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其實已想好了對策,這些外邊的奇怪修士若要對他不利,自己便立馬逃走,以凌云訣的速度,這些人不可能攔得住他。若是那位光使不巧從里頭出來,自己便說是盧長虹派來供他們差遣,以那光使的態(tài)度,必不愿有他人逗留在此,自己假意客套一番離去便可。
然而,當陳凡躡手躡腳,進入到了這所院落中來,卻發(fā)現(xiàn)日月盟的奇怪修士們此刻竟仿佛進入了深度的冥想。要知道這樣的打坐方式雖然修煉效率高,但卻極為兇險,因一旦進入此種狀態(tài),人將失去對周遭環(huán)境的意識,尤其是在不確定是否會有外人出現(xiàn)的情況下,更是不妥。這些人對青玄寨難道就如此放心?
陳凡很順利的走近了這些人,就如他判斷的那樣,打坐中的修士每一個都進入了深度入定之中。此時若非受到強烈的刺激,他們根本無法蘇醒過來。而那位光使大人,自進入了殿中也未再走出。陳凡看著地上一個個毫無知覺的人,嘴角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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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抹陽光很快灑在大地。在青玄寨內(nèi)一處精美的庭院中,那一群席地而坐的修士,慢慢地從入定中清醒,但他們?nèi)允遣粍勇暽3种P膝打坐的姿勢,繼續(xù)默默等待著,似乎只有等那光使到來,他們才能有下一步的舉動。
隨著日頭漸高,那落在地上修士身上的陽光越來越強,猶如烘烤一般,直直曬在他們身上,但這些人卻是紋絲不動,完全不感覺到熱一般,亦或是他們不敢動,不敢出聲,故而只能如此煎熬著。
良久,在那些修士后方的一間殿門終于緩緩打開。與此同時,青玄寨寨主領(lǐng)著隨從也到了。
“光使大人,時候差不多了,請隨我去吧。”盧長虹行了一禮道。
“嗯。”這一次,從這位光使大人嘴里,竟是蹦了一個字出來。
隨后那一隊詭異的人馬,又跟著盧長虹走了。烈日當空,此時這些人的樣子少了許多森然,反倒有了幾分滑稽的感覺。這些人的樣子也被看得明明白白,原來他們的服裝式樣雖然相同,卻是有著兩種截然不同的顏色。十人穿黑,十人穿白,而他們排成的兩列隊伍,正是由顏色區(qū)分,分了黑白兩列,竟是這么對比強烈的配色,而那位光使穿的乃是一身白袍。也不知是否有其特殊的含義。
不久后,眾人便來到了本次朝貢儀式的舉行場所。這也是青玄寨特意騰出的地方,一個四邊形的廣場四周立著樁子,廣場的一側(cè)修筑了一個階臺,在那上面放置著一張寬大的座椅,這座椅雖算不得豪華,卻估計是這青玄寨唯一能拿得出手些的。而這張椅子坐北朝南,也是青玄寨按以往在日月盟朝貢時的慣例所布置。
“長虹慚愧,只因十日前才得知盟里要來,實在不及準備,還望光使大人莫要嫌棄?!北R長虹面帶著為難,向光使解釋道。
光使不予理會,臉上也無任何表情,帶著那黑白的兩列人馬,繼續(xù)往前走入廣場去了。而此時,那些前來進獻觀禮的所有修士,都已在廣場的另一邊等候,他們見到光使到來,全都俯身參拜,又如夜晚之時那樣,顯得無比恭敬。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視下,光使邁步走向那梯臺,跨上臺階走到了座椅前。當他就坐后,那黑白兩列縱隊,又自動在臺階下的兩側(cè)站好,給足了光使應有的排面。
于是朝貢儀式便開始了,雖說在場許多人心中忐忑,但似乎對于這位光使來說,這只是簡單的走個過場,他面容依舊平靜,在那高高的座位之上,俯視著下方的人群,如同俯視螻蟻一般。
雖然日月盟只是一個三等宗門,但這位光使據(jù)說已是個六重境的修士,只比盟主的修為略低,他在眼前這些人的面前,的確可以算是不可企及的存在了。哪怕是那個囂張的黑崗寨主,此時也是老老實實,帶著他的女兒和隨從,畢恭畢敬的站在那里。
很快便有一名老者從人群里走出來,此人正是夜里喊著“接盟使”的那一位??礃幼樱沁@寨里的老人,對于操辦此種事有著不少經(jīng)驗。只見他手里捧著一堆稿紙,來到廣場中央。那些便是在場諸多小幫派們本次進獻貢品的名錄,那老者收齊后便開始宣讀起來。
“五馬幫,進貢:云柳木五株,綠金銅百枚......”
“鐵狼門,進貢:補元丹百枚,中階靈石五百......”
“石爐洞,進貢:精鐵劍,精鐵刀,精鐵甲,各一百......”
“青牛山,進貢:魚腥葉,木蟲草,黃犁花等制藥材料,共二十石?!?p> ............
