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顧寶兒被打了
陳一雖然沒有抓到人,但帶回來的這個消息的確令人警覺。目前,案子是破了,但嫌犯沒有全部歸案。這事情就需要葉縣丞來跟進后續(xù)的工作了,我能夠做的,已經(jīng)做完了。葉老夫人很是周全,立刻請我去了后堂大屋,說是應(yīng)該給我重新行禮,并且準備一頓豐盛的接風(fēng)宴。
吃不吃飯,我現(xiàn)在覺得不重要,但到了這里,自然也是客隨主便。不過,我讓他們叫上了陳澤彬,他的許多情況我還是想知道得更多一些的。畢竟,他能夠堅持了大半年的時間,大海撈針一般地尋找孩子,就憑這份堅定的心,就很是讓人敬佩。
葉老夫人已經(jīng)安排人幫著陳澤彬洗漱了一番,又換過了衣服,傷口之處也讓大夫處理過了,雖然包住了額頭,但依然還是能夠看得出是個斯文人,若非這番歷練,應(yīng)該也是長得很是不錯的男人。
大夫也看過了這個小孩子,說是只是下了迷藥,時間到了自然會醒。不過,因為不知道到底在這半年之內(nèi)吃了多少迷藥,恐傷了身體和智力,還需要后續(xù)密切觀察。但知道這孩子暫時沒有生命之憂,大家也都放下心來。
葉夫人很是喜歡小孩,她和葉縣丞還沒有孩子,所以就先把這個小孩子抱在懷里,很是寵溺。小孩還在睡,像個小貓一般,柔柔軟軟的。我又看了幾眼,想著她的娘親若是知道這孩子半年來的遭遇,不知道會不會哭死。
葉老夫人可能看出了我對葉縣丞葉蒲選有些微詞,就明里暗里地開始解釋起來。葉蒲選是她最小的兒子,一直也是當(dāng)做寶貝疙瘩來養(yǎng)的。那時候,葉老大人在京城做官,很是忙碌,也很少管教孩子。葉蒲選就在家讀書,跟著哥哥們做學(xué)問。后來,哥哥們陸續(xù)去了外縣做官,他想著也只能是考功名做官好了。
十年前的秋闈探花,功名成績也不錯。當(dāng)時,皇上問他是要去做官,還是做學(xué)問?他居然回答說想去紅光寺畫壁畫。這不僅是皇上當(dāng)場愣住了,葉老大人也第一次知道這個悶聲不響的小兒子,居然喜歡畫畫。
皇上還是很愛惜葉蒲選的才華,念他是葉老大人的小兒子,還是需要一些歷練的,就對他說:“畫畫的確很好,但若是有生活和經(jīng)歷,那些繪畫作品將更有神韻。你就去地方上做幾年縣丞,等到我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后,你再去紅光寺畫畫。”
既然皇上都這么說了,葉蒲選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是謝恩去上任了。葉老夫人出身名門,也知道小兒子并非是做官的材料,因此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必要的時候也能夠在一旁指導(dǎo)一二。后來,葉老大人退下來之后,也跟了小兒子一起過。以他的做事經(jīng)驗加上葉蒲選的一些認知,居然也幫著把他任職內(nèi)的縣內(nèi)管理得非常好,至少是百姓安居樂業(yè),惡性事件很少。
因為北山縣原縣丞調(diào)任到北塘縣去了,皇上就把葉蒲選安排到了北山縣,時間不長,大家還都處于磨合期。其實看他們家后院依然還在收拾東西,就知道這一家人也是搬過來沒多久。幸好今日一案沒有鬧出人命,大家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葉老大人不善言辭,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聽著我們的說話。葉老夫人笑著說:“我們這位葉家的老爺就是個泥菩薩,常常不說話的。就是做學(xué)問最好,要我說,蒲選還是隨了他爹的脾氣,總喜歡詩詞書畫?!?p> 我笑瞇瞇地聽了一圈之后,也沒有多說話。這種官場的事情我不清楚,他們說的那些往事我也完全不知道。要是肖不修在,大約還能客氣地應(yīng)付幾句。我現(xiàn)在只能是表示了一下“很好”、“不錯”、“日后還是要更加細心才好。”
