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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卯

第十五章

愿卯 陳志軍Jacob 9969 2022-03-16 18:25:28

  為了逃避兵役,軌生付出沉重的代價,不僅身體受到重傷,而且為了治療,軌生花費大半的積蓄。

  從受傷到治好,一共用了一年的時間,軌生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五歲了。治療期間,軌生還要支付日常開銷,手頭沒剩多少錢。

  高銳離開的時候,軌生沒有去送行,這是兩人之前約好的,畢竟軌生連自己走動的能力也沒有。

  送別新兵的前一天晚上,村長召集所有新兵和其家眷,舉行一場盛大的歡送會。

  軌生沒有參加,但他聽說會上哭哭啼啼的。新兵入伍后,卦符村的男丁不出十只手指頭,真是名副其實的寡婦村。

  軌生病好后開始著手調(diào)查帶走母親的沈家,可村里的人沒有一個人認識他們,軌生甚至連沈家在哪里也不知道。

  當初沈藍叫軌生不要找她,肯定不會告訴他沈家在哪里,但絲毫影響不了軌生去找沈家的欲望。

  當然,軌生不會冒然去找的,就算找到了,他也沒有能力從他們手上要回母親。因此,軌生開始有離開村子的想法。

  在離開之前,軌生可以說是身無分文,只好在村子附近打幾個星期散工,賺一些路費,著手準備離開的包袱。

  村子里,軌生熟悉的人已經(jīng)不多,要告別的人就只有洵老一個,所以,他把洵老約出來,與其告別的同時,請教一下將來的路該如何走。

  洵老現(xiàn)在可算是有錢人,他知道軌生要走,便在村里比較高級的餐館擺了一桌。軌生沒有拒絕,和洵老一起大吃大喝起來。

  喝到一半的時候,軌生問道:“洵老,你年輕的時候到過什么地方?”

  “那恐怕要說到明天。”洵老笑著把一杯酒灌入口內(nèi)?!安贿^,你如果要找機會,去普通的城鎮(zhèn)沒有多大作用,鄉(xiāng)村就更不用想?!?p>  “離卦符村最近的那個城鎮(zhèn)怎么樣?”說話的時候軌生不禁想起湯府發(fā)生的一切。

  “那里是姓湯說得算。要想混得好,你就得用熱臉貼他們的冷屁股?!变嫌趾攘艘槐?p>  “那就算了,雖然他們的族長曾經(jīng)邀請我加入,但我實在不喜歡他們的作風,還有,我跟族長的兒子湯尚關系不太好?!避壣鸁o奈說道。

  “其實我那個不靠譜的哥哥早就預料到你會離開村子的一天,他走之前說了三個地方,保證對你有用?!变系哪樇t彤彤的,明顯喝多了。

  “哪三個地方呢?”軌生好奇地問道。

  “第一個叫黑熊鎮(zhèn),離這比較近,不過也要好幾十里的路程。黑熊鎮(zhèn)是狩獵之鄉(xiāng),最近幾年才升為城鎮(zhèn)。你在那里肯定不愁三餐,但發(fā)展一般。第二個城鎮(zhèn),幾乎就在國家的邊境上,那里專門做兩國之間的貿(mào)易,因為危險,所以報酬很高,是最快找到機遇的地方?!变暇従彽纴恚骸斑€有最后一個,也是老哥最推薦的,那就是躍馬城。”

  聽到這里,軌生暗道果然。在來之前,軌生也有思量過,就數(shù)躍馬城最合他心意。

  躍馬城屬于偏遠之地,王都到那里要花兩個月的時間。躍馬城處于交通樞紐,專門做貨運生意,吸引無數(shù)外地人員打工,算是一個二流城市。

  “躍馬城招人可不管你什么來歷,只要有力氣,肯承擔責任,他們就會歡迎你。當然,進城還是要些條件的。”洵老又說道。

  “其實我也是這么想,但要成為信眾,那里恐怕還有所不足?!避壣f出他心中唯一的擔憂。

  “沒有人一開始就能一步登天,只要你慢慢來,在那里混熟了,機會總是會來的,畢竟那里人流多,你認識的人自然會多?!变辖忉尩溃骸斑€有,你想成為信眾,那可難啊,多少人都沒有成功。你得把目標放低一點,先站穩(wěn)陣腳,一步一步慢慢來。”

