024-11-02 20:48:46

  袁承天正自冥想中,耳中忽聽大響,只見適才那兩名哀哀求告者忽地掙開身上所縛之繩索,赤紅著眼睛如瘋魔一般沖向茅元化,此時(shí)兩個(gè)完全的一樣心思,一樣的行為,心中只想著不成仁便成義,男兒生在天地間豈能久居人下也!

  茅元化見兩個(gè)犯了幫規(guī)的屬下弟子竟敢忤逆謀犯主公,也是臉上動容,只是身子卻然不動,只待兩個(gè)人以身犯險(xiǎn),自己好施手段。袁承天見他公然不動,自視甚高,心想:他必有驚人手段,否則何至如此?這兩名玄天教弟子眼見教主端坐不為所動,心中也不免詫異,但是此是此時(shí)形格所至,所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已然沒有退路,只有以命相搏,此外再無他法。兩個(gè)人前沖之際忽然自靴中抽出一把短刀,奮力向茅元化刺去,已然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眼見刀至身周,只見茅元化輕揮手掌,一掌拍向一人;兩人各受其掌,只是悶哼一聲便既死去。這時(shí)目光如炬看著袁承天,陰冷尖銳地說道:“袁少俠,你如果不死,也無不可,只要你凈身便可入我玄天教,天地同享,洪福齊天!——你可愿意?”袁承天自然明白凈身是什么意思,這時(shí)他腦海之中忽然閃過一個(gè)可怖的念頭——豈難道他們玄天教中之人——人人都須凈身,方可入教……難怪他們?nèi)巳苏f話尖聲細(xì)氣,讓人聽著實(shí)在難受的緊,那么他們豈不人人都成了怪物?難怪難怪——世人稱他們?yōu)槟Ы?,原來如此?行事作風(fēng)帶著不近人情,透著詭異——原來癥節(jié)在于此,以前自己對江湖掌故還是少見,今日才知江湖之中竟有著邪門的宗派!

  茅元化見他猶自猶疑,便大聲道:“袁少俠留給你的時(shí)間不多了,你可要三思后行?須知你今日命在我手,一切皆在我掌控之中,你掂量掂量。”他順手從懷后取下一軸畫卷,刷地一聲打開,只見畫卷古樸泛黃,可見年代久遠(yuǎn),不是近代所有,只見畫卷之上鬼魅人物赫然在歷,身受萬狀苦楚,皆是生前為惡不修者,以至死后淪為阿鼻地獄,歷受十八層地獄之苦,方可超脫再世。袁承天識得這唐吳道元之《地獄變相圖》描繪地獄無限之慘狀,以警后人一心向善,然后世間之事往往適得其反,以后歷朝歷代帝王將相依舊不為所動,殺戮不斷,為禍人間,便是國朝初年,嘉定十日,廣州戮城皆是駭人聽聞之事,可見天下的所謂帝王將相從來不信天道好還,所以行盡惡事,只要在世快活稱意,那管身后事?

  茅元化見袁承天見此畫卷不為所動,顏色不少變,不覺拍案而起驚呼是個(gè)好漢子!旁邊的教中長老幾曾見過教主這稱頌一個(gè)人,在這世上只有別人稱頌于他洪福齊天,所以他這樣稱頌袁承天,在袁承天也不過爾爾;可是在玄天教中卻是驚世駭俗,因?yàn)樗麄兯刂讨飨才瓱o常,殺人如兒戲一般,從來視別人生命如草芥,從來不知憐惜別人,只是一己行事,甚為過為己甚,都不在話下。

  這時(shí)垂手于側(cè)的一位教中長老道:“教主你老人家何必與這個(g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多費(fèi)口舌,不如殺之,以免后患?”茅元化看了看這長老,不慍不怒道:“周長老,你卻不知他的真實(shí)身份來歷,否則你也不會說出這話?!边@長老低首道:“日來曉得!”茅元化道:“你曉得什么?”原來這位教中長老姓周名日來,在教中地位職位不低,所以出言相詢。他聽教主所問,怔怔然不知如何回答。茅元化也不以為意,嗤嗤笑道:“江湖中有一個(gè)幫派,自許袁門,抱著反清復(fù)明的宗旨,處處與朝廷為敵,而且?guī)状稳瑲⒘顺⒌拿?,所以?dāng)朝攝政王大為震怒,便天下海捕文書捉拿這干忤逆朝廷的亂黨,可是他們的少主袁承天卻是神出鬼沒,行事作風(fēng)往往出人意料,讓朝廷很為頭痛!你知道咱們眼前這位袁少俠是誰么?”周日來道:“難道一說他便是袁門少主?”茅元化點(diǎn)頭為是。

