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這才看清,不遠處正站著三個身穿黑灰色袍子的修士,他們的氣息強大,還帶著些許陰森之感,不過可能是在宗門內(nèi)的緣故,他們身上倒也沒了陳凡初見九陰山修士時感到的那種詭秘恐怖。
“季師兄,程師兄,別來無恙啊。這怎么出去一趟,還被人廢去了修為???”為首一人看上去也是個與季程二人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只是身材頗為矮小,他的話音有些沙啞但卻透著些嘲弄的意味。季萬年聞言嘴角歪了歪,程不滅卻搶先言道:“老王八,你放心,即便我和季師兄受了傷,也絕對活得比你久。話說你不好好閉關(guān),出來管什么閑事?”
那被稱老王八的老頭眼皮子皺了皺,似乎刻意地忍了忍氣,對他身后兩人吩咐道:“過去接人?!边@二人看上去年紀略小,不過樣貌也有個五十來歲,聽罷同時一步跨出,向著季程二人沖了過去。
季萬年冷聲喝道:“你想作甚?!”同時一掌揮出,一道元氣所化屏障立時擋在身前。那二人見此便頓下身形,沒再上前。程不滅當即罵道:“老王八,你還想造反不成?我二人乃是奉門主之命,從山外接人回宗一敘,前兩日已傳書回了門中。你為何動手?”
那老王八道:“我也是受了門主之命,讓我在此等候,接應(yīng)你等。門主說了,要第一時間將人帶去見他,不得有誤!”季,程二人聞言,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陳凡,有些不放心的感覺。陳凡道:“門主既然說了,那便見見吧?!奔境潭松形撮_口,一道渾厚無比的滄老聲音在這時隔著九陰山層層密林傳出:“天云小友好膽色,老夫在洞內(nèi)等你!”
這聲音滾滾不絕,在山間回蕩了許久,才安靜下來。只聽火須子有些弱弱地問道:“那我呢?”眾人看向他,都感覺有些尷尬。那老王八打量了他一陣,道:“這位小友莫急,門主對你暫無吩咐,不妨先隨我等一同入山候著,待門主見完陳小友說不定便會見你。”
火須子道:“急倒是不急,只是此地山風太過冷冽,只怕我撐不了多時?!睅兹寺勓远际且汇?。季萬年感受了一下,喃喃道:“他不說我倒也沒察覺,這一路而來,氣溫的確是越來越低。這對我等倒也不算什么,不過修為低些的,怕是真有些影響?!闭f罷了朝陳凡看了看,后者笑了笑道:“晚輩平日服用各類丹藥,這點寒風倒也扛得住。”心里卻想:冷個屁啊,一點感覺都沒有。
程不滅不由奇怪道:“為何此地如今這么寒冷?難不成是宗主在練何種秘法?”
那老王八道:“你也不想想,若這般修練秘法,不怕被天雷寺知道嗎?”說著臉上不由出現(xiàn)一絲憂色,“這寒風乃是從西嶺之外吹過來的,從差不多兩年前開始,此地的氣候便越發(fā)寒冷,沒有修為之人怕是早就待不了了?!?p> 程不滅道:“可知是何原因?”那老王八搖搖頭:“不知道,不過這事輪不到我們管,那幾大派估計會派人去西嶺的。走吧,門主還等著呢?!?p> 各人不再多言,跟著老王八在山間游走,這九陰山山勢極為復雜,從山門處那石洞進入這片山林后,還得七穿八繞,行了數(shù)十里的崎嶇山道,眾人面前才出現(xiàn)幾座類似道觀,又有些像廟宇的建筑。陳凡不由好奇打量。那老王八見他如此,便笑了笑,道:“看來陳小友心性當真沉穩(wěn),還有心情看景。”陳凡笑道:“老...哦不,王前輩,不知您有沒有經(jīng)歷過一種感覺,就好似無論發(fā)生何種危險,你都不會死,最終都能逢兇化吉?”那老王八聽后嘴角抽了抽,像看傻子般地看著陳凡,道:“你小子是不是腦子有些問題?莫非被季師兄他們弄傷了?”說罷轉(zhuǎn)眼看了看季萬年和程不滅,二人這時都沉著張臉,見老王八瞧來,都對他白了一眼。
陳凡似乎很認真地想了想,道:“不瞞前輩,我近日來腦中時常有種無法思考的昏沉之感,莫非真的是出了什么問題?!蹦抢贤醢肆r眉頭一挑,沖著季程二人道:“你們對他做了什么?”說罷一只手搭在陳凡額頭感應(yīng)了一陣,面色這才平緩下來。季程二人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只是一步步向前走,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放心,沒有門主的命令,誰也不敢對你做什么。你的身子應(yīng)該無礙。”那老王八似乎對陳凡的態(tài)度比之對待他那兩位師兄還好上許多,邊走邊道,“對了陳小友,在下并非姓王,全名叫魏千載?!标惙材橆a抽了抽,怪不得叫老王八。不過這綽號估計是別人起的,看來他自己并不喜歡。