  當天晚上,軌生和洵老醉倒在店里,直到店里打烊,軌生才在小二的催促下十分不情愿地離開。洵老因為與店主相熟,所以直接留在那里過夜。

  軌生拖著疲憊的身體在村里慢慢行走,大概快離開這條生活了十五年的村子,村里的一草一木在他眼里變得異常珍貴,心里不禁產(chǎn)生一絲不舍之情。

  但想到母親還有將來,軌生便馬上抹平心緒,下定決心向家里走去。

  第二天早上,軌生打點好一切,拿起一個不大的包袱走出家門,在家門前看了很久,把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印在腦海里,鼓起勇氣,一步步往村口走去。

  這條村子里,知道軌生要離開的就只有洵老,現(xiàn)在他估計還在店里睡覺。整條村子沒有一個人來送別,這也是軌生希望的。

  軌生花了兩個金幣在集市里買了大量干糧,足夠他吃上好幾天。

  干糧是用小麥粉做成的餅,大大圓圓的,味道不怎么好,但容易飽。

  軌生又到雜貨鋪買了一個軍用水壺,水壺是用鐵做的,拿起來很沉,外表呈墨綠色,大概能裝兩升左右的水。買到水壺后,軌生順便到村子的老井打滿水。

  走出村子,軌生沿著剛修好的路前進。雖然他可以選擇買一匹劣質(zhì)馬來代步,但身上實在沒有多少錢,思前想后還是決定徒步前往躍馬城。

  走路的話,軌生估計到達躍馬城要一個多月。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破舊的地圖,那是洵老年輕時用過的,上面的信息可能與實際有點出入,但總好過沒有。

  軌生在地圖上找到躍馬城的位置,卦符村與躍馬城之間相隔著幾個城市。

  軌生沒有打算在那些城市停留,原因無它,身上的錢不多,他可不想在城里過夜。

  走著走著,軌生已經(jīng)離開村子的范圍,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通向城市的官道,別一條則是鮮有人走的深山野林。

