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三、李四和瞎子又湊在一起喝酒,在席間那李四總是嗟嘆不已。
這長三有酒癮,頭腦里又沒有留存多少東西,靜坐不了,只要一閑下來就著急,總是向人堆里扎。見沒有人刮蛋,就想著要找李四和瞎子喝酒。本來找?guī)讉€人喝酒就是為了快活快活,可見這李四總是哀嘆,于是興致提不起來。
他氣不過,把酒杯向臺子上一锝叫道:“你這鳥人!喝酒都喝不安!有什么鳥事啊?說出來給老子聽聽!”
“哪是的噯!前天,哦!后天,哦,不是,是大前天,是的,是大前天!我去我遠(yuǎn)房表姐家玩?!崩钏臄鄶嗬m(xù)續(xù)的說著。這李四不習(xí)慣記日期號數(shù),只曉得明天、后天、外后天、大前天,呵呵。
那長三一聽就不耐煩了,他搶白道:“三句話都講不全,還前天,后天,媽媽的,什么大后天!我管你是哪天呢,把事說出來不就得了,什么鳥事???”
李四微怒,向張三翻一下白眼,聲音略高,說:“我家表姐有個姑娘!快三十了,還沒有講婆家。那天我去玩,表姐求我?guī)退媚镎f門親事。”
“這不是好事嗎?真是!這等好事,找都找不到呢-----,我的外侄子也快三十了,就講給我姐家做兒媳婦吧!我以為多大的鳥事!看把你愁的像個驢熊一樣!”長三急道。
那瞎子不緊不慢的說:“快三十歲的姑娘還沒有說婆家,一定有問題哦?!?p> 李四接著說:“是的哦,我那表姐家的姑娘左眼不但瞎了,右腿也瘸了,不然,不然不早就把人家了啊----”李四又嘆息著說“講婆家,難哦?!?p>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就講給我外侄子?!遍L三爽朗的笑道“我外侄子是羅圈腿-----不正好嘛-----斑斑子配打打子,正好!”接著就爬站起來說“走!走!走!馬上看看你那侄女去!那姑娘長得面相還好吧?”
“長的是不錯,也賢惠,也很懂事。可是,可是就怕你外侄子----”李四疑慮重重。
“不要緊的啊!我外侄子的事,我能做主!馬上就去看看!”
那瞎子慢條斯理的說:“你要去嘛,應(yīng)該明天快中午時去哦,你們最好先問問你家外侄子同意不同意才好?!?p> “你這瞎子最好吃!就你事多!明天把你瞎子也帶著哦?”長三沖瞎子戲謔道之后就對李四說“我侄子不要問的,明天中午我倆去看看那姑娘,如果長得還好,就定下來。”
瞎子在一旁傻笑。那長三見瞎子在一旁笑,就沖瞎子叫道:“你這瞎子笑個鳥啊!笑!”
這一下把瞎子搞火了,猛的站起來怒道:“你能把這門親事說成,我瞎子倒寫!”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長三和李四把衣服披在肩上,篩啊篩的,就像老鴨裹蛋樣的崴到李四表姐家門口。
李四表姐向接上大人一樣把長三接到臺子上方坐下,然后熱情的敬茶。
李四把他表姐拉到廚房里向表姐說明了來意。那長三像老八鳥一樣,八臺八臺的,端坐在臺子的上方。先呡了一口茶,咳嗽了兩聲,說:“把姑娘叫出來讓我看看啊!”
李四表姐慌忙跑到房間,一會兒那姑娘從房門邊慢慢的露出臉來。
長三見狀,就向那姑娘招招手,大聲說:“出來,出來。害什么羞??!出來讓舅看看”他以舅自居了。
見過之后,脫口而出“啊喲----”長三突然覺得不妥,言詞可能傷害了姑娘的自尊心,隨即說道“長得不怪漂亮的嘛-----行!這杯喜酒我喝了!”。
那姑娘左眼瞎了,可是瞎了的眼眶深陷了下去,看著嚇人,不像有些人瞎眼了還有眼珠在里面撐著。還一個缺點就是右腿,好像短了很多。
長三心想:“人是差了點,先喝過酒再說!”