“原來是陰山四杰中的前輩,失敬失敬!”陳凡在來的路上已從季萬年口中得知,這陰山四杰除了季程二人還有兩位名為林永在和魏千載。向他拱了拱手,笑道,“看來四位前輩也是不死不滅之人,這名起得可真夠霸氣?!蔽呵лd道:“陳小友說笑了,不過是一群茍延殘喘的廢人罷了?!闭f著嘆了口氣,“人活得長了,反倒更怕死了。難道起個名就能真的長生不死了?”這話似乎還有說給季程二人聽的意思,只見他二人臉上突然浮現(xiàn)一絲落寞,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到了!”魏千載領(lǐng)路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向陳凡一指,“陳小友,請你自行入內(nèi)去罷!”陳凡抬眼只見前邊不遠的山崖上有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洞口。
他走到崖壁下,正想著要不要施展扶搖上去,便聽身后魏千載道了句:“我送你上去。”接著背上傳來一股勁道,剎那間騰身在了半空,于是借此一腳踏在了山壁一處巖石上,剛想發(fā)力,這時魏千載再次打出一道元氣,又將陳凡襯托起來。這一回直接將他送至了洞口。
陳凡向崖下望了望,見除了已是六神無主的火須子外,九陰山幾人看著自己,目光中略帶幾分沉重,卻又有些期待的神色。陳凡向他們揮了揮手,轉(zhuǎn)身便朝洞里走去。
洞里很暗,但也點著幾處燭臺。沒有岔路,陳凡只是沿著燭光印出的一條狹窄的路線,不斷深入。不多久來到了一間同樣十分狹小的禁室之內(nèi)。
此處似乎便是這山洞的盡頭,只見其內(nèi)光線更為黯淡。這禁室沒有房門,靠著外邊通道內(nèi)的微光,才能大致看清里面。不過陳凡雙眸純徹,哪怕是全黑之地也可辯查清明。
只見這屋里空蕩,沒有任何擺設(shè),僅有一張頗為寬大的蒲團,蒲團上正盤膝坐著一人,這人身形佝僂,渾身穿著看起來極厚實的衣服,頭上還以帽兜蓋住,一動不動,甚至氣息也十分微弱,有種奄奄將死的感覺。
“可知我們?yōu)楹握夷??”不待陳凡開口,這人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他的語音深沉平淡,還有種蒼老中帶著幾分悲涼的味道。仿佛如同一個就快死去的人一般,不帶任何情感。
“晚輩實在不知,還望前輩解惑。”陳凡很快答道,心中這時不免忐忑起來。要說完全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九陰山那可是以陰毒詭邪出了名的。就算此刻乃是有求于自己,搞不好還是弄個卸磨殺驢的下場。
“你坐吧?!彪S著這一聲落下,陳凡直覺頭頂上傳來一股無形壓力,逼著他硬生生坐了下來。這般手段,非神游境高手絕難做到,不過陳凡并未感到什么殺意,便乖乖地坐好。
那人再未出聲,而是突然間從他體內(nèi)爆發(fā)出一股強烈的元氣,股蕩開來,整個山洞猛然間一陣氣流狂涌。陳凡不由心口一顫,下意識的提氣想要抵擋。
“唰”的一聲,這人竟瞬移到了面前,接著雙手高舉。陳凡直覺自己的心神在這一刻都在不自主的顫栗起來,靈魂仿佛都被洞穿了一般。體內(nèi)元氣也隨之失控,突然間,他的心臟狂跳,緊接著一種窒息的感覺讓他近乎快要暈厥過去。
陳凡的身子猶如被定在那里,很快,他便感覺頭頂那雙手掌中緩緩傳出一道詭異的氣息。
毫無反抗之力,很快那股氣息便到了他體內(nèi),仿佛是在探查一般,在每個角落,每一處經(jīng)脈,每一寸骨骼之中,緩緩流轉(zhuǎn)。而陳凡此前那種極度不適之感慢慢消失,這時冷靜了許多,這才意識到方才乃是過度驚嚇,加之身體那種本能的應(yīng)激反應(yīng),使得自己感覺快要昏死。
此刻伴隨著體內(nèi)那道奇怪氣息的流動,陳凡的狀態(tài)也漸漸穩(wěn)定下來,他未敢出聲,只是默默等待,這人若要殺他,不必如此復雜。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體內(nèi)那道氣息忽然的憑空消散,連帶著當初季萬年打入他體內(nèi)的那道氣旋也徹底不復存在了。
只是陳凡感覺體內(nèi)仿佛還少了些什么,有種空虛之感。
那人雙掌回收,緩緩吐出了口氣。山洞恢復了原本的寧靜。這時只聽那人喃喃自語起來:“這,怎會如此?難道真是天意......”
陳凡心道:這貨難道發(fā)現(xiàn)了什么?莫不是和我體質(zhì)的秘密有關(guān)?
二人沉默了良久,那人才又緩緩開口:“小子,你師父是誰?”
陳凡愣了愣,道:“我從未拜師?!?p> “哦?是嗎?”那人聽后不置可否,想了想,又道,“那么你在日月盟是靠自己修煉的?”陳凡道:“是的,我從小就被帶入日月盟,那光暗二使雖說是傳了弟子功法,卻沒讓我們拜過師?!?p> 那人點點頭,似又在思考什么,對著陳凡看了又看,但此處很暗,也不知他在瞧什么。最終似乎下定決心一般,說道:“小子,你可愿拜我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