  軌生毫不猶如地踏入樹林,他選擇走這條路,一是路程更短,二是露宿方便,三是有可能打到野味。

  軌生知道,他身上的干糧頂不了多少天,野味是他重要的食物來源。

  軌生小心翼翼地在樹林中穿梭,他手上握著一把漆黑的小刀,那是筠老送他的“猝取”。

  在樹林里,軌生聞到濃濃的糞便味,不用想,肯定有野獸生活在此,而且數(shù)目還不少。

  途中,軌生遇到過三五只野狼在附近覓食,軌生顧忌它們的同時,它們也害怕軌生。

  軌生不可能在它們身上浪費時間,一來有危險,二來它們行動迅速,不好狩獵。所以軌生決定繞開它們,好在它們也沒有追上來的打算。

  沒多久,軌生在路上發(fā)現(xiàn)一具巨大的尸體,那是很少見的山象,體形足有兩米高,一米半寬,身上的肉如果全都剝下來,足夠軌生吃好幾個月。

  面前的山象尸體差不多只剩骨頭,其余的腐肉被密密麻麻的蛆纏繞著,散發(fā)惡臭同時,吸引不少蒼蠅在附近徘徊。

  軌生知道山象是被更兇猛的野獸所捕殺的,所以他打醒十二分精神上路,時刻留意周圍的變化。

  到了中午,軌生坐在一個平坦的樹樁上休息,拿出水壺和干糧補充一下體力。

  看著天上猛烈的陽光,軌生產(chǎn)生一絲疲憊的感覺,眼皮沉得快張不開。

  可軌生沒有在這里睡上一覺的打算,簡單收拾一下,再次開始上路。

  同時,在他身后一百米開外,一只龐大的黑影在草叢中快速略過。

  軌生越走越慢,地面完全沒有人走過的行跡,基于多年在外行走的經(jīng)驗,這里已經(jīng)不是安全地帶,軌生不得不謹慎起來,盡管他想盡早離開樹林。

  走得慢也是有好處的,軌生在路上找到許多可以食用的野菜,摘了一些帶在身上。

  軌生用小刀割下幾條細長的植物,把它們繞起來作成簡便的繩索,捆住野菜。

  將近傍晚的時候,軌生四處留意,在附近一帶找到兩處可以過夜的地方。

  一是巨大榕樹下的洞穴,可以藏一個人,但很不舒適。二是巖壁下的凹陷處,勉強可以遮擋一下風雨。

  軌生選擇了后者,他在樹林里找到一些樹枝和大量帶有荊棘的植物。

  軌生把帶有荊棘的植物鋪在外面,稍微用來阻擋野獸襲擊。接著,他把樹枝堆起來,從身上拿出火石,花了將近十五分鐘,總算生出一個火來。

  這時,天色已晚,樹林里時不時會傳來野獸的叫聲,軌生知道,習慣在夜色下出沒的野獸要出來覓食了。

  軌生把水壺打開,喝了一口水,然后將水壺的蓋子翻過來放在火上,拿出白天采來的野菜放進蓋子里,再倒上一點水,靜靜等待野菜煮熟。

  野菜的香味很濃,附近幾十米都能聞得到。對面的草叢傳來響聲,軌生頓時謹慎地站起來,把小刀提在手上,往四周不斷查看。果然,在前面不遠處,軌生看到一道龐大的黑影。

  軌生彎下身子,拿起一條著火的樹枝在空中搖晃,那是獵人驅(qū)趕野獸的常用方法。

  可令軌生失望的是,那只龐大的黑影并沒有要離開的打算。軌生心中產(chǎn)生不好的預感,腦海同時浮現(xiàn)出白天看到的山象尸體。

  終于,黑影竄出草叢,那是一頭足有兩人身長的白虎。白虎可能懼怕火光,一直在周圍來回走動,沒有第一時間撲過來。

  軌生自認沒有白虎的速度,想跑是不可能的。于是,軌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作出與之拼搏的打算。

  軌生左手伸往背后,那只白虎發(fā)出低沉的叫聲,顯然對軌生的舉動有所顧忌。軌生掏出三把小刀,右手則緊緊握著猝取。

  軌生學著野獸的叫聲,大聲向白虎嘶吼一下,試圖把它嚇走??砂谆⒔z毫不懼,向軌生慢慢走近幾步。

  軌生暗道不好,只好拼命了!于是,他把左手的三柄小刀擲出,速度雖快,可還是被白虎全數(shù)躲掉。

  軌生想也不想又拿出三把小刀,現(xiàn)在已經(jīng)把白虎激怒,得趕快將其解決才行。

  三把小刀再次飛出,不過還是被白虎躲掉。軌生對白虎迅捷的動作感到驚訝的同時,左手把剩下的六把小刀全部拿出來,朝白虎閃躲的位置盡數(shù)擲去。

  終于,其中一把小刀插進白虎的左前腿上,令其行動不像之前迅猛。

  白虎生氣地朝軌生跑過來,將近不到三米的時候,雙腿一伸,身體撲向軌生。

  軌生在生死時刻變得異常冷靜,他背靠石壁等待著白虎過來。白虎在騰空途中張開大口,朝軌生脖子咬去。兩者之間最多只有三十厘米,軌生馬上往側(cè)面一滾,同時右手緊握猝取。

