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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為不苦

第一百五十八章 無牙

無為不苦 無為不苦 2970 2024-09-23 12:21:14

  “你不必急于表達(dá)這些,明日也無需跟我一起去,修長百不會對我怎樣,若是真想通過強(qiáng)制方式再次禁錮或是想趁機(jī)殺滅我,他不會等到現(xiàn)在。在明樓時,他有的是機(jī)會。即便那時他確實(shí)想通過隱瞞和誆騙的方式利用我,現(xiàn)在怕是也沒那個心思了?!?p>  “可是...”

  “沒什么可是,你照做就是,我沒那么多耐心和你解釋?!?p>  “但是掌人,您會不會又一次消失不見...”千言萬語露出哭腔,男人粗獷沙啞的音調(diào)讓人難受不已。

  這個胖子殺人絕不在少數(shù),卻能這樣佯裝嬌弱和深情,讓人既惡心又惡心...

  “閉嘴!”我背著他白眼翻到天上。

  “掌人...”他杵在原地不動彈。

  “再不滾,我撕爛你的嘴...”我何時變的這般暴力?心中壓下無奈。

  直至此刻我仍不想因自己牽連他人,不管他們無辜也好,可能死得其所也罷。

  “掌人,修長百陰險狡詐,先前他只是為得知您的下落,就把多日前囚禁在明樓的肖讀盛折磨的幾近死掉,現(xiàn)在他好不容易...”

  聽到他說起肖讀盛,我的心突然跳亂了節(jié)奏,打斷他的喋喋不休。

  “你對肖讀盛了解多少?”

  “啊?關(guān)于他的事,您確實(shí)在消失的千百年里缺失了一些。他是現(xiàn)在黑域的掌人,三百年前我接到暗報說您在黑域出現(xiàn)過,我隨即率兵攻到黑域。同樣千河的人在那次也去了不少,大戰(zhàn)了幾日終于攻下黑域的山城,可是那次還是沒找到您。而黑域的核心人物幾乎盡數(shù)被殺,逃走的那些我當(dāng)時自認(rèn)為不足掛齒。沒想到近兩百年中居然又出現(xiàn)一位新的黑域掌人,就是肖讀盛。他組織了黑域的殘余力量,在暗中攻打過白域多次,將我方的精力消耗不少。兩年前我終于又找到他在陰山上新建的山城,三個月前趁他不備才又拿下戰(zhàn)果。肖讀盛這個人看似莫言無語,心思極重,卻也真的難以對付。就像永遠(yuǎn)都燒不死的野草,不知哪日又冒出來給人一擊,雖不至于直接要了命,但總不能讓人安穩(wěn)度日?!?p>  “肖讀盛...所以三百年之前是你率人殺了他的親人?殺了他的朋友?讓他從此背上沉重的仇恨...”

  沒等千言回答,我“啪”的一聲打在他臉上,聲音清脆展開,千言來不及躲閃,我重重的又將另一個耳光甩在他臉上,千言倒在五米以外的地上。

  他怎么可以殺掉肖讀盛的家人?怎么可以那么理所當(dāng)然的殘害別人的性命?原來肖讀盛心中藏著的那些苦竟是由“她”引起...我該如何面對他,面對林尉,面對肖黎聲?

  此刻即便他們想將我千刀萬剮粉身碎骨,我也不能再辯駁...

  而區(qū)區(qū)的利用算得了什么,若我真是白無牙,此時我應(yīng)該去死!

  “掌人?您怎么...”

  我腦中昏沉,多希望千言沒有說過任何關(guān)于肖讀盛的事,為什么他們可以因?yàn)橐粋€人而殺掉幾千個幾萬個人?為什么可以這樣?我恨千言也恨極了自己。

  握緊的拳頭骨節(jié)已經(jīng)泛白,心中的郁結(jié)之氣難以控制,我近乎瘋狂的抓起地上的千言,任他用力掙扎...我好像做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做...當(dāng)我終于靜下心再看眼前人時已是另外一番景象。

  千言的嘴角躺著鮮血,一手捂著胸口另一只手帶動著身體緩緩地向我爬過來,地上的灰土被他的身軀拖出一條長長的印子,氈房已不復(fù)存在,周邊的火爐支架散落在地。

  比千河夜晚狂風(fēng)過后還沒來得及修整的早晨一樣,眼前雜亂不堪。我有些恍惚,胸口憋著的那團(tuán)氣蕩然無存,心緒慢慢恢復(fù)。

  怎么了?千言受了傷?守在我氈房門口的那兩個年輕羌人還在地上躺著沒有站起來,不知死活...

  “掌人,我錯了,請您不要生氣,現(xiàn)在您回來了,之后我們只聽您的吩咐,所以請您不要在生氣了...”

  他為什么這樣說?是因?yàn)槲??眼前的一切是我?dǎo)致的?怎么會呢?我明明只是站在氈房中,我明明正在跟千言交談...他說他殺了好多人...他說的很暢快...我...地上的羌人,他們死了?是我混亂之中的混沌之氣傷了他們?

