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內,燈光照在云海的面龐,他緩緩坐起身,被子披在腿上。
他望著長而發(fā)光的燈管,眸中在放映剛才的夢,不知不覺陷入深思。
肖余在另一張床上,早已閉眼入夢鄉(xiāng)。
深夜的軍營很安靜,云海兩人的宿舍自然也是。
宿舍內只有微小的呼嚕聲,和云海的呼吸聲。
那封被簡單外皮包裹著的信封剛剛從門底的縫隙滑進。
空調吹出10度的冷氣,充斥著整個宿舍,厚厚的棉被蓋住云海腿以下的部位,兩手搭在棉被的上面,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短袖睡衣。
10度冷氣在他身上環(huán)繞,一小部分的冷氣侵入他的身體,他望著燈管,姿勢保持十分鐘之久。
他沒有感覺到冷,眸子里有夢中離別的畫面,思緒遍布整個大腦。
爺爺會離開我嗎?
會的。
爺爺今年八十多了,脊梁已經彎了,步子邁的越來越小,走路時必須半蹲下來,身上穿的衣服根本不合身,每看一眼爺爺身上的衣服,就會感覺大了一點,每看一眼爺爺,爺爺身上的皮就會多頹下去一點。
爺爺平日里不敢多走動,經常躺在那搖椅上,不停地喘氣,可表現(xiàn)的不是很明顯,我看過去的時,爺爺會立馬收斂氣息,不希望被自己的孫子察覺。
去工作時,爺爺必須靠著墻走,一定要有只手扶住墻,免得沒站穩(wěn),摔倒在地。
爺爺?shù)陌櫦y已爬上整張臉,臉上幾乎看不到肉,看到的只是皮,皮的里面的是骨頭。
鎖骨異常的“好看”,十分的深。
而鎖骨之下的肋骨,更是能被看見。
24根肋骨有多長?
兩根肋骨間隔的距離有多少?
脫去“寬大”的衣服后,前面的兩個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肋骨的外面是層皮,皮的里面是肋骨。
手和腳像是枯萎小樹的枝干,頭發(fā)像銀葉菊一樣,就算在上面找個把小時,都找不出一絲黑。
田結已經當爺爺了,當?shù)搅税耸鄽q。
魂源星人類的平均年齡是100歲,可華城的人民并不是魂源星的原住民,他們是逃亡到這來的,平均年齡只有85歲。
云海知道爺爺?shù)男逕捥熨x和自己一樣,很弱。
他們的生命力和修煉的等級成正比,修為越高,活的越長,修為越低,死的越快。
田結能活到八十幾歲,從醫(yī)學上說算是一個奇跡,但也止步于此了。
不知再過幾年,幾個月,幾個星期,田結就要睡地底,蓋大地了。
他下一步面臨的,會是死亡,是一個常見而可怕的詞。
無用的淚水蹦出,不舍的心情流出。
周三的夜晚,注定云海無法入夢。
云海穿鞋起身,沒有驚醒肖余,棉被放在一邊,輕輕地走到門邊。
咔嚓!
云海關掉燈管的燈,宿舍頓時變得漆黑。
嘎吱——
云海打開房門,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嗯?”
云海剛走出宿舍,門旁邊的小瓶子吸引了他的注意。
小瓶子長五寸,瓶子表面通體深藍色,本來沒什么奇怪,可要是細細看去,瓶身猶如一望無盡的大海。
瓶身除深藍色外,還有些許紫色。
紫色勾勒出幾道曲線,曲線深處大海深處,若目光盯著曲線不動,它們就如同水中的小蛇,在大海中遨游。
如果是再細看那幾道曲線,小蛇好似成了閃電,是從遼闊天空中降下,到海底深處遨游。
“這是什么東西,竟如此玄幻?!痹坪?雌孔拥牡谝谎劬捅徽鸷车搅耍骸懊髅髦皇巧钏{色的瓶子印有幾道紫色曲線,為什么會聯(lián)想到這么多東西?”
