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外門第二落寞離開的背影,落在紀閑眼中,讓他不由心生感慨。
放在往常,這樣一個堅忍不拔、永不服輸?shù)娜?,能得到大部分人的認可。
但現(xiàn)在,眾人都陷入到親眼目睹天驕誕生的狂熱之中,對敗者無人問津。
杜皓打敗所有人,氣勢如虹,如日中天,所有敗者的名聲全成就了他一個人。
紀閑看向臺上,與杜皓對上了目光,他排開人群,閃身落入臺中。
下一刻,劍幕升起。
“你來了。”
“我來了?!?p> 杜皓淡淡道:“紀師弟,我最后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愿歸順于我?”
紀閑笑吟吟道:“想法不錯,但是我拒絕?!?p> “那么,多說無益,手底下見真章吧?!倍硼┑穆曇魝鞅槿珗?。
“這是,紀閑?他怎么上去了?”下方眾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臺上。
“紀閑被評為外門陣道第一,一直是杜師兄拉攏的對象,不過現(xiàn)在看來,他很不給面子啊?!?p> “他們這是要交手?外門第二都敗了,他竟還有勇氣直面杜師兄?”
人群中忽然有飄忽不定的聲音冒出:“你們可別小瞧了這位紀閑,他能得內(nèi)門天魔峰首座的看重,又能引銘紋商會會長親自前來,你們認為他會是易與之輩?”
“原來如此,今日竟還能再看一場重頭戲?!?p> 虞呦呦朝人群中煽風(fēng)點火的那些人掃了一眼,輕哼一聲:“無聊的把戲。”
除了尋常弟子,一些排名靠前的弟子也在此處,也有許多杜皓的手下敗將同樣在此觀戰(zhàn)。
他們是為杜皓與外門第二的對戰(zhàn)而來,此時見杜皓又要出手,便繼續(xù)看了下去。
青醒經(jīng)過幾天的調(diào)養(yǎng),身體狀態(tài)好了不少,他皺著眉凝望向試劍臺上:“紀師弟怎么來了?交手?他們修為也差太多了!”
青遠站在他的身邊,雙手環(huán)抱:“他應(yīng)該會用銘紋手段對敵。”
“那也不夠啊……”青醒擔(dān)心道:“希望杜皓不要太過分,給師弟保留些體面……”
他第一次遇見紀閑的時候,對方還只是個雜役,到現(xiàn)在才過了多少時間吶,再強又能強到哪去?
試劍臺上,杜皓一手負在背后,一手虛引,故作大度道:“我讓你先手,你盡管布陣?!?p> 紀閑沒多說什么,九柄長劍浮空而起,環(huán)繞周身,結(jié)成劍陣。
他也不占對方便宜,身旁一柄長劍出列,輕飄飄地緩緩飛去,權(quán)當作施了先手。
杜皓隨手將長劍摘下,握在手中:“沒看出來,紀閑你竟還有幾分無謂的驕傲,呵呵。”
他一副灑脫不羈的模樣,如閑庭信步,持劍而來。
紀閑身旁剩余八劍齊飛,儲物袋中又是掠出九道鋒芒,朝著前方激射而去。
“不夠!”杜皓周身氣息鼓蕩,腳步絲毫未緩。
下一刻,便又是九柄長劍向他掠襲而去。
“沒用的。”他輕撣了撣手。
“貧弱貧弱?!?p> “嗯……”
“這才像樣?!?p> 接連邁了幾步,看著連綿不斷出現(xiàn)的長劍,杜皓嗤笑道:“不錯,你還有點本事?!?p> 他身邊驟然卷起一股凜冽的劍氣風(fēng)暴,衣袍獵獵作響。
如受颶風(fēng)狂襲,攻擊向他的長劍仿佛無根之浮萍,倒卷著飄散而去。
“哈哈,技止此耳……”杜皓張揚肆意,正要一鼓作氣,了結(jié)紀閑。
忽然,他的心頭凜然,察覺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對面,紀閑合上了儲物袋,平平淡淡地自語著:“嗯,劍太多了也不是好事,掏劍也要時間,記下記下,下次注意?!?p> 他的上方,無數(shù)長劍懸空而立,密密麻麻連成一片,散發(fā)出駭人的氣勢。
只聽一聲“落”字響起。
所有長劍整齊劃一地斜指向前,如箭矢般激射,綻放出刺目的銀芒,瞬間將杜皓淹沒。
“竟然!”