  這時(shí)周日來再看袁承天果然英氣挺拔,相貌英俊之中透著瀟脫,不為世俗所羈。他心中一動,莫非教主……他不敢將這念頭想下去,因?yàn)樗澜讨饕幌蛳才瓱o常,有時(shí)一個(gè)不對便會暴起殺人于無形之中,所以教中自長老以下人人畏其如虎,都怕他如曹孟德一般所謂夢中殺人,所以人人都不敢仰視于他,更遑論忤逆其意,他之于教主一位仿佛君上一般,教中之人,人人唯命是從,不敢稍有忤逆,所以人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可謂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仿佛隨時(shí)隨意都有性命之憂,所以教由上而下都罩著陰氣沉沉,憂郁氣氛貫使至終,都不茍言笑,只知遵教主之命是從,從來不管對與錯(cuò),善與惡!仿佛鴻蒙開天地到而今只有這樣一位武功天下第一,睥睨宇宙的大英雄大豪杰,便是秦皇漢祖也不過爾爾,因?yàn)樗驹谔煜?,大有掃平六合,君臨天下的萬古氣慨!

  茅元化耐不住性子,又自尖聲細(xì)語道:“袁兄弟我的耐性是有限的!”他從以前袁少俠稱謂改為袁兄弟,似乎心中起了波瀾。廊下長老周日來便明白教主其意,心想:天下難得有入教主法眼的人物。袁承天不知為何對他這位玄天教主殊無好感,而且心中厭惡,因?yàn)樗幌蚍磳o緣無故殺人——那是可鄙之事——實(shí)為不人道;因?yàn)槭侨硕加羞^錯(cuò),只要不是十惡不赦之惡人,且放他一條生路又如何?而眼前這位玄天教主都是個(gè)喜怒無常,其心難測的主,所以可見教中之人自他而外人人活在恐懼之中,以至不能自拔,這豈不是荼毒天下生靈之惡行而何?

  茅元化居高而下,將袁承天臉上鄙視之色盡收眼中,心中不覺生怒,向那教中長老周日來擺頭示意。周日來自然心領(lǐng)神會,便自前行而近,說道:“對不住了,袁少俠,在下可要對你不客氣了?!彼麖谋澈蟪槌鲆槐畾馍墓眍^刀,刀身猶有血污,可見是殺人無數(shù),以至有陰魂不散的氣氛,換作旁人早雙腿發(fā)弱,身形不立了;可是袁承天不為所動,倒要瞧瞧這茅元化還有什么把戲?茅元化見他面不改色,視死于歸的樣子,不覺拍案而起,殿中起了冷風(fēng)。他隨風(fēng)舞蹈,翩翩起舞之姿竟不遜于女子,不覺讓人想入非非;此是又起魔音,只見殿中忽然多了幾名優(yōu)伶女子,狀容如宮中宮女,只見人人起舞,面上表情僵直,殊無歡顏,只見那周日來將一竹簫吹勁,這些優(yōu)伶狀扮的宮女便自舞蹈,隨簫聲婉轉(zhuǎn)起伏,前進(jìn)后退,左突右旋,仿佛天女散花,讓人不暇顧及,不知瞧那個(gè)好了。

  茅元化便格格笑了起來,尖細(xì)優(yōu)和的笑聲讓人不竟起了一身栗子,末了他尖著嗓子道:“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呼氣兮成白虹?!彼m竭盡全力避免尖細(xì)刺耳的聲音和入,可是五體不全的人總是缺少什么,所以這聲音之中透著無奈和詭異,又意示著他不甘!一個(gè)心懷天地,腹有乾坤,野心勃勃的人怎么會甘于下塵?他心中的意念總會狂躁不安,甚而有急欲求成!