  眼前的景象似是已經(jīng)能證明千言所說的所有關(guān)于“她”的任性和殘暴,哈哈...我果真不是宋青了,我再也不是宋青了...所有希求平淡的愿望在此時被踏踏實(shí)實(shí)的葬送進(jìn)墳?zāi)埂?p>  更可怖的是我終于知道自己真的會因?yàn)閼嵟蜌⑺绖e人,我終于成了自己眼中最冷酷的殺人犯...我已然無法彎腰查看地上羌人的死活...我已然與他們一樣,像臟水一般再也不是無辜的受害者...我已然成了可惡的施暴者。

  “掌人,您累了,明日還要見修長百,我讓人給您準(zhǔn)備晚飯,好好休息一番,理好了頭緒再去見他。您不叫我跟著去,我就不去。您愿意打我罵我,我都能接受,我只希望您能恢復(fù)到先前的樣子?!?p>  千言的話句句刺在我的臉上,我分不出真假,也不想分出...他只是想得到我的信任...

  他們都一樣,一樣為了利用我,以我為借口做著謀利害命的事!而我就是那個劊子手...

  聽到響動急速沖出氈房的羌人已經(jīng)圍了一圈,金炔一聲嚴(yán)厲的呵斥將他們盡數(shù)逼回氈房,他扶起千言,兩人站在我面前。

  金炔抿著嘴不說任何話,千言擺脫他的手又慢慢向我走來。他抬起臉,輕聲的笑著,低低的說著沒事,他不疼,只要我高興,他就由著我,他的傷很快會好,只要我沒事,只要我沒事...

  他不斷地重復(fù)著,沒有人對我這樣深沉的縱容過,他那么真誠,誰都不會懷疑他是不是在演戲。

  我的眼淚流下來,我分不清是因?yàn)槲依θ藗冊斐傻膫Γ€是我終于認(rèn)得自己?

  躺在地上的兩個羌人已經(jīng)斷了氣,為何我要怪千言,我自己不才是那個罪魁禍?zhǔn)讍??千言只是為了找尋他認(rèn)為最重要的人,只是即便如此,我也永遠(yuǎn)不能原諒他和我自己...

  我究竟該怎么辦?我的思緒混亂,像是要溢出腦袋。

  金炔又走近一點(diǎn)扶著快倒下的千言,他矮小的身材站在千言旁邊竟有一絲滑稽,像是一只千年的烏龜依著一根又短又細(xì)的脫毛拐杖,我無法笑出來,只是覺得滑稽...

  “無牙,你不要自責(zé),我知道是因?yàn)槟氵€沒準(zhǔn)備好?!?p>  什么?這樣一哥老態(tài)龍鐘的老羌人居然喚我無牙?我與他那般親密?無牙?白無牙?白無牙不是他口中讓人生畏且無法無天的那個羌人?

  為什么此時在千言口中成了無牙?主仆關(guān)系怎會親密到此?是白無牙收留的千言!他簡直放肆!荒唐!

  “無牙是你能叫的?白無牙生無父母,死無牽掛,無牙這兩個字是你能稱謂的?”我沒有覺得千言以下犯上,也沒有惱羞成怒,我只是不想與有同樣罪惡的人扯上看起來親密的聯(lián)系,那些關(guān)聯(lián)只會讓我一遍又一遍的懷疑自己、否認(rèn)自己、怨恨自己。

  “掌人,您的脾氣秉性我是了解的,我知道您會如此,便不該將所有的事一股腦告訴您,可是我又怕修長百說了什么讓您先入為主的話,叫您認(rèn)為自己和白域作惡多端。我怕他哄騙您,不過現(xiàn)在我再細(xì)想一遍后,才猜到修長百怕是關(guān)于您的事情知道的不多,所以他也不能胡編亂造幾篇東西就將您騙走。再說如果他要是有能管控您的本事,想必您也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況且您能辨出是非,豈是別人的幾言幾語就能騙走的。是我太心急了,我本想著將您未經(jīng)的事慢慢告訴您,畢竟您在這些年有自己的社交,有自己的情分,若我還如同原先那樣您是不能接受的,我應(yīng)該顧及到您的涉世經(jīng)歷,任何人在數(shù)年之后都不可同日而語,更何況您已經(jīng)離開白域百年千年。掌人,您懲罰我吧,我不會有任何怨言?!?p>  金炔的責(zé)怪涌在眉頭,今天的天氣異常溫?zé)?,殘?jiān)槠瑪偡旁谘矍?,他吩咐了幾人先收拾一番,并未理會站在營地中央的我何去何從,似乎拿我沒辦法,又實(shí)在瞧不上我當(dāng)下有些不合乎身份的所作所為。

  所以,在千言解釋完后,對于他剛稱呼我為無牙又改正為掌人的事,我只當(dāng)他人老糊涂。當(dāng)然,眼前的一切都是出乎我的意料的,不過我也在這樣的糊里糊涂中冷靜下來時對自己的力量有了新的認(rèn)知。

  怪不得千言說過一般的羌人根本不能將我怎樣,即便是他這樣的千年老妖怪也在我發(fā)怒時受了傷,除此之外我心中又愧疚不已,我怨千言濫殺無辜,可我又在盛怒下將無辜的旁人致死,此時我是宋青又如何?這與千言的濫殺無辜有什么區(qū)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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