下方,青醒震驚得合不攏嘴:“沒想到紀師弟有如此的陣道天賦,這劍陣渾然天成,攻擊行云流水,竟然能與杜皓交手!”
紀師弟還是雜役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是外門第七,現(xiàn)在紀閑都能與外門第一交手了,他仍是外門第七,嗯……
臺下弟子驀然掀起一股驚呼。
“好厲害的劍陣,這是什么陣法?”
“這個紀閑當真不愧為陣道第一?!?p> “杜師兄竟然處在下風(fēng)?”
也有人唱反調(diào):“不不不,我覺得還是杜師兄贏面大,任劍陣風(fēng)吹雨打,他自不動如山?!?p> 杜皓若是聽到這話,不知會不會被氣死。
他心頭震撼,其實他抵擋地并不輕松。
在下面眾人的眼里,只能看到紀閑指揮著所有長劍一股腦粗暴地砸下,這也符合其修為,未到凝魂境的銘紋師,控陣造詣再高,也精妙不到哪去。
但杜皓卻知道不是這樣,襲來的長劍角度刁鉆,無跡可尋,他感覺如同正在被無數(shù)劍修圍攻,令他疲于應(yīng)付。
也就是說,紀閑掌控數(shù)十柄長劍的同時,竟然還在微操,控制長劍施展劍訣!
紀閑陣道第一的名聲是他們吹捧出來的,現(xiàn)在看來,竟還吹得輕了?
這是什么劍陣?
杜皓沒時間想這些,他只知道若是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敗了。
“我要動真格了!”他面色陰沉,寒聲吼道。
下一瞬,他手掌一翻,握住了一柄青寒色的長劍,寶光四溢。
他知道紀閑有蟬光,于是特地做了準備。
他暫時還不配持有靈劍,于是尋來一柄半靈器,是蘊養(yǎng)靈性失敗的半成品靈器。
論材質(zhì),這劍能勉強夠得上靈器的范疇,但內(nèi)部沒有靈性。
沒想到蟬光還沒出現(xiàn),他就要提前動用殺手锏了。
伴隨著他的揮砍,一道迅疾的劍光閃現(xiàn),有三柄靠近的長劍瞬間被斷成兩截。
一股自信,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對此,紀閑置若罔聞,淡淡地看了一眼:“動真格?請便。”
話音剛落,杜皓臉色大變,他發(fā)現(xiàn)周身飛舞的長劍竟開始懂得暫避鋒芒。
只要他一揮劍,長劍立退,而在他察覺不到的角落,道道劍光如附骨之疽纏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駭人的傷口。
憑銘紋手段,真的能這樣如臂使指?
杜皓緊咬牙關(guān),凝神奮力揮劍,卻盡皆落空,半靈器在他手里毫無用武之地。
他激發(fā)出靈力風(fēng)暴,席卷而去,長劍卻如乘風(fēng)而起的飛鳥,遠遠遁去,盤旋游蕩,在脫離他的注意后,又神不知鬼不覺地襲擊而來。
短短幾息,他的身上便多了十多道傷痕,劇烈地疼痛無時無刻不在刺激他的精神。
杜皓頓時毛骨悚然,他感覺像是被一群饑餓的野狗盯上了,稍不注意就要被掏肛。
下方眾人見此,一陣失神。
“紀閑的陣法竟然能徹底壓制杜師兄?”
“原來這就是陣道第一的實力?!?p> “我聽說紀閑數(shù)次拒絕了杜皓的招攬,原以為是他狂妄自大,現(xiàn)在看來,是杜皓不配啊!”
青醒與青遠面面相覷,感覺自己活到狗身上去了。
臺上,紀閑身姿卓然,淡淡地望向劍雨中的杜皓。
他施展劍陣攻擊杜皓的時候,會分出一部分心神,挑選最近的十余柄劍施展劍訣。
以他的劍術(shù)見解,這就相當于十余位劍法遠超杜皓的劍修在圍毆。
這怎么擋得??!
忽然,紀閑的耳畔響起一道急促的聲音。
“紀兄,此番你我算平局如何?”