長三和李四酒喝得醉薰薰的,走路不上線,一會兒走到路的東邊又一會兒走到路的西邊。那長三一會兒站那不動了,但上身部分在顫顫著,他在用一支香煙頭在點燃嘴上叼的一根香煙,可怎么也點接不上。雖然酒是喝多了,但頭腦還是有點清醒。那李四表姐太盛情款待了,長三覺得很不好意思。本來心里想先在席間說一些不確定的話,埋下伏筆,然后就不了了之算了,可那姑娘的那種怨怨的眼神讓他很是憐憫,讓他當(dāng)時怎么也說不出口。
李四晃著身子來到長三身邊問:“這門親事,你看行不行?。俊?。
“行!我倆馬上去我外侄子家?!?p> “如果這門親事談不成,那瞎子就笑死了哦?!崩钏目粗L三的眼說。
“媽的!這門親事非談成不可!這瞎比!”長三恨恨的說。
來到外侄子家,長三又不好說姑娘的左眼瞎了,右腿瘸了,只說能走路能看見東西,重點說身材如何如何好,還賢惠,還會繡十字繡。賣繡物能養(yǎng)家的事重點說明。
由于長三介紹那姑娘時,把能走路能看見東西的話只輕輕一帶而過,這些最主要的介紹很快淹沒在其它言語中。所以沒有引起他姐夫、姐姐和外侄子的特別在意,他們只跟著長三說那姑娘如何如的能干加以著重想象了。
“你們同意不同意這門親事???”長三問。
“同意!同意!舅舅做主了!”姐夫急忙應(yīng)道。
“噯!并不是我做舅舅的做主噯!你們自己要同意才對噯!”長三慌忙說。
“同意哦!最好明天帶你侄子去見個面,你說呢?”長三姐姐說。
長三沉思了一會兒說:“行!當(dāng)然要見面哦,姑娘還要看看你兒子呢”
往年男女談婚事,只見一次面,然后就到洞房時才見面了。那時父母包辦的多,有些男女面都沒有見,父母就為子女定下了婚事。
晚上長三睡不著覺,在床上翻來復(fù)去的,總是想著第二天見面的事,一見面就炸了。長三開始恨那個瞎子來,如果瞎子不說那話,也許他就會不做這個媒人。
他回想著白天在李四表姐家的情景,那姑娘從門后慢慢露出臉來的情景-----
長三突然爬坐起來,叫道:“有了!有辦法了!”
他連夜趕到李四表姐家,安排了一些事。
第二天,長三、李四還有長三家的外侄子,他們一行三人來到李四表姐家。李四表姐見長三外侄子長得魁梧,盡管腿有點外籮圈,如果不注意的話還看不出來,心中滿是歡喜。隨即那長三叫道:“叫你姑娘出來見見?。 ?p> “我姑娘很怕羞,就叫姑娘站在房門口看看吧。”表姐故意為難的說。
“害羞好啊!不然像八叉樣的誰敢要???就站在房門口吧,讓他倆見個面!”長三接著說“這個事,我們做了不主噯,過日子是他們小倆口的事。見了面,如果他倆沒有意見,就結(jié)了,男大的,女大的!”
那姑娘慢慢的在房門后露出半個臉來,只露出沒有瞎的右眼,那瘸的右腳搭在房門坎上,沖那長三的外侄子微微一笑,身子就隱去了。
長三外侄子見狀,心想:“面貌很漂亮嘛?!?p> 他心中蕩漾著另樣的情感,心中高興已極。
長三見此情景,就沖著他外侄子說:“怎么樣?。客獠??”
“同意!同意!全憑舅舅做主了!”
“不不不!這是你倆的事,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我做不了你的主噯!”長三急道。
“同意!”
“好!你同意了,以后就不要反悔哦,兩人見面,三眼觀看,以后就要好好的待她。以后不要嫌人家腿長腳短的!”長三跟著就拋出這句話來。
說者有心,聽者不知其中另有隱意。他外侄子當(dāng)時認(rèn)為姑娘只露一只眼,自己是兩只眼在相看,舅舅說的是不錯,二人見面,三眼觀看,至于說腿長腳短的,那是一句經(jīng)常說的客套話。
那長三外侄子急忙說:“不會!不會!”
不日,就辦了喜事,洞房之時,長三外侄見了實情。
第二天早上,外侄找長三理論。
長三怒道:“噯?當(dāng)時見面我不跟你說了嗎?二人見面,三眼觀看,以后不要嫌人家腿長腳短的嗎?當(dāng)時我一再問你同意不,你不是一個勁的說:同意!同意嘛!頭點的像小雞啄米樣的嗎?”
他外侄子還在說做舅舅的怎么害起外侄子了,還說:“想要喝酒嘛,對我說一聲,我送一缸酒給你喝-----”
長三一聽這話,就大怒,心中責(zé)怪外侄說他說媒是為了騙酒喝,叫道:“你也和她好不到哪里去!籮圈腿!走路像老鴨懷蛋樣的!要不是我,你一輩子當(dāng)光蛋!她能走能看的,哪樣不好?又不是兩只眼全瞎了!清早八早的!比鳥羅嗦的!說著一哈子不息!現(xiàn)在都是你老婆了,還說這些話,對你臉上有光彩??!丑妻是傳家之寶,美妻是禍之根!再說她還會繡東西,很可能以后她還養(yǎng)活著你!我對你說哦------你要對她好好的,帶我好好的過日子!如果你敢欺負(fù)她!我知道了!就對你不客氣的!”
之后長三也經(jīng)常去他外侄子家看看,對他外侄子帶勸帶壓,日子勉強的過了下去。
由于那姑娘又賢惠又能干,對公婆又孝順,對自己的丈夫百般的愛護(hù),對丈夫的冷淡總是忍著,包容著。
在家里任勞任怨,所以夫妻感情漸好。
她除了把家務(wù)活全包下來做,還一有時間就在家繡活,賣繡件又賺了不少錢。后還帶了許多女子跟她后面學(xué)繡,收了很多徒弟,家里堆滿了別人送來的禮品。久而久之,她丈夫這塊冰終于被徹底溶化了。
一夜,他丈夫抱著她痛哭,說對不起她這么久,讓她受苦了。數(shù)月后他倆添了一對健健康康的且漂亮活潑的一雙龍鳳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