云海心里想到幾個解釋和問題。
第一,有人遺忘在這的,可是,一個光看外觀就知道瓶內裝的東西定然不凡,肯定會好好保管的。
第二,是給自己宿舍里的人的,而自己宿舍只有兩人,應該是給肖余的,可他為什么要放在門外,直接進去當面交給肖余不行嗎?
云海分析了一會兒后,決定將肖余叫醒,問一問,如果肖余也不認識,那就再訪總教官辦公室吧。
說真的,去多總教官辦公室后,總教官也不是那么可怕,頂多罰一下他們。
如果這真不是肖余的,去到總教官那里還算是辦了件好事,根本就不會懲罰他們。
云海再一次開門,再一次開燈,跨過門檻,要走去叫醒肖余時,感覺腳下好似踩到了什么東西,他一抬腳,一低頭,看見自己踩中一封信。
他拿起信封,見到幾個敏感字眼——玉妍寫,云海收。
“玉妍?”
“她為什么給我寄信?”云海臉上寫著問號:“不會是白天那兩個人吧?”
在軍訓里雖然遇見過,可沒有多少交集,連朋友都不是,為什么會平白無故寫信給云海呢?
加上白天剛惹完兩個人,按照華善宇白天的推斷,那兩人背后應該有個大哥,兩個人一直在為大哥盯著玉妍。
白天突然讓玉妍性情大變,豬都猜到和云海脫不了干系,醫(yī)務室室里的人怎么可能不懂?
況且云海三人還把兩人的衣服腐蝕掉,惱羞成怒是肯定的,告訴他們大哥也是肯定的,以后云海肯定會有大麻煩。
“我既然大致猜到是誰寄的,就沒必要叫他起來了,我自己擔下這個責任吧?!痹坪?粗焖男び?。
他嘆的口氣,又一次走出房門。
“醒都醒了,一時半會也睡不著,出去走走吧,你什么時候被巡邏教官發(fā)現(xiàn),我再回來?!痹坪W哉Z道。
咚——
房門被關上,云海在路上,想著這幾天發(fā)生的事。
散落的月光穿過了云,照著大地,讓人感到溫情。
夜晚的月亮沒有白天的太陽那么刺眼,不會給人帶來炎熱。在多數(shù)人的眼里,他們不是特別喜歡太陽。
太陽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新的一天到來,所有的任務、責任又會再次擔起,開始他們繁忙的一天。
華城人的身上,一出生就會擔起一個重大責任,這個責任伴隨著成長,會越來越重,會不止一次地想過拋棄,可又不愿意拋棄。
身為一群外來者,丟失了自保的武器,本應該被原住民宰割,但原住民很仁慈,沒有殺他們,而是給他們一個機會,在新大陸建立一個政權。
只要這個政權存在超過兩百年,便能建立自己的國家,成為這個星球上的一部分。
責任之大,華城人會隨著年齡的增長,進一步的認識到責任,也進一步的認識到原住民的仁慈,竟然不殺他們,他們也沒理由放下伴隨一生的責任。
因此,華城人總是彎著背,挑起沉重的擔子,工作到晚上。
晚上的光是柔和的,會治愈人們的心靈,讓他們快速入睡,擔子什么的暫時放下,休息一晚后,再挑著繼續(xù)往前走。
“今天的彎月好亮啊!”云海走在走廊旁,抬頭望月。
月亮如此的亮,云海的心表面平和,在平和的深處,藏憂愁。
云海走到一個方形柱子旁邊,他的右手邊是關燈的宿舍,左手邊是人造草地。
他靠著方形柱子,緩緩坐下,朝左手邊的天空望,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感覺月光不再平和,像是在火上澆了點油,臉上的平和隨之消失,代替平和的是那隱藏在深處的憂愁。
“爺爺!”