  袁承天這時(shí)感慨道:“世上之人往往執(zhí)迷不悟,以為自己天下武功第一,便如那嵩山之岳,自以為峻極于天,天下之山莫如己高與威風(fēng),——其實(shí)天下名山盡多,豈止?fàn)柕龋”闶抢鲋畮p,便可以睥睨天下而了無愧色!中土之士,尤其武林中人往往自視甚高,以為名門正派,卻行不恥之事,天下沽名釣譽(yù)之徒豈在少數(shù),有人為了功名富貴,賣友求榮;有人為了茍且,出賣手足同胞;有人為了一己之思便投身朝廷,反過來殺戮武林同道朋友,種種不堪非止一端,天下所謂的名門正派只不過欺世盜名罷了!便如教主你本是完人,可為什么非自毀身體,成了如今之模樣,甚不人道,為天下人所譏笑!當(dāng)年司馬公因?yàn)椴簧蹰_罪于皇上,以至腐刑,那是由不得自己,被其視為平生之恥;可是而今你們卻一個(gè)個(gè)心甘情愿作奴隸,真是莫名其妙?”

  茅元化被他一番指責(zé),不怒反笑,又自仰天格格笑出聲來,不知為何這笑聲總讓人感到莫名反感和渾身不適。他笑聲已停道:“袁兄弟你自以為是!天下的事豈是你想得那么簡單?所謂天授于人,責(zé)任所在,一切皆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神靈不會放過一個(gè)惡人也決然不會放過一個(gè)好人!所謂天道好還,那也只不過是欺人之談。你所執(zhí)著的心念不過是反清復(fù)明,我的理想是天下由我來坐,這有差別么?豈難道你袁門反清復(fù)明便是光明磊落,是為正道;本座逐鹿天下,便是忤逆不道,罪該萬死么?那么這世間何來正義?”

  袁承天覺得這位教主不可理喻,斥責(zé)道:“我袁門弟兄人人是心甘所愿,豈是強(qiáng)人所難,——只怕教主你的門徒并非人人所心甘情愿吧!在我看來這便是正邪之分,教主你五體不全,所以在下為你很不值,因?yàn)椤泵┰鋈淮舐暤溃骸安灰f了!袁兄弟咱們這先放過一邊,本座讓你看一個(gè)人。”他揮手讓那些優(yōu)伶下去,大殿又復(fù)如初。

  只聽腳鐐聲響,只見一個(gè)衣衫破爛女子走來,身后是兩名黑紗罩頭的玄天教徒。袁承天見了幾乎驚呼出聲,來者非別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師姊趙碧兒,只是此時(shí)的情形太過驚人,只見面色悴憔,步履維艱,而且衣衫還有血漬。袁承天見狀心頭火起,怒道:“茅元化你身為教主,行為如此不堪,任由弟子胡亂害人,太過可恥?你身為一教之主,本應(yīng)約束眾人,好為表率,可是現(xiàn)在卻是不堪,你還做得什么教主?!?p>  周日來見袁承天大膽至極,對教主直斥其非,在教中那是從來未有之事,所以他便躍身而出,口中叫著大膽,左手拳已向袁承天面頰打去;在他這一拳非打得袁承天口角破裂,鮮血噴涌,因?yàn)樵刑焐砩涎ǖ辣粍?,動彈不得,只能嘴巴說話,要說還擊那是決無可能的事,所以他篤定自己一拳便教這年輕毛頭小子如何做人!只是他太自信了一點(diǎn),把別人瞧得焉小,他也不想想他眼前這位可是袁門的少主,那有那么容易便受制于人的道理?

  眼見拳臨己身,袁承天笑了一笑。周日來見他禍臨己身,還有閑情逸志笑得出來,不由得吼道:“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袁承天視若無睹,只不作答。周日來見了更是氣惱上心頭,心想:你這分明是小瞧我,你以為本長老是吃素的,今個(gè)兒也讓你開開眼?!彼衽戮故帜_并用,拳打臉頰,腳踢袁承天下陰,出招不可謂不狠毒,竟而下了死手。茅元化高踞在座見了這情形本要喝止,可是想想自己大庭廣眾之下如果喝止,反而顯得自己袒護(hù)外人,那么教中弟子必起異心,將來之局事只怕不可收拾,所以生生硬了回去,只覺得周日來如果將袁承天打死未免可惜,可是自己此時(shí)雖貴為一教之主都也無能為力,眼睜睜瞧著他罹難,心下又著實(shí)不忍,便自微微轉(zhuǎn)頭,不忍直視。