“給杜家一個面子罷,給我一個機會,同樣是給你自己一個機會?!?p> “兩位天驕于試劍臺上平分秋色,不打不相識,而后惺惺相惜,必將傳為一段佳話?!?p> “平局,平局如何?”
傳音?紀閑似笑非笑地看向?qū)γ妗?p> 杜皓面容堅毅,體內(nèi)似有壓不斷的不屈傲骨,看得下方眾人微微動容。
紀閑便保持著劍陣的節(jié)奏,不增不減。
而后回應(yīng)道:“你將這么多人塑造成墊腳石,只為了造就你一人的聲望。若是平局,豈不是成全我了?”
杜皓心中在滴血,他前前后后忙碌了這么多天,好不容易將自己的聲勢聚集到頂點。
他原以為,距討老太爺歡心,只差一個紀閑。
沒想到就是因為這個紀閑,讓他功虧一簣!
但他也明白,再打下去,他只不過是自討苦吃,現(xiàn)在要及時止損。
雖說他打不過紀閑這外門陣道第一,但至少他還是外門劍道第一,分量依然很重,只不過沒有原計劃那樣出彩罷了。
杜皓讓自己的面色盡量舒緩,傳音道:“我與紀兄一見如故,相見恨晚?!?p> “憑這出神入化的劍陣,即便沒有這一出,紀兄依然能揚名劍崖,我只不過是將這個日子提前罷了。”
紀閑笑吟吟道:“不想踩我這墊腳石了?”
杜皓回道:“紀兄說笑了。”
紀閑點了下頭,伸手一引,無數(shù)長劍回返,落入儲物袋中。
杜皓見狀,面色一喜,剛要上前表演一通惺惺相惜的戲碼,忽然身軀僵住,愣愣地看著紀閑抽出的蟬光劍。
“紀兄這是何意?”
紀閑悠悠道:“之前算計了我,可不是輕飄飄一句不踩就能過去的,總得付出點代價?!?p> “以免你不服氣……”
他對著前方勾了勾手:“我可以讓你先出手?!?p> “什么!”
下方眾人剛從劍陣的震撼中回過神來,又被驚了一下。
“紀閑這是要和杜皓比劍術(shù)?”
“我承認他的銘紋造詣很強,是很厲害的銘紋師……但比劍道?憑這養(yǎng)氣境七層的修為?”
“杜師兄養(yǎng)氣境九層是因為這個境界只有九層,他在積蓄突破的底蘊?!?p> “這是以短擊長?”
“但……你們想,若是紀閑勝了,豈不是陣劍雙絕?!”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杜皓冷笑,覺得自己受到了輕視。
“我認可你的銘紋造詣,但你卻異想天開,要與我比劍道?簡直是癡心妄想!”
他之前把別人當作墊腳石,用來成就自己的聲望。
紀閑這是想把他當成最大的墊腳石?
若紀閑真在劍道上贏了他,那他這外門第一豈不就是個笑話?
以往的一切努力也會徒作嫁衣!
但可能嗎?
“你會為你的狂妄付出代價!”
杜皓目光陰寒,身形若奔雷,疾掠而去,他的精氣神擰成一股,意識空前地清晰。
視野中,紀閑狀似閑散地站著,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杜皓毫無遲疑,果斷施展家族絕學(xué),一擊必殺的殺劍訣。
他驟然揮劍斬出。
紀閑鎮(zhèn)定自若,腳步微移,閃過了這一擊,對殺劍訣的見解,他還在杜皓之上,能被砍中就有鬼了。
杜皓眼底泛起深深的震撼,但來不及多想,手腕翻轉(zhuǎn),腰身發(fā)力,第二劍變勢刺出。
“第二手就不讓了哦?!?p> 青寒色半靈器本要刺向要害位置,卻被紀閑卸去力道,用雙指穩(wěn)穩(wěn)地夾住。
啪!
一聲脆響,蟬光的劍身被狠狠地橫拍在杜皓的臉上,將其抽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劍幕上。
下方眾人頓時鴉雀無聲,人人呆若木雞。
下一瞬,又有滔天的聲浪沸騰涌現(xiàn)。
十殿閻蘿
感謝KaguaMea的打賞。 以及,作者不是小號,是撲街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