  白虎整個身體撲空,撞到堅硬的石壁上。一聲巨響過后,白虎側(cè)躺在地上。鋒利的門牙崩了一半,頭上開出一朵血花。

  軌生趁此空檔,將手中的猝取刺入白虎體內(nèi),白虎眼睜睜地看著軌生,身體卻不能動彈半分。

  軌生把猝取拔出來,又在白虎的脖頸上補了一刀,白虎十分不甘心地死在軌生手上。

  白虎身上的肉足夠軌生吃上好一段日子,但軌生沒有馬上將其解剖,因為他擔心白虎身上的血會招引更多野獸來,所以把尸體拖到遠處藏著,明天才把它處理掉。

  當天晚上,軌生面對火堆,背靠著石壁入睡。這個姿勢并不舒服,軌生沒睡一會就會醒過來,背部又酸又痛。但軌生依然不選擇躺下來睡,因為他擔心睡得太熟,遇到危險不好察覺。

  幸好整個晚上就只有那只不怕死的白虎敢闖近火光,其它野獸都懼而遠之。

  天色一亮,軌生醒過來,他感覺身體很累,整個晚上睡著了又醒,醒了又睡著,如此反復,總共加起來沒睡到幾個小時。

  軌生伸了一下懶腰,面前的火堆還燃著小火,但軌生并沒有加柴的想法,挖起旁邊一些泥土將其弄熄。

  站起來,軌生走到白虎的尸體前面,蹲下身體,拿起小刀將白虎的外皮割開,剖下一大塊肉,用一塊干凈的布將其包好放進包袱內(nèi),再次啟程。

  軌生在野外如此生存將近半個多月,臉上的胡子一直沒有清理,澡也沒有洗過一次,整個人如同一個山林野人。

  可是軌生并不在乎,荒山野嶺根本沒有幾個人會來,即便身上有味道,也只有野獸和自己聞得到。

  軌生身上的干糧早在兩個星期前吃完,這些日子,他完全靠捕捉野獸來填飽肚子。

  路上很少水源,所以軌生趁下雨的時候會多收集一些水,這樣一來,軌生還沒至于渴死。

  軌生對這些日子感觸良多,有時會想念村子里無憂無慮的生活,就算平時打工辛苦,至少三餐溫飽,睡覺不用提心吊膽。

  現(xiàn)在不同,每天露宿野外不說,軌生還要時刻關心食物喝水的問題,警覺野獸什么時候會來。

  不過,軌生在這些日子還是有些收獲,他身體變得更加健壯,不再像以前那樣瘦弱,可以連續(xù)走上一天不休息。皮膚曬得有點黝黑,整個人看起來老實多了。

  軌生對付野獸的時候,應用筠老所教的對敵技巧,磨礪身手,對付普通的兇猛野獸只須彈指之間。

  這一天,軌生終于走出樹林,他攤開地圖,對照周圍環(huán)境,這里距離躍馬城已經(jīng)不遠。

  沿著泥濘小路走,軌生找到一個小湖,于是停下來清洗一下,順便把臟衣服洗一遍。

  軌生身上有多處還沒愈合的傷疤,那是與野獸搏斗中留下的。軌生用水輕輕沖刷傷口,疼痛再次襲來。

  一切弄完后,天色已經(jīng)變暗,軌生馬上收拾一下,繼續(xù)沿路走去。大概到了深夜,軌生才找到一間廢棄房屋落腳。

  屋子內(nèi)鋪滿灰塵,有好些年頭沒人來。里面連一件像樣的家私也沒有,軌生隨便找了些破布鋪在地上,把一張破木床打散,用打火石生了一個火,坐在破布上,靜靜休息起來。

  沒過多久,軌生聽到外面有人走路的聲音,接著,兩個人相繼走進來。他們是一男一女,男的將近六十歲,頭發(fā)已白,有一點微禿。他走路的時候駝著背,看起來不到一米五高。女的年紀很小,大概只有一米一高,頭上扎著兩條小辮子,白白圓圓的臉蛋在火光中泛著紅暈。

  “小哥,能否讓我們孫爺倆借宿一晚?”老者問道。

  “隨便,我也是路過之人?!避壣c了點頭說道。

  老者聽后臉色一悅,把身后背著的竹筐放在地上,帶著孫女坐在火堆對面。

  “叔叔,你也是來賣藥的嗎?”孫女指著軌生好奇地問道。

  叔叔,誰是叔叔?軌生聽后不禁訝異起來,他還不至于老到被人叫叔叔吧。

  軌生現(xiàn)在滿臉胡子,跟一個大叔確實沒什么兩樣,女孩叫錯也屬正常。但對于這個稱呼,軌生還是很不適應。

  老者看出軌生的異樣,于是按著孫女的頭,說道:“叫哥哥?!?p>  “什么哥哥啊,那分明是叔叔,和村子里那些叔叔長得一模一樣?!睂O女不服氣地說道。

  軌生輕輕笑了笑,拿出自己做成的肉干,說道:“肚子餓的話,可以吃點?!?p>  老者已經(jīng)餓了一天,雖然感到不好意思,但臉上還是露出渴望的神情。

  孫女早就忍不住,馬上走近軌生,十分不客氣地拿走幾塊,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見軌生的臉色沒有變化,老者也拿走幾塊,問道:“小哥是附近的獵戶?”