  周日來于這一瞬間也瞧見教主所為,心下不覺又生怒意,心忖:你憐惜他,我偏偏讓你不能入意,否則我這長老之位也不用做了。他其實(shí)心底里痛恨袁承天是個(gè)正常人,而他們教中之人都是五體不全之人,心理更為偏激和畸形,所以見到袁承天雖貌逾潘安,卻有陽剛之氣,不似他們眾人扭扭捏捏,故作姿態(tài),便是如何表演都是枉費(fèi)心機(jī),因?yàn)橐粋€(gè)人的氣勢和聲音行為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來的,所以他們便覺得只有殺了眼前之人才可以泄憤,否則難以心安!

  趙碧兒眼見袁承天便要受難,急得驚呼道:“你們不可以殺他……”她情急之下竟自哭咽起來,仿佛情緒不可控制。周日來豈因她之呼救而停止殺戮,拳腳并用依舊前行。茅元化雖心有不忍,但是也是無能為力,因?yàn)樗膊豢梢詾閯e人開脫,因?yàn)榻桃?guī)明文寫著:忤逆本教者殺無赦。他如果此時(shí)公然反對,那么無異于越俎代庖,那么自己的威嚴(yán)便形同虛設(shè),毫無用處,為人落下口實(shí),所以他自然不能做這不智之舉,所以只有隱忍看這袁承天受難?!m為教主亦有難言之隱之處,是人便有軟肋,所以有時(shí)不得不坦然面對現(xiàn)實(shí),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便是皇帝一般有時(shí)依舊為臣下所鉗制不得肆意為之,處處受臣下制肘,這也是前代功高震主的大臣被皇帝所殺之原因所在。

  周日來可不理會這些人的感受,只是我行我素。凌厲拳風(fēng)迫在眉睫,似乎袁承天便身受罹難,他腳已踢至下陰寸許處,只要前進(jìn)寸許袁承天非真力大泄,大有性命之憂。便是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袁承天忽地身子向后飄去,躲過周日來的必殺之技。大殿之中眾人都是吃驚非小,尤以茅元化為最,心想:他明明身體受制,不得活動,怎么忽然之間可以行動,這豈非咄咄怪事。他那里知道袁承天會移穴大法,被點(diǎn)穴道其實(shí)不受控制,而是移往別處,這本就是極高深的武學(xué),非是尋常人可以練就,這需要極高深的悟性和武功造詣,否則難成其就。茅元化怎么也未想到這年紀(jì)輕輕的少年竟會此功夫,著實(shí)出人意外,不可想像。

  周日來豈能收手,見一式撲空,接著前躍,手中已多了把鬼頭刀,橫地?fù)]斫,只聽當(dāng)?shù)匾宦暣箜?,一刀劈在石壁之上,立刻火星四冒,余音在山洞之中回響不絕。袁承天才得自由,身形便不自由,所以稍現(xiàn)滯遲,見這周日來欺人太甚,心下也是生惱,所以也不再一味退讓,心想既然你兇殘,那么我便教你如何做人,以免以后為害天下生靈。

  他本意從背后取軒轅神劍殺敵,豈料著手處空空如也,便知此劍被茅元化所拿去,心想:既使無劍我也可以對付你們這些宵小之輩。周日來一意要在教主面前表,所謂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意思,可是在茅元化眼中他只不過奴隸而已,他死了還會有別人頂替他而上,所以在他內(nèi)心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死亡,因?yàn)榉渤纱髽I(yè)者皆是踏著別人壘壘萬千白骨而成就事業(yè),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誠不欺我,自古使然!

  袁承天手中無劍,心中有劍,并指如劍,劍去如風(fēng),指天南北,正是那“乾坤一指”中的“日月倒懸”不可謂不厲害非常,直刮得殿中帳幔飛舞,只見大殿之上的橫匾寫的“天命所授”四個(gè)金字,呼啦啦作響,大有隨時(shí)隨地掉下來的危險(xiǎn)。茅元化見狀飛身而起,正落在石梁之上,將那“天命所授”的金匾又復(fù)放正,這才心安理得地躍身而下,然后不為所動地看著袁承天。