反正吃飯而已,大家客氣客氣就好了。不過,對于皇上的這種安排,看起來有些強人所難,但會不會有什么設(shè)計呢?我最近總是把皇上的各種安排想得更多了一些,至少我覺得他并非像表面那樣和藹親切。娘親不是說他是個狠絕之人么?那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陳澤彬默默地聽著,并沒有說話。我看了他一眼,才問道:“你這才經(jīng)歷了大悲大喜,要多注意身體,若真是有什么難處,不妨找我,或者葉縣丞來說的。這事情,你的確是不容易?!?p> 這話剛一說完,陳澤彬“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又開始哭了起來。陳一陳二原本站在我的身后,被他這個動作嚇得往前走了半步。
“小七大人??!你就是我的恩人,是我孩子的恩人,是我的再生父母啊!”這陳澤彬怕是腦子真的不太清楚了,眼睛里還有血絲。
“陳澤彬!”我停頓了一下,讓陳一給他倒了一杯酒?!爸斑^往,可以慢慢講給我聽。經(jīng)過此事后,我希望你能夠更加珍惜自己的這條性命,不僅僅是為你自己活,也是為了你死去的妻子活下去,更是要好好撫養(yǎng)這個孩子。我之所以查收管這件事情,就是因為看到你的真情實感,以及你的堅持執(zhí)著?!?p> “好的,大人!”陳澤彬又給我磕了一個響頭,還真的挺響的,然后仰頭干了這杯酒。
“好啦,吃飯吧!本大人也是要吃飯的?!蔽衣氏葎恿丝曜?,這群人才開始吃飯。本來我還想客氣一下的,畢竟人家葉老大人和老夫人都是有官階的,大月國資深官員。但他們也多少知道我的身份,也不能過于如何。我只好使出了殺手锏“裝可愛”、“撒嬌”,開始吃飯。
晚上我?guī)е愐魂惗€是去了官驛,那里畢竟是南廠管控范圍,也是安全的。肖不修要求我一路必須都住在官驛,肯定是有他的想法的。
官驛的人立刻收拾出了房間給我,并且準備了尚好的茶點端了進來。我坐下來之后,才悄聲問陳一:“逃走的三個人是什么情況?”
“身材魁梧,雖然看起來是普通人打扮,但手上有很大的金戒指,特別像暴發(fā)戶的樣子。年紀三十多歲,就像是這附近的人。他們對于地形很是熟悉,見到我跟了出去,就立刻分散開鉆進了街巷之中?!标愐灰驳吐曊f道,“不敢說是地頭蛇,但也一定是這邊人士?!?p> “嗯?!蔽颐嗣璞械臒崴?,想著剛才邱映霞在初初被陳澤彬搶奪孩子的時候,并沒有流露出特別驚慌的神情,就一定是知道自己有同伙會趕過來幫忙?!敖袢胀砹?,明日找驛長來說說話吧?!?p> “好的?!标愐稽c了點頭,“還有一個事情,顧寶兒日前已經(jīng)出了京城,據(jù)說走得比咱們快,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北塘縣兩日了。”
“……不是約了她十五才見呢么,她著什么急啊?!彪m然我是提前出來的,但我想著是吃吃喝喝一路的,現(xiàn)在她提前到了,是不是我也要趕過去呢?但我一點都不想那么著急,我還是需要慢慢溜達才好。并且,凈敕他們幾個還沒過來,我還打算帶著他們先吃吃北山縣的素餡湯餃的。剛才,葉縣丞家端上來的都是大菜,沒有我愛吃的。
“顧寶兒那邊有個貴女的小姐妹,應(yīng)該是去給她過生辰的?!标愐坏那閳筮€是很多的,“凈敕他們今晚也就到了,剛才已經(jīng)收到消息了?!?p> “嗯,那我就先睡了,他們到了就先休息好了,咱們一點都不著急,還要慢慢溜達的?!蔽业拇_是困了。
“小七大人,肖大人說過的,您到了官驛,要給他寫封信回去的。莫要忘記?!标惗嵝阎摇_@是肖不修給我立下的規(guī)矩,說是每到一處,都要寫點東西給他,匯報一下情況。我真的老老實實按照要求,每到一處都會寫寫天氣,食物。但今日已經(jīng)晚了,我真的想躺下了。
“不寫可以么?”我都想躺倒在地上了。
“寫吧,肖大人知道咱們的行程。如果不寫,他肯定會生氣的?!标惗庹婧?。
“寫!”我擼起了袖子,在南廠特用的小紙條上寫道:“今日救了個孩子,吃了頓大餐,欲知詳情,等我睡醒?!?p> “……”陳二瞥了一眼,都沒敢說話。收了字條在小竹筒中,然后出門去找驛長和他馴養(yǎng)的鴿子了。
我看了看天色,估計此刻都已經(jīng)三更天過了,夜已經(jīng)很深,并且都特別冷了?!拔铱伤恕!?p> “嗯?!标愐婚_始去撥弄燈燭,就像是我們往常一樣。但也就在此時,聽到了急促的馬蹄聲朝著官驛跑了過來。馬蹄聲碎,還有叫嚷的紛亂之聲。饒是我經(jīng)歷過西涼國一戰(zhàn),看過千軍萬馬的沙場,聽到了這個聲音也是嚇得心慌起來。
衣衫和鞋子都還沒有脫,我想推門出去。但陳一攔住了我,讓我站在了衣柜的后面,他則快速吹滅了所有燈火,走到了門后傾聽外面的聲響。官驛的人都沖了出去,堵在了大門口。馬蹄聲由遠及近,只聽得有人在大喊我的名字:“小七大人在嗎?我是來找小七大人的!有急事!”