  “不是?!避壣唵蔚貞艘痪?,又繼續(xù)說道:“晚上趕路不安全,這里十分接近樹林,野獸會經(jīng)常出沒。”

  “我也不想啊,村子里的男丁都招進部隊,她的爹爹也不例外。家里還是要混口飯吃的,她又沒人照顧,我就只能帶著她跑躍馬城,賺些金幣?!崩险呔従彽亟忉尩馈?p>  “當兵不是有補償?shù)膯?,你們沒有收到?”軌生問道。

  “那哪夠幾口人吃啊?!崩险呷滩蛔〈舐曊f道。

  這時,孫女天真地問道:“叔叔,你也是去躍馬城的嗎?”

  軌生雖然無奈,但絲毫不生氣地說道:“是的,從村子走到這里,都快一個月了?!?p>  “原來小哥也是到躍馬城,不知道去那里干什么?”老者好奇地問道。

  “我想到躍馬城找份工作,聽說那里待遇不錯。”軌生回答道。

  “第一次來?”老者又問道。

  軌生點了點頭。

  “那你有所不知了。雖然躍馬城工作環(huán)境不錯,但外地人不容易在那里找到工作?!崩险哂悬c替軌生擔憂,說道。

  “這話是什么意思?”軌生臉色一沉問道。

  “外地人進城必須繳納進城費,而且在城里不能待超過一個星期。如果長住下去,外地人得交昂貴的居住費?!崩险呓忉尩馈?p>  “進個城都要收費?”軌生感到不可思議。

  “這也怪不了他們,躍馬城實在太多人了。為了更好管理,限制人流,他們只好定下如此規(guī)定。”老者又說道。

  “居住下來不知道需要多少金幣呢?”軌生一邊掂量身上有多少錢,一邊問道。

  “那可真不少,近一年又漲價,都快到五百個金幣了?!崩险哒f道。

  軌生聽到這個數(shù)字后差點吐出血來,還沒找到工作,就要付出天價費用。

  軌生身上的錢根本不足夠給付,而且他也沒有信心在躍馬城找到工作。

  “當然,要是城里有熟人作擔保,你會少很多麻煩。只是擔保名額只有一個,沒有人會輕易答應就是?!崩险叱谜f話的空余,把手中的肉干吃個干凈。

  五百個金幣,軌生在卦符村做好幾年散工也未必賺得到,現(xiàn)在一下子拿出這么多金幣,實在是沒有辦法,但他去躍馬城的計劃是不會變的,現(xiàn)在可沒有任何理由讓他回去卦符村。

  見軌生不說話,老者已經(jīng)看出軌生擔憂什么,于是繼續(xù)說道:“你如果實在不方便,在城外找些粗活干,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錢少不說,還很辛苦就是?!?p>  “多謝老人家指點?!避壣牶笊晕⒕徍拖律袂檎f道。