  周日來一向敬重教主,將其視為神靈,他要效仿諸葛武侯為主公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行為,只是他全然忘了那劉玄德卻是仁義君子;而這位玄天教主與之不能相提并論,因?yàn)樘煜卤M有表面仁義道德,暗中不知禮儀仁孝之輩,禍國殃民。只是有人身在其中不知自己為別人操控的傀儡,還一味要表忠心,希望主公洪福齊天!他見教主受到威脅自然不能置之不理,眼見袁承天指風(fēng)如劍,方位一變,向著茅元化刺去。他見主公有危,大吼一聲躍身近前,要護(hù)主公萬全,便是他聽了也是心甘,這也是他深受教主的訓(xùn)話所感化,在他和教中的弟子看來教主如神人一般的存在,別人只要敢詆毀教主一言半語便是不可忍受的忤逆行為,他們便當(dāng)為教主死義效命,因?yàn)樗麄兊男艞l之中便是自己受死也不能讓教主受到絲毫傷痕,他們對教主可是忠心無二。這也是茅教主最為得意之處,竟有人死心塌地為他去死,這豈不是他莫大的成就?

  袁承天見這周日來要學(xué)那戰(zhàn)國豫讓舍身救主,要行士為知者死,女為悅己者悅的信條,心中暗暗嘆息他為茅元化舍生取義,殺身成仁實(shí)在不值得??墒撬乐苋諄韺?shí)在被教中的規(guī)矩荼毒過深,別人的話在他聽來都是忠言逆耳,所以自己沒必要開導(dǎo)于他,他生由他生,他死由他死,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此時(shí)袁承天的內(nèi)功心法已恢復(fù)相當(dāng)?shù)夭?,就事論事,便是這周日來也未必是他的敵手,可是奈何師姊趙碧兒受制于人,他也不敢肆無忌憚地殺人,所以如此便有所顧及,每每招式與心意不能合一,有幾次機(jī)會可以完全一掌了結(jié)周日來,奈何碧兒生死在于別人掌控之中,便有所限制,每每招不達(dá)意,本可殺人都又中途撤回。茅元化身為局外人旁觀者自然看出這袁承天幾次手下容情,否則以周日來之能為要死七八次。袁承天見此人不識時(shí)務(wù),幾次纏斗不休,心下難免生厭,便不再處處忍讓,心想:你身為教中長老竟不識時(shí)務(wù),焉也可惡!出手便不容讓。

  趙碧兒先前見師弟袁承天處處容讓著對方,似乎不敢于全力施為,知道他所擔(dān)憂的是自己在別人手中,一有不對怕他們惱羞成怒,暴起殺人也是有的,所以便心有所忌,不敢施為。她見此狀,心中甚為著急,便要說話讓他大膽殺賊,不必顧及自己性命,忽又見他放開拳腳,竟而將這玄天教中的長老迫得連連后退,竟一時(shí)無有反手之力,讓在場的人也咂舌不小,心中暗想:這年輕小子竟自胸有丘壑,非是一般人,適才我們?nèi)巳硕伎醋哐哿恕?p>  周日來被袁承天迫得呼吸維艱,似乎左右不能抵當(dāng)。忽地殿中幔帳飛舞,冷風(fēng)陣陣直入人的心脾,不由得讓人打了個(gè)寒顫,心中起了層寒意,覺得將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人人都提心掉膽。他們再看高踞殿上的教主不見,再一怔之間,只見一團(tuán)黑云向著袁承天襲去。眾人驚愕聲中,那團(tuán)黑云散開,卻是本派的教主。他二話不出,拈花指已向袁承天攻出了七八招,這也是瞬間之事,讓人目不暇接。袁承天一時(shí)未料到這教主功夫如此了得,出手便是必殺技,給人不留絲毫的喘息之機(jī),不可謂不狠毒。趙碧兒見這教主一出手便迫人就范的手段,心中也自為袁師弟子擔(dān)憂,卻又不敢出聲相助,那樣只會更加擾亂他的心志,讓奸人有機(jī)可乘,所以她只全神貫注注視場中變化,心中只求神靈保佑袁師弟遇兇化吉,不受其害。