云海輕輕嘆了口氣。
“我的身體……”
兩道不同的聲音分別傳入發(fā)聲者的耳膜。
“嗯?”
云海和那個人都感到奇怪,都已經這么晚了,竟還有人沒睡著,還巧合的撞見。
“你也失眠,睡不著?”云海率先發(fā)出詢問,道:“看來心事很重啊!”
另一旁的人輕輕一笑,回答道:“聽你這語氣,心事肯定不比我輕?!?p> 云海背后傳來的是女聲。
她的聲音很小,在傳入云海的耳膜中,卻能清晰的聽見,她的語速緩慢,聲音有磁性,還帶有一絲笑意。
云海閉眼隨便一想,就斷定自己身后的那名女生平時一定很溫柔,很受歡迎。
“呵呵,聽你這語氣,應該是個文靜的女生?!痹坪;貞骸靶氖逻€比我重得多?!?p> 柱子后邊的女生頓時不語,牙齒咬著唇瓣,淚水悄然落下。
“喂,你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不說話了?”云海隨意的問道:“心事太重,承受不住,哭了?”
云海說的很隨便,隨和的臉上劃過兩行淚。
兩個心事沉重的人,背對柱子靠著,通過幾句簡單的話語,成功的渲染了對方,讓對方的心事更上一層。
柱子背后的女生雙手抱腿,一樣靠在柱子后邊,白色的絲綢睡衣從手臂遮擋到腿,散開的烏黑頭發(fā)在輕風中飛舞,不算特別美麗,也不算很的丑。
玉妍慫了慫鼻子,強忍住淚水,露出淡淡的微笑。
“你不也在哭嗎?”玉妍輕聲說中的:“你的氣息都有點不穩(wěn)?!?p> 云海有點虛偽,連忙的辯解道。
“怎么可能,淚水就是個無用的東西,流出來也干不了什么。”
玉妍沒有憋住,笑聲傳到云海耳邊。
那人還真虛偽,他的嗓子明明變啞了,還在不停的狡辯。
當然,玉妍并不知道柱子背后的人是對她有恐懼癥的人,云海也不知道那女生是寄信給他的人。
兩人竟在這里奇跡的相遇。
“喂,你有什么心事,說出來聽聽,沒準會好一點?!痹坪:闷娴膯栍皴?。
玉妍開始反感云海這么稱呼她。
“你能不能不要喂喂喂的叫,很不禮貌的?!?p> “哦!”
云海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你叫什么名字?”
玉妍想了想,道:“叫我玉木桑吧?!?p> 玉妍并沒有告訴云海自己的真實名字,而是用一部小說的女主名字。
“我都告訴你我的名字了,說說你叫什么。”玉妍好奇的問道。
云海低下頭,開始在地上畫來畫去。
過了幾秒鐘,云海又靠在方形柱子上。
“我叫海權,大海的海,權利的權?!?p> 云海也沒有用真實名字,他認為告訴一個自己認都不認識的人的名字不是特別好,云海更喜歡有點安全感和距離感。
云海為什么要叫海權這個名字呢?
其實云海很隨意,等玉妍說完名字后,他在地上筆畫玉妍的名字。
玉木桑,把“木”字和“?!弊值钠蕴岢鰜?,組成一個“權”字,再把自己名字中的海字保留,當作一個姓。
“既然我們倆認識了,就和我說說你的心事吧?!庇皴炔患按南胫馈?p> 云海深吸一口氣,目光向自己左手邊看去,說的準確點,他是朝天空看去,看向照在他臉上的彎月。
“我是個很弱的人,本源是華城史無前例的,是滴水,因為它的存在,我從小學到現(xiàn)在都被別人欺負,連站起來打他們的實力都沒有,只能被他們按在地上……摩擦。”
“摩擦到什么程度呢?”云海靜了下來。
過了好幾分鐘,他才再次開口。
欲賣桂花
存搞沒了,以后真的得變一周一章了,請大家多點耐心,讀我這書,就當是圖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