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陳凡離開了酒樓,身上便又出現(xiàn)了那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如今他已徹底搞明白了,這壓根就不是什么對生命危機的預(yù)感,而是一種自身的條件反射,或是說,此乃一種天賦。那是在被人探查時便會產(chǎn)生的一種應(yīng)急反應(yīng)。此前在升元城,云天城的時候,正是因為他被季萬年和程不滅盯上,被他們探查了氣息才出現(xiàn)了此種感應(yīng)。
隨著他漸漸走開,遠離了那間酒樓,那種渾身發(fā)涼的預(yù)警之感便慢慢退散。陳凡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看來這兩個老家伙,能感知到我的最大距離差不多就是這么遠了。
不過此刻他并未有逃跑的打算,因為體內(nèi)還有一道奇怪的氣旋,那似乎是某種可以追尋到他的手段。陳凡可以感覺到,這股氣旋實則是以某種功法煉制的氣息,在他體內(nèi)并不會產(chǎn)生其他影響,但他卻無法將其化解,哪怕他施展了那種類似妖獸天賦神通般的掩氣之術(shù),也不能將它掩蓋,只得仍由它像一團毒瘤那般靜靜存于自身丹田氣海之中。如此,季,程二人只需感應(yīng)到這道氣旋的存在,便能輕松得知陳凡的具體所在。
陳凡沒有在這事上多過糾結(jié),在城里各處都打探了一遍,發(fā)現(xiàn)此城的居民果然已經(jīng)少了許多,而一些本是由城中官兵把守的駐地,都換成了修士,但陳凡只是路過且氣息打扮均與凡世中人無異,便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
不多久,他來到城西一片雜草遍布的荒園之內(nèi),這時天已黃昏,園內(nèi)蕭條之意尤勝。眼光掃視了一圈,陳凡徑直朝一個角落里奔去,而后又警惕的環(huán)視了一遍,這才蹲下身去,將一塊體積不小的石頭往旁挪開。然后,他的表情就變得有些詫異起來。只見這石頭下方和周圍看上去還是一堆雜草,沒有特別的地方。陳凡又探手摸索了一陣,仍無任何發(fā)現(xiàn)。這時他不禁有些茫然起來:不會啊,我分明記得上次是在這個地方才對啊。
也就在這時,突然一旁草堆里傳來一陣騷動,發(fā)出“悉悉嗦嗦”之聲,他轉(zhuǎn)目瞥去,原來是一只大黃鼠,在草地里游走著。陳凡突然抬起一指,一道元氣向它擊去。他修為有限,這一擊若是打在修士身上最多就是輕輕一拍的威力,但卻是把這只大黃鼠打得“吱吱”連叫。
“啊喲喂,痛死我了,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而陳凡耳中聽到的便是大黃鼠的叫罵。
“竟敢罵人,活得不耐煩了么?”陳凡幾步走到被打翻仰面倒著的大黃鼠跟前,一臉兇惡之色。
這黃鼠見狀突然叫聲變得急促起來,似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你,你,是什么東西?能聽懂我說話?額不,您是何方神仙?。筐埫?,饒命啊,神仙,別殺我?!标惙残α诵Φ溃骸澳憷蠈嵒卮鹞覇栴},便不殺你?!贝簏S鼠立時“吱吱吱”叫喚不停:“別殺我別殺我!”似乎它并聽不懂人言的樣子,方才只是見到陳凡發(fā)怒才意識到陳凡似乎能聽懂獸語。
陳凡皺了皺眉頭,心道:看來也只有步入了修行的妖獸才能聽懂人言,比如阿離和東西二蛇。也只有這類存在能夠和自己溝通無礙。至于這些低等生靈,陳凡這兩年也嘗試溝通過,沒有成功的案例,但對于一些靈智較高些的物種,列如小狗,小貓,小猴之類,倒也能通過一些語言和動作的表達,做一些基本的交流。他對著這只大黃鼠打量了一陣,不禁想到有種說法:鼠類曾經(jīng)乃是這世上靈智最高的生物,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忽然抬手指了指方才那被他挪開大石原本的位置,又將兩手比成一個圈,一字一句向那黃鼠道:“那里,有個洞,你見過嗎?”
大黃鼠呆了呆,但似乎很快反應(yīng)過來,道:“神仙是否是在找一個洞口?”陳凡馬上高興地點了點頭。大黃鼠連忙一翻身,向陳凡看了一眼:“神仙請跟我來。”隨即便向這荒園的另一個方向爬去。陳凡好奇地跟著它,很快來到了另一塊大石頭跟前,只見這地方比起剛才那里更為隱蔽,兩旁的雜草都生有半人之高,若無這黃鼠引路,還真難找到。不等黃鼠再說,他直接將大石往旁一推,地上果然露出了一個差不多有一人身寬的洞口,陳凡沒再理會那只老鼠,伸腿入洞,很快便發(fā)現(xiàn)下方乃是一處通道,于是便緩緩向下走入,當整個身子都進入后,他又轉(zhuǎn)身小心翼翼地將那大石重新堵上,這才慢慢向前走去。
陳凡在漆黑的密道中,雙目通透,如履平地,大致辨別了一下,確定了此乃通往城主府的方向,便繼續(xù)安心走著。可沒走幾步,這地道就變得狹窄起來,只得彎腰而行,又過了不久,他不得不趴在地上,如禽獸般爬行。陳凡咬了咬牙,還是繼續(xù)向前,好在這條路不算太長,爬了一陣,終于到了這條密道的盡頭,他伸手向前探了探,似有什么重物擋住了洞口的位置。陳凡猶豫了下,還是用力推了推......