  袁承天見他出手之凌厲,已是江湖中最為高明的手段,心想:果然不愧為一代魔教教主,確有過人之處,原來是我小瞧了他,可見驕兵必?cái)〉牡览硭?!茅元化越?zhàn)越忘乎所以,忽然雙掌推出,勢有萬鈞,力有排山倒海之勢,將殿中石柱擊碎,大殿之頂便不受力,石塊紛紛落下,眾人見勢不對,便紛紛出逃。茅元化叫道:“袁兄弟咱們外面大戰(zhàn)三百合,且看誰強(qiáng)誰弱?!痹刑熵M是甘落下塵之人,便自躍身而出。兩個(gè)人都是輕功不凡之人,幾個(gè)起落之間便已將玄天教徒撇下。兩個(gè)人豪氣起處,縱情之間已到懸崖峭處一塊石坪之上,正當(dāng)此時(shí)山谷風(fēng)來,吹動茅元化黑衣飄飄,隱隱約約有武曌遺風(fēng),只是面容不可見,讓人甚為遺憾。

  茅元化尖聲細(xì)氣道:“袁兄弟好高的武功,放眼天下能與本教主并駕齊驅(qū)的人寥寥無幾,你卻是其中出類拔萃的第一個(gè)人物,只可惜你我不能結(jié)為知己,否則聯(lián)袂江湖,掙一片天下,可為天下共主,到那時(shí)何等威風(fēng)?袁兄弟你只要答應(yīng)入我玄天教,那么將來教主之位便是你的,你可情愿領(lǐng)受?”袁承天不由地仰天哈哈大笑,聲振里許,回音在山谷之中久久不絕。茅元化見他大笑,不明所以,心想:我言之在理,又有什么好笑的?袁承天見他詫異的神情,又道:“天下之人,人各有志,不可強(qiáng)求!有人行光明路,不行惡人的路,行為磊落,不行奸邪之事,便如我袁門一般,雖不敢說忠義兩全,卻也不是卑劣無恥之輩。教主你們玄天教的行事作風(fēng)難道還要我說?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大丈夫一生光明磊落,豈行卑劣之事?”

  茅元化見袁承天很為不屑的樣子,也不氣惱,冷冷道:“而今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做那無恥強(qiáng)盜的也非我一人,在我看來,自秦以來,凡為帝王者,皆賊也!……殺一人而取匹布斗粟,猶謂之賊,殺天下之人而取其布粟之富,而反不謂之賊乎?天下焉有是理?袁兄弟有時(shí)咱們的見識不如古人,猶為奴隸而不自知,反洋洋自得以為主人,實(shí)則被其蠱惑而不自知!你說天下莫不悲哀如此,所以我茅元化起事于東北,而成事于延州,而今教眾過萬,可以想見將來我擁兵數(shù)十萬,直取帝都也不是沒有可能?所謂這天下乃人人之天下也!”他說著話語豪邁,仿佛自己君臨天下,錦繡江山便在眼下??墒窃刑煨闹袇s覺得他未必能夠,因?yàn)榭刺煜筮\(yùn)轉(zhuǎn),北斗之星斗轉(zhuǎn)光芒,紫微之星雖有暗淡,卻有周遭星辰拱衛(wèi),似乎無有亡國之兆,只怕這位教主不世之功業(yè)難以成功,因?yàn)槌鈹?shù)未盡,也許一切都是徒勞!

  茅元化又道:“袁兄弟你的袁門宗旨是反清復(fù)明,可說與我玄天教的理想樣,要將滿清推翻,重立漢人天下,只是你要擁立朱姓后人為王,而我則是君臨天下,其實(shí)根本原因讓天下易手,不過信條有所區(qū)別而已。”袁承天心想:你這是混淆概念,因?yàn)榉辞鍙?fù)明我是擁立朱姓后人,名正言順,而你則不臣之心,想要獨(dú)有天下,可是這卻不能,因?yàn)槟惚緛砭鸵靶牟瑸槿诵惺陆圆蝗说?,讓教中之人人都不倫不類,非人非妖,行為怪誕,尤其說話聲音讓人著實(shí)難受!袁承天知他此意深種,決難改變,自己又何必與他多所說話,只要能拿下他,不怕不救出碧兒。他臉變化全被茅元化盡收眼下,知他心思所在,不由迎風(fēng)搖展,衣袂更加舞動,一時(shí)讓人不分雌雄,袁承天心想:此種人到此地步不知是悲是喜、是苦是樂!也許在他只要自己的事業(yè)也便是了,也何必在乎五體不全,那只是末節(jié)小事,不足以論,只要天下為我所有也就是了。

