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星星會墜落嗎
我喜歡李星佑,但只有我一人知道。
九月十七,那天我和他第一次打交道,為什么記得這么清楚呢,好像是因為那天是高二的籃球賽吧,又好像是因為我遇到了驚艷我高中時光的人。
“兄弟,你的三分不錯啊”他走上前用肩輕撞下的肩。在球場上,凡是熱愛籃球的人,即便不相識,我們也會像朋友一樣嘮兩句。
我對面前這個風華正茂的少年有點印象,因為在上一場中有好幾次快到我手里的球都被他截走了,“你球截的也不錯”
“有沒有興趣一起打一場”他看著我笑道。
“周日下午你有課嗎?”我正好也來了興趣便直接提出了邀請。
“沒有,那操場見,哦對,我叫李星佑,星辰的星,庇佑的佑,高二十五班”他順手指了指班級的位置。
“星辰庇佑?”我對一個男生名字有著這樣意義的感到好笑,當時也笑了出來。
“害,別想歪了,意思是跟著爺星辰可以庇佑你”
“這個意思啊,我叫文辭,辭別的辭,高二二十三班,在你樓上”他嘴里默念我的名字,我們?nèi)チ诵≠u部,他請我喝了一瓶百事可樂。有關他的事我還真是記得很清楚。
剛開始我們只是周日一起打球,然后是一起喝可樂,后來他經(jīng)常跑上來問我化學,知道他物理很好后,我便也時常跑下去問他物理,久而久之我身邊的同學知道我還有這一號兄弟,他也帶我結識了他周圍的同學。剛認識李星佑的時候,我就知道他這人賊熱情開朗,在之后的歲月中,我發(fā)現(xiàn)他像光一樣,快樂和希望與他同在。
大家都以為我們是非常要好的兄弟,我也是這樣以為的,但高三籃球賽后,我意識到我對他存了不軌的心思。
高三籃球賽可以自愿組隊,我們自然而然的組到了一隊,結果也是意料之外的順利。結束時,他被許多送水的女生攔了下來,要聯(lián)系方式也是不可少的步驟,我以為自己可以像往常一樣無視這些,可是他接了一個女生的水,一瓶百事可樂。
“今天有自己鐘意的姑娘了?”晚自習下課我還是抵不住好奇跑去了李星佑那,借著問題的名義,問出了這句。
“想啥呢阿辭,都高三了”他看著我失笑道。他知道我名字后便喜歡這樣叫我,起初不太喜歡,因為聽著太嬌氣了,久而久之便習慣了。
“那你還接人家小女孩遞的水”我對此舉很是不解,還是可樂,我以為可樂是我們的獨享記憶呢,我意識到自己有這種想法的時候便知道自己不對勁了。
“那是我表妹啊,小腦瓜一天天想啥呢?這題還聽不聽了”他指著我的模擬卷問道。
“肯定聽啊!行了,你快好好講吧,我打起十二分精神”雖然嘴上這么說,可我還是在他接下來的講解中分了心。我意識到我喜歡他,我會因為和他一起喝百事可樂而快樂一整天,會因為結束后的撞肩而臉紅,會因為她接了小女孩的水而郁悶……
我知道我不能再靠近他了,本來就是特殊時期,不可以打擾他。高三繁忙的課業(yè)讓我們可以一起打球的時間少之又少,當然這其中也有我刻意回避的原因。
最后一次一起打籃球,他不像之前那樣嬉皮笑臉,可以說是板著一張臉,打到一半時,我終于忍不住了,“你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哦豁,你問我你怎么了,我還沒問你呢,約個球得按月來,要不是我去樓上問你題,我見都見不到你,你是不是在躲我?”語氣中夾雜著些許怒意,他幾乎沒對我發(fā)過脾氣。
“沒有,就是這不高三了嘛,想著好好學習,不能打擾你”我頗為無奈道。
“幾天不見,還學會撒謊了啊,阿辭你是不是遇到啥困難了,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他看著我的眼神中透露著關心。
“果然逃不過你,這樣吧,如果我們考進同一所大學,我就告訴你我為什么撒謊,為什么躲你,現(xiàn)在先好好學習,好不好”這是我最后的妥協(xié),我知道世俗的可怕,可他是李星佑啊,我愿意為他和這世俗交手。
“好吧”他搭著我的肩膀無奈道,之后我們約定好一起考C大。
“阿辭”在分別的樓梯口,他叫住我,“加油!”