  軌生與他們又聊了一會,決定一起上路后便睡覺休息。

  第二天早上,老者叫醒軌生的時候,他們已經(jīng)準備就緒。軌生只好匆匆喝了口水,跟著他們出門。

  一路上,爺孫兩人走路很快,比軌生的速度還要快上半分。軌生感到詫異的同時,心生佩服。

  “老人家身體可強壯啊?!避壣f道。

  “年輕的時候就經(jīng)常這樣,村子和城鎮(zhèn)兩頭跑,早就習慣了。至于這個小丫頭,她不跟著就不舒服?!崩险咝χf道。

  “才不是呢,是爺爺硬要拉著我走的!”孫女鼓著臉說道。

  一行三人走在路上,如果別人不知道,還以為三代人在外出行。

  軌生跟著兩爺孫走,不僅少走彎路,而且可以在廉價的地方過夜,再也不用在外面露宿街頭。

  就算花費很少,軌生身上的錢還是不夠用。好在沒幾天就能到達躍馬城,軌生還不至于太過擔心。

  離躍馬城十幾里開外,有一間建在野外的招待所。招待所只有兩百平方米,三層樓高。即使里面每個單間只有二十多平方米,房間還是不多,這些日子幾乎住滿人。

  傍晚,軌生他們來到招待所,決定在這里睡一晚。

  老者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他很熟絡地走進招待所,馬上有其他旅人跟他打招呼。

  老者禮貌地點了點頭。孫女展開笑臉,見人就喊叔叔阿姨,一點也不怕生。

  向服務員登記一下,一行人要了兩個房間。老者與孫女睡一間。軌生的房間離他們有點遠。

  孫女在大廳鬧脾氣,說什么要一個人睡,但老者怎么也不同意,畢竟孫女年紀還小。

  之后,三人在招待所的休息室找了個位置坐下,吃些干糧。

  這時,招待所外面來了一批人,他們大搖大擺地進入里面,對服務員喝道:“給大爺五個房間?!?p>  “客人,對不起,房間只剩下兩間了。”服務員低下頭說道。

  “什么?不知道我們是什么人嗎?沒房間就趕走幾個客人便是,這還用我教嗎?!睅ь^的人說道。

  軌生遠遠看過去,他們統(tǒng)一穿著淺灰色的布衣,胸口前繡著一個顯眼的“孫”字。

  “這……恐怕不合規(guī)矩,如果孫老爺知道,他也會不同意的。”服務員說話的時候不敢抬起頭。

  帶頭的人生氣地用力拍一下柜臺,喝道:“不用拿老爺壓我,我還怕你到老爺面前告我狀不成?!”

  服務員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沒再出聲,等待經(jīng)理過來處理。帶頭的人見她沒有回話,氣勢縮了一截,畢竟他還是很怕惹事上身的。要是被老爺知道他用孫家的名號到處生事,他恐怕會因此丟掉工作。

  “算了,看你也拿不了主意,我親自叫幾個人走,總行了吧?!睅ь^的人說道。

  “如果有客人自己離開,空出的房間自然可以給你們?!边@時服務員松了口氣說道。

  軌生看到這里,不禁向旁邊的老者問道:“他們是什么人,看起來挺威風的?!?p>  “他們穿著孫家的家丁衣服,肯定是孫氏牧場的人?!崩险咝÷暬卮鸬馈?p>  “孫氏牧場?”軌生疑惑地看了老者一眼。

  “孫家是躍馬城最有影響力的家族,孫氏牧場是他們的產(chǎn)業(yè)?!崩险呓忉尩溃骸昂芏嘞衲阋粯拥哪贻p人都希望到孫家找份工作?!?p>  軌生點了點頭不再問話,孫氏牧場的人正往這邊走來。他們該不會向我們開刀吧,軌生心里有不好的預感。

  他們在一堆人前面停下,軌生才放下心來。如果他們要軌生離開,他是絕對沒有異議的。先不說這里他不熟,就算熟了,軌生也得罪不起這里的地頭蛇。

  那個帶頭的人對著一個與他差不多年紀,額頭上綁著一條紅帶的男子說道:“許祠,看到我們還不快點滾出這里?!?p>  “哪來的狗在這里亂吠,咦,原來是王六啊?!痹S祠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好大的膽啊?!蓖趿鶜獾牟铧c說不出話來。

  “我又怎樣,大家同是孫氏牧場的人,你們還要打上一架不成?”許祠反問道。

  這時,軌生才發(fā)現(xiàn),雖然衣服顏色不一樣,但許祠胸口處也繡著一個“孫”字。

  “你就不怕二少追究嗎?”王六問道。

  “我又沒有惹事,怕什么!還有,我們是大公子的人,還怕你們的二少嗎?”許祠不慌不忙地說道。

  王六生氣地看著許祠,一手把許祠身前擺著的一盤食物掃到地上。

  許祠站起來,指著王六喝道:“你想干什么!”