那老人每報出一個門派,便有修士將所帶的貢品搬上前去,由那些奇怪的黑白服飾的日月盟修士收走。
整個儀式流程說白了也極其的簡單,當所有人的貢品都被收取,朝貢大典也就結(jié)束了。
由于日月盟管轄范圍中的小門派,雖然數(shù)量不少,但平日里為爭奪地盤與資源,時時刻刻都處于相互纏斗之中。一些門派很快消亡,同時又有一些新勢力崛起,不斷更迭。而朝貢的儀式每二十年舉辦一次,能來進獻貢品的門派數(shù)量就不會太多,總是三十家左右。但這三十家,除了青玄,黑崗,及一些強大些的勢力外,總是不斷輪換,因為日月盟對于貢品的數(shù)量和品質(zhì),有著明確要求,若拿不出像樣的貢品出來,便失去了參與朝貢的機會,也失去了在這二十年內(nèi),受到日月盟照拂的資格。
如此一來,強大些的門派只會越來越強,他們有日月盟撐腰,可以肆意掠奪其他地盤的資源,有了資源便又有了進獻的資本。所謂強者恒強,便是這個道理,雖然這說的是末流小宗門的事,但以此推之,哪怕是二等勢力,甚至那三宗五派的八門頂級存在,同樣也是如此,沒有源源不斷的修煉物資供給,誰也無法長久的興旺下去。
那主位上的光使,仍是帶著冷漠的神情,目光只是在這些貢品上略微瞥過,這些個貢品里,有的十分平常,但勝在量多且實用。有的僅有這么兩三件,卻貴在稀有珍貴。還有一些,雖然略有缺陷,離貢品的要求還差了這么一些,但那位光使并未有質(zhì)疑的意思,一并統(tǒng)統(tǒng)收進。畢竟日月盟照拂這些小宗門,根本無需多費力氣,往往報出名字,就能起到效果。反正是不出力的事,多拿些少拿些也沒什么。
此時,場下之人那懸著的心,也都紛紛落下,只要盟使肯收了貢品,那就代表著將庇佑他們二十年。
如同往年一樣,進貢儀式進行的非常順利,不出一個時辰,貢品已陸陸續(xù)續(xù)清點完畢,并被日月盟修士收走,放入了青玄寨為他們準備的幾只巨大的木箱之中。
在場的許多人,直到此刻仍不明白,今年的朝貢為何要在這么個地方舉行。日月盟作為老大,收納貢品,無論怎么看都是在自己宗門內(nèi)更為合適。一個時辰就解決的事,根本沒必要浪費時間來此,更不用浪費力氣,還得搬這么幾大箱子回去。
在那場中宣讀貢品名錄的老者,此時已念完了三十三家,唯獨剩了青玄和黑崗兩個寨子。這兩家乃是這些小門派中最強的二者,放到最后壓軸也是很自然的。
那主位上的光使大人,似乎也略打起了幾分精神,直了直身子,將目光盯了過來。
老者清了清嗓子,朗聲報了出來:“青玄寨,進貢:五階以上東海蚌妖所產(chǎn)的,東海紫金珠五十枚,蠻疆特有的稀世植材,南域黃杉樹二十株,西山絕地中的珍奇礦石,融火石十枚。八大宗之一,丹靈谷一品煉丹師,十年開爐一次的升靈神丹,五枚。八大宗之一,神馭峰特制妖虎皮甲,十套。另有,療傷圣藥,清心補氣丹二十枚,稀有金屬,赤土錫二十石......”
隨著老者將這些物品名錄一樣樣報出,各派修士的臉上無一不露出震驚的神色,就連那黑崗寨主,也是臉頰抽搐,他想不通這盧長虹,到底是什么時候搜刮來了如此多的好東西,要知道那可都是些珍貴到他從未見過的寶物啊。
所有人都帶著驚奇的目光,向青玄寨準備進獻的那幾只放著寶物的箱子上瞧,只等著看里頭的東西,也好讓自己開開眼界。難怪這一次盟使要親自前來,如此珍貴的寶物,要是青玄寨在跑去進貢的路上被人搶了,那可就虧大發(fā)了。
然而,那主位上的光使卻是未露半點高興的神色,他微瞇著眼,朝著青玄寨主的方向看了過去。盧長虹瞬間感覺體內(nèi)仿佛被什么穿透,心神劇顫了一下,他瘋狂深呼吸著,極力平復下那種可怕的感覺,他緩緩抬頭,看向那主位之上,他知道,那是光使對他的懲戒。
光使與盧長虹二人對視,盧長虹始終用一副謙卑的目光迎著光使,而光使那微瞇的冰冷眸子中,似是帶著極度的不滿,看得盧長虹心中慌亂之感越發(fā)強烈。最終,他不由自主的慢慢跪了下去,這一次,他乃是雙膝跪倒,面對著光使,他不敢違逆,也無法違逆,對方的一記神通,哪怕一個眼神,他都接不下來。但,他有著心中必須維護的東西,有著那一份傳承下來的使命。即便光使高高在上,可以肆意地將他,乃至這整個青玄寨輕易抹殺,他也定要奮力的,不顧保留的拼上一拼,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會放棄!
盧長虹跪在那里,目光中卻透著堅定,仍與那光使相視著,仿佛在告訴著他,自己的決心。
而光使雙眸忽然微閉了起來,那帶給盧長虹的威壓,也瞬間消散了。但盧長虹心里卻是愈發(fā)緊張起來,光使會向自己妥協(xié)嗎?還是說,此乃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