  忽然天色陰沉如晦,仿佛隨時(shí)都有大風(fēng)雪,因?yàn)樘旖镨?,已是寒冷迫人,尤其延州地處窮山惡水之中,春日還好,尤其秋盡冬來之時(shí)其天氣往往變幻莫常,有時(shí)風(fēng)雪隨時(shí)都來,往往出人意料,所以延州地方上百姓便多罹難,有時(shí)一年收成趕不上地方上苛捐雜稅來的狠,以至有人流離失所,處處流浪為家,有時(shí)竟是亂離人不如犬的地步,可是地方上豪強(qiáng)依舊花天酒地,風(fēng)花雪夜,哪管世間有人餓死,這正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可是世間從來如此,以至有人說寧做太平犬,莫為亂離人。這話之中包含多少人無奈的辛酸,又有誰知?所謂天下興百姓苦,天下亡百姓苦,何時(shí)正道?正所謂人間的路走一步少一步,人間飯吃一頓少頓,只可嘆萬千民眾苦,不知何時(shí)才得太平?

  山谷之中傳來狼豹的嘯聲,在黑暗之中猶為讓人心生驚怖,可是在袁、茅二人耳中全不介意,生人死人都習(xí)以為常,又何況這無情禽獸,人間苦,多離別,生時(shí)有快樂,去時(shí)多悲哀,想想人之一生,出生入死,到頭來一場空,便會覺得萬念俱空,人生在世幾十年不過一晌貪歡,又說什么龍爭虎又斗,那只過是虛無的幻象?百年后誰弱又誰強(qiáng)?

  天地之間忽然大雪滿天飄,將這山谷河川妝上白茫茫容顏,雖然這延州的大雪無法可伊犁相提并論,更遑論那寧古塔大城邊地極寒的大雪更加無法相比,可是已比中土的大雪有過之無不及,便刻樹木山石盡都換了顏色,讓人心一時(shí)空索索,竟有種與古人曠達(dá)無二致的心境,有種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dú)愴然而涕下的千古之慨,有種我身不知是何人的臆念雜想。可是說也怪,只見山谷不遠(yuǎn)處有河水悠悠,云氣氤氳,雪花入水既融,還有河中竟有漁兒悠哉優(yōu)哉,不為世間的一切順惱困撓,可以自得其樂。袁承天心下甚為奇怪。茅元化卻手腳不停,向著袁承天左突右拿,凌厲招式幾乎迫得袁承天左支右絀,此時(shí)才慌忙收起雜念,一心對敵,心中暗暗懊悔,今次魔教之行非但未能為碧兒醫(yī)毒,反而落入人手,自己焉也無能,如果不能救回碧兒迫得魔教長老茅元名為其碧兒醫(yī)治活命,自已也不要活了。想到此關(guān)節(jié),便心念合一,一意對付這茅元化,不再心生雜念。茅元化見他收起雜念,拳腳便有章有法,不再胡亂出招,也是無由得勝,心下不免有些惶急,一個(gè)不小心被袁承天“乾坤一指”中“又見軒轅”指風(fēng)掃中眉心,不覺啊呀一聲向懸崖下跌落。袁承天也未想到他竟會避之不及,實(shí)在是出乎意料之事。只見茅元化雖跌落下去,但是并不狼狽,尤見大衣飄飄,仿佛御風(fēng)而去,可見其功底著實(shí)不凡,雖敗尤榮,不見張皇,反而從容,著實(shí)讓人嘆為觀止!

  袁承天心想可不能讓他走脫,自己還要向他問出茅元名的下落,迫他出手抑或說出《無相密要》的功法要旨,自己潛心習(xí)練為碧兒醫(yī)傷活命,所以今次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走脫,否則便沒了希望,只怕碧兒真的要死了,那么自己活著也無意義了,所以不管怎樣都要一擊成功,方不辜負(fù)昔年師父之活命大恩。

  他也跟著縱躍而下,他都不能夠如那茅元化般御風(fēng)而行,只有下落之時(shí)借助突兀的山石手腳并用,或抓或勾,或蹬或撐才可緩一緩急速下落帶來的不必要的傷害,不一刻他身子已落在谷底,只見不遠(yuǎn)處的河水清清,仿佛還有山花在旁——不錯(cuò)那是桃花樹開,映得河水也美,有種說不出的意境,河水之中氤氳氣起,映得萬物迷離,似乎讓人感到有些不真切,似乎是無盡的幻境,抑或是虛無飄渺的仙境,那就不得而知了。