  “只要二少一日還在孫氏牧場,我們就沒怕過誰!”王六同樣喝道。

  “好啊,你不敢在牧場鬧事,到外面就仗著主子欺人,現(xiàn)在要干上一架嗎?”許祠抓緊拳頭說道。

  “打就打,回去以后,我看大少會不會保你們。為了在老爺面前博取好感,他是不會替你們出頭的。二少就不同,只要我們有什么損傷,你就等著回去被他問罪吧?!蓖趿銎痤^說道。

  許祠頓時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知道,王六所說的一點不假。雖然他們在孫氏牧場里的地位差不多,但他們一個跟大公子,另一個跟二公子。二公子明顯比較護短,所以到時吃虧的一定是他。

  許祠只好沉住氣說道:“看在二少的面子,今天就不跟你一般見識,我們走!”說罷,許祠叫上自己的人,頭也不回地走出招待所。

  王六的人大笑起來,同時,覺得自己身為二少的人而感到自豪。

  招待所又恢復平靜。其他客人生怕得罪王六一群人,都低下頭一聲不吭地坐著,氣氛有點尷尬。

  軌生雖然對孫氏牧場的大少二少很感興趣,但他知道不能在這里討論,要是被王六他們聽到,那就糟糕了。軌生吃了一點東西后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第二天早上,軌生起床后找到兩爺孫繼續(xù)上路,老者經(jīng)過連日來的趕路,體力終于有點吃不消,看起來沒有之前那么有精神。

  眼看他蹲下身子背竹筐,軌生便一手將竹筐拿過來,說道:“讓我來吧?!?p>  “這怎么好意思?!崩险邔擂蔚卣f道。

  “就當作你為我?guī)返某陝诎伞!避壣鞯卣f道。

  “爺爺,叔叔可以背,為什么我不可以?”孫女指著軌生說道。

  “你不夠力氣,長大一些再說吧?!崩险邠崦鴮O女的頭部,然后對軌生說道:“這樣,就多謝小哥了?!?p>  三人走出招待所沿著躍馬城走去。軌生背著竹筐,剛開始覺得沒什么,時間一久,就感到竹筐特別沉,佩服老者的體力同時,覺得自己還是缺乏鍛煉。

  沿路上,軌生看到許多馬車和往來的旅人,他們看起來十分匆忙,與卦符村的村民截然不同。馬車拉著一車又一車的貨物,把拉車的馬累得半死。

  有的人像軌生一樣,背著貨物進城。他們穿著樸素,多半來自偏遠的村子,想到城里換些金幣,好讓生活過得滋潤一點。

  最令人吃驚的是,有的馬車足有房子那么大。拉它的馬整整有三十匹,馬車后面帶著一截又一截的貨物。

  軌生一看就知道馬車屬于孫氏牧場,因為馬車的顯眼處插著一面旗幟,上面繡著大大的“孫”字。

  “那是龍車,只有孫氏牧場才有?!崩险咭娷壣闷?,于是解釋道。

  “龍車?”軌生轉(zhuǎn)頭看向老者。

  “那種車可以拉將近幾十個貨箱。貨箱連接起來,就如同一條長長的龍?!崩险哂终f道。

  “到孫氏牧場工作看起來不錯?!避壣f道。

  “那當然。孫家在躍馬城有很高的地位,里面做事的人不僅風光,而且每月能領到優(yōu)厚的薪水。只不過,進去里面可不容易?!崩险哒f道。

  “我說說罷了,我現(xiàn)在可是連留在城里的資格也沒有?!避壣鸁o奈地說道。

  “也是,五百個金幣可不是小數(shù)目。不過,小哥不用灰心,城外有人招散工,那些沒有居住資格的人都會到那里找機會?!崩险甙参康?。

  走著走著,軌生遠遠就看到躍馬城。躍馬城果然名不虛傳,不僅人來人往,而且比軌生去過的城市都要大。

  城內(nèi)占有數(shù)千畝地。城外有一大片草地,不少馬匹在那里放養(yǎng)。

  軌生面前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峽谷,一條寬二十米的橋梁連接著兩岸。要想快速到躍馬城那邊,就必須經(jīng)過此橋,繞路的話,可是要花費大半個月。