“凈敕?”我問陳一。
陳一點了點頭,“大人,你等一下,我先出去看看情況。”
他正在出去的時候,陳二已經(jīng)在外面敲門了,“大人,是凈敕他們來了,但關(guān)了城門,他們是硬闖進來的,所以北山縣的守軍也追了過來。”
“哦?!蔽亿s緊整了整衣衫,跟著陳一走了出去,“去看一下吧,估計是有什么誤會吧。”
下了二樓,官驛的大門已經(jīng)打開了。因為凈敕手里有南廠的令牌,官驛的人是認令牌的。凈敕和武僧四兄弟已經(jīng)下馬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北山縣的守軍不少人,黑壓壓的。官驛的賀驛長已經(jīng)去解釋了。我沖凈敕搖了搖手,“怎么了?我在這里?!?p> 凈敕他們都是南廠黑衣,看起來很是精神干練,不過燈火映照出凈敕的臉色很難看,看到我之后,就立刻行了抱拳禮,說道:“小七大人,顧寶兒出事了?!?p> “什么?”我一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都是什么和什么?“顧寶兒不是在北塘縣么?哎,你先等下,進去說。”
陳二和驛長說了幾句,驛長就先與守軍去說明情況了。南廠的確也是有這個優(yōu)先權(quán),無論哪里都可以先硬闖,因此這也不算是大事情。守軍看到這幾個闖城門的人又與我認識,也就沒有再多說話,調(diào)轉(zhuǎn)馬頭又都回去了。
我?guī)е鴥綦泛臀渖男值芑亓硕堑姆块g,燈火點亮之后,我才看到,凈敕的黑衣上全是血污,有點嚇人?!澳闶軅耍磕銈兪軅??”
“不是。”凈敕帶著人忽然就給我跪了下來,“小七大人,是我們的過錯?!?p> “什么?”我很是吃驚,像凈敕他們從來沒有這樣鄭重的給我行過大禮,這一次怕事情不小,看這身血,恐怕還出了人命的?!跋日f說,別著急。要是受傷了,咱們就先救一下。”
“不是我們受傷了,是……”凈敕抿了抿嘴,才又說道:“是元捕頭的血,他死了?!?p> “什么?”我退了半步,心里有了特別不好的預(yù)感。
“顧寶兒和她的幾個朋友都被打了,傷勢不輕。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元捕頭已經(jīng)死了?!眱綦返拖铝祟^。他與元捕頭也是熟識的,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的心里很不好受。
“顧寶兒在哪里?”我的手指扒住了桌角,盡量克制住自己的緊張情緒。
“北塘縣。”凈敕說話都有點不利落,“我們得到了消息,說顧寶兒在北塘縣,所以我們以為你也在北塘縣與她一起,所以就快馬加鞭趕了過去。日落時分進了北塘縣,直接去了洪??蜅?,客棧的人說,顧小姐帶著幾個朋友去街尾吃烤肉去了。我們就又趕緊過去,但這個時候,只看到一群人正在圍毆他們……”
“什么?”我都有點發(fā)抖,“為什么?”
“一時間很亂,我們只看到有十幾個男人正在打人,元捕頭已經(jīng)被刺倒在地……沒了氣息?!眱綦氛f的有些艱難,“顧寶兒幾位貴女也被打了,我們趕緊去幫忙援手,北塘縣的捕快也趕了過來……場面很混亂,人沒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