  袁承天極目四看山谷空蕩蕩,并不見有異,也無人蹤,也無可隱身之處,并不見茅元化的蹤影,心下納罕,明明見他落下,怎么忽然會平空消逝不見了,真是奇哉怪也,真有些不可理喻,難道這茅元化也會忍術(shù)隱身之法,似乎那也不可能,因?yàn)樗磁c他們交集,怎么會那種武功密術(shù)?可是他又再尋找,依舊不見任何可疑痕跡,心想難道這位玄天教主會遁地之術(shù)不成,借土遁逃了?這似乎更加不可能,只因此處是山石堅(jiān)硬逾鐵,再高深的武功也絕無可能借土遁而去,可是他又在哪呢?

  這時(shí)河水忽拉聲響,波濤涌開,只見一個(gè)紅衣女子而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初到延州地界那個(gè)被官軍所追殺的少女,不知為何今時(shí)今地卻又在此時(shí)出現(xiàn),有些出人意料。那少女尖聲細(xì)氣道:“公子好忘,才分別幾時(shí)你便忘了小女子?!彼f話之中似乎還帶著埋怨亦是嬌嗔。袁承天臉上一紅,嗤嗤道:“怎敢有忘,只是在下有要事在身,所以急著趕路,當(dāng)時(shí)未請教姑娘芳名。”這女子格格一笑,花枝亂顫,笑道:“姑娘姑娘!你道我是女子……”袁承天道:“你不是女孩子卻難道是男孑?”這女子又尖聲細(xì)氣道:“咱們且不說這些,當(dāng)初我被賊官兵追殺迫害,全仗公子出手,得以免災(zāi),當(dāng)時(shí)未來及叩謝公子,今時(shí)又見可說是宿緣?!痹刑炻犓f宿緣,臉上不由一紅,嗤嗤道:“那里那里!區(qū)區(qū)所為,不足掛齒!本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事所尋常,非但是姑娘有難,便是尋常老翁受人欺負(fù)在下也當(dāng)義所當(dāng)為,決不含糊!所以大恩不言謝,姑娘不必掛于心懷!”

  少女聽袁承天如此說話,似乎他之求自己并非有意于自己,而是為了俠義所為,心中忽然不快,從水中躍身而起,曼妙身姿一覽無余。袁承天轉(zhuǎn)身過去,不去看她,可是心頭怦怦亂跳,臉紅耳赤,因?yàn)樗麅?nèi)總是秉承君子之道:非禮無視、非禮無聽、非禮無言……的道德準(zhǔn)則,以為君子之慨,天下之楷??墒沁@女子卻不以為意,又自尖聲細(xì)氣道:“我為公子撫琴一曲,公子可愿聽否?”袁承天欲拒還休,心想:倒要看看這女孩子有何能耐?他這才轉(zhuǎn)身,只見少女濕衣而坐在一塊青石,身上散著白氣,以內(nèi)力將水分蒸發(fā),不過片刻濕衣亦干。又見她身抱一張古琴,再看古琴竟赫然是東漢時(shí)朝蔡邕先生所制的焦尾琴,此尾實(shí)為天下名琴之人,琴聲玲瓏有意,輕輕撫來動人心魄,喚人清醒,迷途而返,所謂天下名琴不過如此!

  少女初撫《鳳求凰》,其意纏綿,其意不言自明,可是緊接著叮冬一響,畫風(fēng)忽變,錚錚淙淙高山流水,似乎伯牙子期,知音難求,訴不完心中所求;忽又琴聲高揚(yáng),仿佛鶴唳九天,聲達(dá)云霄,琴聲凄慘又帶無盡的悲涼,似乎向世人訴說在世愁苦,畫風(fēng)又轉(zhuǎn),眼前迷茫,凄月當(dāng)頭,又見一刑場,有人犯罪,觸詆律法,披頭散面,而無驚怖,坦然面對生死,行刑之人亦無表情,可是內(nèi)心翻涌,敬仰這位好漢子——卻原來是為嵇康嵇大人,其視死如歸的精神感動后來許多人!這才是世間的真正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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