“你也是”我笑著回他,我當時真的很開心吧,大概是感覺到了他的意思。
時光匆匆,再見時已是在他病房里,胃癌晚期,身形已不是當初那個意氣風發(fā)的少年模樣,連頭發(fā)都因為化療而掉光了。
我看著他,眼里已藏滿了淚水,“你失約了”,真遺憾,當時的第一句話竟然說的是這,他肯定以為我在怪他,不過說了這句話之后,我還是因為接受不了落荒而逃。
不是說星辰庇佑嗎?李星佑,這次不能庇佑一下你自己嗎?
我挑了一個好日子,剃了光頭去見他,看到他慌忙的收起了一個本子,我沒太在意,與他像往常一樣寒暄著,“害,多大點事,我陪你光頭”
陽光灑在病床上,我不是很喜歡,因為它總是讓我想起曾經(jīng)那個驚艷我青春的少年,我看著他道“沒有女朋友體驗一場戀愛后悔嗎?”
“幸虧沒耽誤人家,再說,有你就夠了”我愣住了,胸口不知被什么敲打了一下。
空氣安靜了幾分鐘,我看著那片陽光,他看著我,突然他開口道“我自己有數(shù),也就一周”
我壓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不顧醫(yī)生的反對,帶他出了門,傍晚看見兩個手拉手的男生,他讓我停下,然后開口問我“雖然我沒有如約去C大,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你當時到底怎么了?以及為什么撒謊?”
“害,反正你時間也不多了,告訴你也無法,我意識到我喜歡你,我知道我得克制住,所以我得避著你”我假裝輕松的說出當年的秘密。
“那后來如果一起去C大,你會打算告訴我這些嗎?”他突然認真道,目光從那兩個男生身上移到我眼里。
“當時確實是這么想的,我以為我可以讓我們有一個未來呢,現(xiàn)在看看真是,明天和意外不知哪個先來,你呢?對我什么想法”我還是忍不住好奇問了出去。
“阿辭,你問我一個將死之人這種問題沒有意義的”然后我們同時沉默良久,之后他長嘆一口氣“阿辭,我走后,把我葬在大?!?p> “好,沒問題”我有點語無倫次。
“阿辭,之后要好好生活,我這次真的化作星辰庇佑你啦”他看著我笑道,眼里有淚。
我抬頭把眼淚憋了回去,低聲回了一句“好”
一周后,他走了,我希望他這次失約,可看著他的模樣又不忍。
我來醫(yī)院幫助他的父母收拾他的遺物,阿姨在旁邊拿著李星佑的筆記本泣不成聲,叔叔默默的疊著衣服。
“這怎么還少了一頁啊”阿姨哽咽道。
“可能不小心撕掉了吧”叔叔低聲解釋道,隨后又加了一句“人都走了”眼前的人身形晃了一下,隨后拿著煙走出病房,阿姨再次崩潰。
收拾垃圾的時候,我找到了被撕走的那頁,上面他的字跡還是一如既往的清秀:
阿辭,我想愛你,但又不敢愛你。
我跑到衛(wèi)生間,抱膝痛哭。我告訴了叔叔阿姨星佑的遺愿,好在他們理解,然后找了一個漫天繁星的夜晚,把他撒進了大海里,星佑,入海了。
那一年九月十七,我淡然奔向大海,我要去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