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霄峰上,虞天衣身姿凜然,宛若九天神女臨塵,風(fēng)華絕代。
她與虞呦呦心有靈犀,配合默契,在杜長青身上留下了數(shù)不盡的細密傷口。
杜長青一言不發(fā),神色凝重,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無數(shù)侵入體內(nèi)的靈力在漫無目的地亂竄,經(jīng)脈似乎都被逆亂。
他凝視虞天衣,眼底深處泛著一抹難以置信,顯然沒有預(yù)料到她的修為竟到了如此地步。
他當(dāng)然知道自己輸在哪里,因為他沒有一柄趁手的兵器。
這令他更為懊惱,連他自己都想不通,當(dāng)初為何心血來潮,突然上頭,直接把蟬光送給了紀閑?
現(xiàn)在還能要回來么?
正當(dāng)他心底追悔莫及之時,他身后大殿的大門悄然打開了一條縫隙。
霎時間,驚濤拍岸的聲音驟然響起,洶涌浪潮翻騰的響聲宛若驚雷,震耳欲聾。
門縫中,猩紅的血液滲透而出,流速愈來愈快,從徐徐的細流化為湍急的江河,繼而猛地推開殿門,奔涌出一片無邊無際的血海。
血海奔涌,翻騰不休。
浪潮聲中,忽然有一道聲音響起,宛若無處不在。
這聲音語氣譏諷,帶著嘲弄:“杜長青,你可真是個廢物啊!”
短短幾個字的時間,血海便膨脹壯大無數(shù)倍,摧枯拉朽,勢不可擋,瞬間就填滿了周圍的空間。
這血海流經(jīng)杜長青身邊的時候,自行分離避讓,卻在虞天衣的周圍洶涌咆哮,圍在她的周身,一副要將她圍困的樣子。
面對突然出現(xiàn)的變故,虞天衣黛眉微蹙,目光戒備。
虞呦呦的本體,那柄細如銀針的小劍,盤旋而回,懸在她潔白瑩潤的手心上方,嚴陣以待。
與此同時,虞天衣順著大開的殿門,向里面望去。
靈霄峰的議事大殿,以往她也來過。
記憶里大殿內(nèi)的陳設(shè)蕩然無存,唯有更為濃郁殷紅的血色灌滿了殿內(nèi)的空間。
除此之外,還有許多血劍插在大殿內(nèi)的墻壁上,劍上釘著一道道人影。
血劍的劍身上布著血管模樣的紋路,正有規(guī)律的明滅,仿佛在汲取著什么。
這些人形容枯槁,骨瘦如柴,眼眶深陷,憔悴不已。
他們身體狀態(tài)很不好,脆弱不堪,宛如風(fēng)中殘燭,一碰就熄滅。
但他們雙眼緊閉,臉上流露出沉迷陶醉的神情,仿佛正在美好的夢境中流連忘返,甘愿長睡不醒。
虞天衣清亮的雙眸微凝,而在看見一人后,眼底更是有寒光閃爍。
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女子,是山下坊鎮(zhèn)書店中的一名侍女,此時氣息已無,四肢無力地耷拉著。
虞天衣在山下有不少產(chǎn)業(yè),但她對其盈虧其實并不在意,唯有那間書店例外。
她投入不少心血創(chuàng)作的話本,就放在書店中售賣,她極為重視銷量,因此平日里沒少關(guān)注書店,自然也就記住了那個侍女。
幾天前,掌柜按照慣例匯報書店經(jīng)營狀況的時候,隨口提了一句,說是這名侍女失蹤了,掌柜帶了不少人四下尋找,卻無功而返。
沒想到竟然是被抓到這里了?
虞天衣泛寒的目光掃向殿內(nèi),大殿內(nèi)濃郁的血色幾乎要倒映滿她的雙眸。
誰會想到,這里面竟是這樣一幅景象?
畢竟在滅生仙出事之前,靈霄峰山巔的這座大殿,還是作為平常議事的場所,來往的長老并不少。
滿殿的血海映得她的眸子都顯得妖冶,她目露思索,結(jié)合自己所知所見,默默分析推測。
這是在用這些人供養(yǎng)心景?
之前她和紀閑出遠門,為了陰霞花去到道門管轄范圍內(nèi)的那處秘境。
那里原本是大能死后遺落下的心景,在長久歲月的消磨中逐漸失去了活性,最終固化為一處秘境。
成為秘境后,原本的主人對這處地方的掌控力度必定會大幅降低。
畢竟,這相當(dāng)于分出大部分權(quán)限散于天地。
一般來說,掌握遺落心景的那人,肯定會想方設(shè)法維持住心景的活性,便于掌控其中的神異。
大殿里面的這些人,身上插著血劍,像是貪婪的螞蟥,在吸他們的血,汲取他們的精氣神。
隨著血海蔓延,虞天衣能明顯感受到身上的壓力倍增。
她望向杜長青,發(fā)現(xiàn)杜長青在血海中毫發(fā)無損,絲毫不受其影響。
“你們在用人的生命力維持心景的活力?”
她沉聲道:“凡人在這種環(huán)境待上一天,至少要折壽十年,一個普通人至死也就只能維持短短幾天!”
杜長青默然不語,血海中卻忽有聲音傳來:“哈哈哈,換個方式想,一個人就能提供近十天的量,豈不是很劃算?”
如果紀閑身在此處,見到這一幕,聽到這番論調(diào),肯定會脫口而出,給出一個貼切的詞語,人肉電池。
這些人在此處就充當(dāng)著這樣的部件。
燃燒自己,貢獻生命力,維持這片心景。
若是墻上插著的,是修為更高的人,那么可奉獻的日期更長,一節(jié)更比六節(jié)強?
虞天衣看著杜長青,沉聲道:“若是為了維持與承載心景,你自己應(yīng)該就可以辦到,為何要牽扯無辜之人!”
杜長青負手而立,依舊一言不發(fā)。
見此,虞天衣?lián)u了搖頭,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要么是這片心景太過強大,要么是杜長青與這片心景不是很契合,讓他來維持、承載、收服這片心景,將會給他帶來一定的壓力。
這壓力或許不大,但的的確確是一股拖累。
單以結(jié)果而論,付出一定的代價,來換取一件神異非凡的心景,穩(wěn)賺不賠。
但如果,代價是由其他人承擔(dān),豈不是更好?
所以,杜長青最終選擇以別人的生命力來維持這片心景的活性?
還有,這片心景從何而來?宗門最近發(fā)生的接近這個層面的大事,似乎唯有滅生仙疑似隕落一事。
宗門對外聲稱,太上長老羽化飛升登臨仙界。
而眼前的景象,是否坐實了滅生仙隕落的事實?這片血海便是滅生仙遺落心境的外在體現(xiàn)?
虞天衣記得,宗門里關(guān)于滅生仙的記錄中,似乎有提及他施展出血海異象的記載。
那么,血海中的聲音是何人的?
另外,此前宗門大張旗鼓,興師動眾測試弟子求仙之心,要在其中選三千人,他們最終是否也和墻上掛著的這些人是同樣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