  站在橋的一邊,軌生發(fā)現(xiàn)昨天與王六爭吵的許祠正帶著一隊龍車上路。

  許祠騎著馬,身后是一條足有百米的龍車,龍車每截車廂都裝著滿滿的貨物。

  路上的旅人認出孫氏的馬車,紛紛讓出一條路來。軌生停下腳步,與兩爺孫一起站在橋邊,等待許祠經(jīng)過。

  橋上還是有一些初次來躍馬城的商人不長眼睛,見龍車來了也不讓路,占著橋的位置,慢吞吞地走著。

  許祠見此十分生氣,大聲喊道:“還不快點讓開!”

  那個商人完全不當他一回事,繼續(xù)悠哉游哉地走著。

  許祠火冒三丈,沒有叫停龍車,讓龍車直接越過那個不長眼的商人。

  橋雖然很寬,但完全不夠龍車和其他車輛并排。果然,龍車把商人的馬車撞壞,部分貨物掉到橋下。

  “你們是什么人,快賠我貨物!”那個商人叱道。

  “我們也不認識就想在躍馬城做生意,你在開玩笑嗎?”許祠勒住馬回頭說道。

  “鬼知道你們是誰,如果不賠我貨物,我就向城主投訴?!鄙倘私z毫不懼地說道。

  “在躍馬城,我們孫氏牧場說了算,哪輪到你們那些外地人說三道四?!痹S祠擺出名頭說道。

  聽到孫氏牧場,再無知的人也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別說許祠害他丟失貨物,就算把一車貨物要了,商人也不敢說一個不字的。

  見商人不說話,許祠繼續(xù)說道:“這條橋是孫家建的,你們能過橋就很不錯,還敢擋住我們的去路?”

  “小人有眼不識,請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小人?!鄙倘祟澏吨f道。

  這時,外面有一輛華貴馬車向橋駛?cè)?,見龍車堵住不走,車上的仆人對車廂里的人說道:“大公子,前面好像發(fā)生一點意外,許祠正與人發(fā)生爭執(zhí)。”

  “許祠?他又惹麻煩了嗎,要不是看在他父親多年侍奉我,我早就把他開除了?!闭f罷,坐在車廂的大公子走出來,一步一步走近許祠。

  許祠見來人是大公子,臉色頓時發(fā)白,躬身施禮道:“許祠見過大公子。”

  “發(fā)生什么事了?”大公子問道。

  于是,許祠如實地回答一切。還沒聽完,大公子生氣地甩了許祠一巴掌,喝道:“我跟你說過多少遍,孫氏牧場能夠有今天,全靠外地人看得起,許祠,你給我跪下!”

  許祠毫不思索地雙膝一彎,人就跪在大公子面前?!罢埓蠊酉⑴??!?p>  “我叫你跪我了嗎?”大公子冷眼看著許祠。

  許祠馬上領會大公子的意思,身子換了個角度,對著商人。

  商人見此,立刻說道:“外面的人說孫氏牧場的大公子孫正揚了不起,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p>  “不用擔心。孫家會賠償你的一切損失。到孫府報上我的名頭,你就能拿到錢?!睂O正揚承諾道。

  “多謝大公子。”商人高興道。

  軌生上下打量孫正揚一遍。孫正揚長得還算高,差不多有一米八。一頭短發(fā),方臉大耳,看起來剛毅正直。穿著十分普通,但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氣質(zhì)。

  “此事耽擱了大家的時間,還請各位多多包涵,不嫌棄的話可以到孫府找我,我自會好好招待大家。好了,沒事的話就繼續(xù)上路吧?!睂O正揚大聲說道。

  聽到這一番話,大家都對孫正揚大為贊賞。大橋又恢復正常。軌生繼續(xù)上路,當孫正揚離開的時候,軌生發(fā)現(xiàn)他臉上露出不容易察覺的得意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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