與此同時,在滄瀾城城主府的一處偏僻宅子中,一個青年正有些懶散地躺在一張寬大的座椅上,他的頭發(fā)散落不堪,整張臉上的胡須看起來不知多久不曾打理,但他一雙眼眸卻顯得囧囧有神,這時一手撫摸著自己頦下的胡子,另一手里卻是提著一把斧子,好像在思考什么。忽然間,在他房中竟平白無故地發(fā)出了一陣響動。青年眼中驚色一閃,狠狠地向著他身旁一處墻邊盯視過去,身子也慢慢直起,從椅子上跳下,兩步便來到了墻角邊立著的一只巨大青花瓷瓶跟前。
只見此時這瓷瓶正輕輕晃動,瓶底似有一股力道將其往上不斷推動。這時青年一手提起斧子,一手按著這只大花瓶,將其往旁緩緩挪開,隨后卻是悄然地倚在花瓶的側(cè)邊,目光則是死死地注視著那花瓶下方的一個洞口。他的房間里雖然這時已然昏暗,卻早已點了火燭,只見從那洞口里伸出一只手掌,再然后是一個腦袋,這腦袋似乎極為謹慎,并未直接伸出。青年舉起斧子,想著待這人頭從洞里探出便將其砍下。
突然間,只聽洞口傳來一人的輕喚:“余兄,余兄,你可還住著呢?”青年聽后愣了愣,手里斧子也往后縮了縮,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不由彎下身子往洞口湊了近些,隱約見到一張長相有些怪異的面龐。這人似乎在哪見過?青年越發(fā)感覺古怪,自己挖的這地道可是連父親大人都不知曉,怎會有人從外面爬進來?而且聽這人的話,好像還認識自己?
“咦,余兄,你在這呢?是我啊,快拉我一把,你這地道怎得現(xiàn)在如此難爬?。俊币咽菨M臉灰土的陳凡有些狼狽地看著洞口外的青年。這青年正是滄瀾城少城主余守義,他一副見了鬼的模樣,在陳凡臉上不住打量,然后弱弱問道:“你是?天云兄?”陳凡立時笑著點點頭,兩手從洞里伸出。
余守義將斧子扔到一旁,也伸雙手將陳凡從洞里拉了出來,陳凡終于重見天日,長呼了口氣,起身拍了拍衣袍,撣去了些身上的灰塵。
“闊別許久,天云兄,你長得我都快認不出了呢。你有所不知,我也是怕被別人鉆了,故而這地道做了些改良,爬進爬出需要些技巧?!庇嗍亓x感覺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嘆道,“天云兄,我真沒想到是你,你是如何尋到外面的洞口的?我不是已經(jīng)改過位置了么。”說著他忽然有些擔憂,又自言自語起來:“既然你能找到,說不定也已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不行,我得去看看?!闭f罷便想往洞里鉆。
陳凡伸手一攔,笑道:“余兄不必驚慌,我也是誤打誤撞,費了好大工夫才找到,且我進來時已將那處大石封上,應(yīng)當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庇嗍亓x點點頭,算是放心下來,這才問起道:“天云兄,你怎么來了?我記得你們當初是往天源俊去了,莫非如今遇到了什么危險?對了,你那些同伴呢?也來了城中嗎?”
“坐下說吧?!标惙渤T口瞥了一眼。余守義會意,道:“放心,如今我這屋子沒什么人盯著了?!标惙沧阶狼耙粡埖首由希瑥淖郎夏眠^余守義喝剩的半杯水,喝了一口,緩緩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們確實是遇到了一些麻煩,他們幾個如今去了別的州,應(yīng)該是暫時安全了。至于我么,確實處境堪憂.......”余守義正要細問,卻聽陳凡有接著道:“不過我來找你,并非是請你幫我化解危難,況且這事你也無力插手。”
余守義本來見到陳凡到來,心中頗感欣喜,不由回想起了當年他們結(jié)交的場景,也是那時,他曾在城里暗中幫著陳凡等人一同對付屠龍幫的人,不過后來屠龍幫畢竟有合歡派撐腰,派了多名高手過來,陳凡等人只得遠遁他鄉(xiāng)去了。
“天云兄但有所需,我定當竭力而為!”余守義拍著胸脯道。陳凡點點頭,道:“煩請余兄拿紙筆來?!庇嗍亓x有些奇怪,不過還是依言取來筆墨。
陳凡很快寫下幾行字。余守義看著他寫完,嘴里低聲念道:“鬼地伴同游,踏雪翻崖走。莫道何時聚,吾命未許留,若問身歸處,山陰或藏九?!?p> 陳凡將紙輕折好,交給余守義手里,低低嘆了口氣。余守義顯得有些無奈又有些激動:“天云兄,看來你真是遇到什么無法解決的麻煩了。哎,只可惜我勢單力薄,幫不了你什么。你送我的這首訣別詩,我定會好好留著,將來無論發(fā)生什么,你我這份情誼必當永遠銘記!”
陳凡點點頭,沒有接他的話,而是話鋒一轉(zhuǎn)道:“不知余兄可了解眼下這城里合歡派的布置?”余守義面色一變,似乎有些意外,道:“那當然!不瞞天云兄,在下這幾日正要準備對付他們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