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阮清瞬間止住了腳,說來也挺可笑,她連死都不怕,可就是怕謝熠儲,因為如果是謝熠儲的話,她不一定能死的那么輕松。
事實證明,這般威脅很奏效,阮清只得乖乖的跟她回了齋房。
夜深人靜,屋內的燈亮著,阮清才走進門,一抬眼,就見客廳的桌前,男人一身黑衣,氣勢逼人,修長的指,在紅木桌上有節(jié)奏的起落著。
是謝熠儲。
阮清心頭一沉,不由的停下了腳。那指尖落在桌上的“嗒嗒”聲,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的刺耳,身后的青蓮識趣的退了下去,并關上了門。
阮清有片刻猶豫,可他坐在那里也不說話,仿佛不知道阮清回來了似得,阮清也不行禮,轉身朝著屋內走去。
這么幾個月以來,阮清似乎已經清楚的知道,只要她不跑,他就不會對她怎么樣,甚至百般縱容,別說不行禮了,她就是想住東院,謝熠儲怕也是會立刻讓人收拾出來,讓她搬進去。
果然,謝熠儲非但沒有生氣,甚至目送她走進屋內之后,自己也站起身跟了進去。
阮清若無其事的開始寬衣,她才不在意謝熠儲在不在,現(xiàn)在她要睡覺。
這時,謝熠儲突然從身后將她環(huán)住,阮清頓住了手上的動作,就聽他溫柔的語氣中,帶著由不得她不回答的強勢。
他問她:“剛才去哪兒了?”
阮清的心莫名有片刻的慌亂,她穩(wěn)了穩(wěn)心神,言語間透著疏離和冷淡,她坦白道:“散步。如果你不信,就去問青蓮,反正她一直跟著我,我去哪兒了她最清楚,你也不必試探我,我如果能走,你覺得我還會回來嗎?”
謝熠儲抱著她的手不由緊了緊,他臉上的表情有片刻僵硬,眼神間是難掩的失落與刺痛……
后來的幾天里,阮清都很乖,偶爾跟著謝熠儲去拜拜佛,休息的時候,就坐在房里看著寺廟里的僧人清掃院子外的落葉。
謝熠儲同謝瑾瑜帶著一眾大臣每日祈福三個時辰,大臣的夫人小姐們便結伴閑聊著,偶爾出去寺廟外走走逛逛,也從來沒有人愿意主動親近阮清。
不因為別的,就單單只是身份上的懸殊,也會讓她們覺得,像阮清這樣卑賤的人,也是不配同她們站在一起的,當然,還有一方面是嫉妒。
家道中落,亡國之奴,竟還能受盡榮寵,衣食無憂,對于這些整日里如履薄冰,卻還有可能落得個夫家不愛,娘家不親的下場的富家夫人小姐們,心里斷然是會覺得膈應的。
人就是這樣,見你好的時候,心里酸,見你不好了,嘴上說著安慰的話,心里可能早就樂開了花,你可以好,但是你不能比她好。
好在,阮清也不在意,不來找她正好,她也懶得應付,就當偷個閑了。
說起來,每天來院子外掃地的都是個長得及清秀的小和尚,瞧著和阮清相差不大,兩人雖沒說過話,可一來二去,三四天過去了,看著彼此想來也是眼熟的。
兩人沒有交集,他也從未進過院子,累了小和尚就坐在院子外的臺階上休息,阮清便讓玉殊拿了些茶水和點心送過去。
她坐在屋內,趴在窗上看著,距離有些遠,聽不清兩人說了什么,只是見玉殊遞給他點心和茶水,似乎解釋了一番,小和尚便往這邊看了一眼,恭敬的道了謝,收下了。
他坐在院子外的階梯上,吃過點心和茶水,將餐具放在托盤內,站在院子門外,小心翼翼的收拾好放在門內的一角,卻不踏進院子半步,兩人隔著院子到窗戶的距離,小和尚朝著阮清微微頷首示意謝意,便拿著掃帚離開了。
隔天,阮清起了個大早,坐在院子外頭的秋千上看風景,其實就是為了等這小和尚來。
果不其然,他很準時,打掃完前院過來這邊的時候,阮清已經坐了差不多一個時辰了。
遠遠地,小和尚便看見了阮清,不知怎的,他猛地止住了腳,只是匆忙一眼,便垂下了眼簾,神色肉眼可見的有些慌張。
阮清直勾勾的看著他,也不轉眼,眼底和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
小和尚走近了,只是朝她微微頷首行了禮,便拿著掃帚繼續(xù)掃地。
阮清坐在秋千上,輕輕蕩著,沖他笑得明媚:“我叫阮清,小師傅,你叫什么?”
小和尚手里的掃帚一頓,輕聲回答:“小僧,法號空緣?!?p> 說罷,他低著頭,背過身去接著掃地,可就算他表現(xiàn)的再鎮(zhèn)定,掃不干凈的地也早就暴露了他此刻慌亂的內心。
阮清腳尖點地,秋千便停了下來,她輕笑一笑,帶著一絲少女的嬌俏,她調笑著,語氣中帶著淡淡的,不似察覺的委屈,她道:“小師傅怕我做什么?我又不吃人?!?p> 空緣站在原地,顯然有些局促了,仔細看,耳根都紅了,這小和尚六根未凈,倒是正中阮清的下懷。
默了片刻,他才轉過身來,卻依舊垂著眸不敢看阮清,他一手拿著掃把,一只手作禮:“阿彌陀佛,昨日,多、多謝施主的茶點。”
阮清看著他,淺笑道:“小師傅若是喜歡,改日我再命人多做些給小師傅送過去,可好?”
空緣愣了愣,不禁捏緊了手里的掃帚,短暫的沉默之后,他匆忙道:“小僧還有別的事,就、就不多叨擾施主了。”
說著,他抱著掃帚,頭也不敢回的離開了,看著他有些狼狽的背影,阮清不禁輕笑一聲,可以轉頭,就瞧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的謝熠儲,她別開眼,漸漸地收了臉上的笑意。
謝熠儲看著她,臉色不太好,阮清有些心虛,她明明只是跟那小和尚說了幾句話,可他看她的眼神,卻莫名讓阮清有種被捉奸了錯覺。
阮清有些不高興的冷了冷臉,下了秋千進了院子,謝熠儲倒也沒說什么,跟著阮清進了院子,讓隨從在院子外頭守著。
阮清前腳剛進了屋子,謝熠儲后腳就跟了進來,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只聽身后的門“嘭”的一聲被合上了,她剛轉身,一只大手猛地掐住她的脖子,下一瞬,她就已經被摁在門板上了。
謝熠儲眉頭深皺,手上的力道卻不大,雖然早就做好了他會生氣的心里準備,但對上他冷冽的眸子時,阮清的眼神還是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
他掐著她的脖子,將她摁在門板上,復雜的眼神在她臉上來回游走了好一會兒,他冷聲道:“如果你想用這樣的方式報復本王,本王勸你三思,除非你想看著他死在你面前?!?p> 阮清看著他,皺了皺眉,卻沒有搭腔,他知道阮清的心思,就算不會真的和那小和尚發(fā)生什么,但就是想這樣同他眉來眼去的來膈應謝熠儲。
確實,她想的沒錯,光是看著謝熠儲心里莫名難受,好在那小和尚有些自知之明,否則他非要屠了著奉國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