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怎么能打女婿呢?！表n袁氏驚聲。

　　她別說打家里男人，連吼一句都不敢。

　　“他都能打我，我為什么不能打他？”韓巧反問。

　　韓袁氏愣住。

　　韓巧又道，“我們和大房分家了，但是房契、地契還在我那個婆婆手里。”

　　“這幾年孫益明不務(wù)正業(yè)，整日喝酒鬼混，沒錢就去大房拿，我猜測那房子、田地怕是所剩無幾。孫益明還活著我們娘幾個好歹有個遮風(fēng)避雨的地方，若是他酒醉死在街頭，我們娘四個怕是被淪為大房菜板上的肉，任由他們搓圓捏扁了?！?p>　　“……”韓袁氏瞪大眼睛。

　　“這，這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娘啊，人心隔肚皮，我要不是醒悟過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韓巧說著，嘆息一聲，“算了，不說這些了，反正我已經(jīng)想好往后要怎么過，這次回來就是與你跟爹、大哥、二哥商量一下，萬一我跟孫益明和離，能不能帶著三個閨女回西山村。”

　　韓袁氏嚇的一抖，“阿巧啊，你別胡鬧，和離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且家里，家里……”

　　“娘你放心，我不住家里，到時候讓爹幫忙在山腳下買塊荒地，開荒后修兩間屋子，院墻圍高些，我?guī)е⑿闼齻內(nèi)齻€住就成?！?p>　　韓袁氏看著韓巧，“感情你都想好了？”

　　“我想了幾天，剛好手里也攢了點錢，昨兒還去衙門做了戶籍，娘，我是你親閨女，你總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去死吧?！表n巧說著紅了眼圈。

　　韓袁氏抬手打了韓巧一下，“說什么胡話，什么死啊活的、呸呸呸。阿巧啊，和離、回西山村都是大事，娘哪里敢隨意答應(yīng)你，這事得你爹做主。”

　　韓巧聞言忙把包袱打開，“娘，這是我扯的布料，給你和爹做身衣裳。這是綠豆糕、飴糖，給幾個孩子甜甜嘴?！?p>　　“費這些錢?！表n袁氏說著，伸手摸上那布料，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多少年沒穿過新衣裳了。

　　衣裳都是縫三年、補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

　　家里還有七個孫子等著娶媳婦，五個孫女也要嫁人，處處要花錢。

　　哪里舍得花錢買布料。

　　家里孩子們能吃飽、穿暖不餓不凍就行，根本沒錢買這貴到要命的綠豆糕、飴糖。

　　“娘，你幫我勸勸爹，給我和三孩子一條活路，讓我回西山村來?！表n巧趁機勸道。

　　“……”韓袁氏撫摸著布料，“這事你自個跟你爹說。不過我話跟你說在前頭，你帶著三孩子和離回來，在娘家最多住十天半月，想要長時間住家里肯定是不行的?！?p>　　“娘放心，這些我都知曉。”

　　人情世故她懂。

　　不然這次回來，怎么會買布、買綠豆糕、飴糖。

　　很快韓父帶著兩個兒子回來，孫秀、孫依、孫可在院子里齊齊喊出聲，“姥爺、大舅、二舅?！?p>　　韓父點點頭。

　　看著三個白白嫩嫩的外孫女，也心生歡喜。

　　“去摘橘子吃吧?！?p>　　韓家種了幾顆橘子樹，每年摘去賣錢，只有丑的、干癟的才允許家里孩子摘了吃。

　　這也是外孫女難得來一次，不然也是舍不得的。

　　孫秀、孫依、孫可也是懂事孩子，不會摘很多橘子糟踐，一人摘一個就在一邊玩了。

　　韓父帶著兩個兒子進了堂屋，韓巧立即站起身，“爹、大哥、二哥?！?p>　　韓父點點頭。

　　韓大郎、韓二郎笑著喊了聲，“阿巧?！?p>　　韓袁氏看了看丈夫、兒子，又看了看女兒，“阿巧，你自己跟你爹說，我去灶房做飯?！?p>　　韓父聞言，臉上的笑意就淡去了。

　　韓巧也沒有遮掩著，把孫益明打她，差點把她打死了的事情添油加醋告知了韓父，見韓父臉色越發(fā)沉。她又說起她們娘四個把孫益明捆起來打，賣了孫益明的書，如今逼孫益明在家寫千字文的事情言簡意賅說了一遍。

　　把自己對孫家大房的懷疑也沒隱瞞，自己手里有點錢，已經(jīng)去衙門為自己辦了戶籍，想和孫益明和離，帶著三個孩子回西山村生活，全告知了自己的父兄。

　　這一次，韓巧讓他們來做選擇，是要還是不要她這個女兒。

　　韓父沉著臉，伸手去摸自己的煙斗。

　　等煙絲裝好，才發(fā)現(xiàn)沒有火點煙。

　　韓巧注意說韓父，也關(guān)注著兩個兄長的神色。

　　他們從憤怒到沉默。

　　堂屋里很寂靜。

　　屋外倒是熱鬧，幾個在地里干活的韓家男孩、女孩也回來了，見到鎮(zhèn)上來的表姐妹，瞬間就玩到一起。

　　良久后，韓父看向韓巧。

　　面前的女兒比起早前硬氣了許多，也有主見了許多。

　　也是她第一次回家說起在孫家的日子過的不好。

　　真要逼女兒去死嗎？他自問做不到。

　　家里窮是真的窮，接回家也是真的養(yǎng)不起，但如果她自己手里有點錢，還能自己把日子過起來，娘家人幫襯著些，在西山村安家落戶也不是不可以。

　　“你想好了嗎？”韓父問。

　　“想好了。”韓巧擲地有聲道。

　　韓父深吸一口氣，看向兩個兒子，“大郎、二郎，你們怎么說？”

　　韓大郎、韓二郎面面相覷，“我們聽爹的。”

　　韓父點點頭，“去把你大伯、二伯、三伯、幺叔家都請過來?！?p>　　和離帶著三個女兒回娘家安家落戶，不是件小事，他得和兄弟商量商量。

　　得了兄弟的支持，以后在西山村才能安穩(wěn)，別人才不敢欺負。

　　開荒、修屋才有人前去幫忙。

　　“是?！?p>　　很快的韓巧四個叔伯都來了。

　　聽了韓父的話，四個叔伯沉默了。

　　幺叔早年在鎮(zhèn)上做工，多少有些見識，他問韓巧，“你如今手里有多少錢？”

　　“加起來還有五兩銀子。”

　　韓巧留了一兩多沒說，這是她自己留給自己的另一個退路。

　　幺叔尋思著，“買上一畝荒地，打點番一兩銀子是要的，開荒咱們自家人手夠，這里不需要花錢，去山里扛樹做屋梁自家人也夠，但是有些東西需要木匠、石匠，這里得準(zhǔn)備一兩銀子，最貴的還是瓦、鍋碗瓢盆、糧食這些……”

　　“幺叔，可以先修兩間屋子，我們娘幾個住一間，另外在搭個棚子煮飯，用竹子搭可以省錢還簡單。”

　　韓巧連忙提出自己的建議，“院墻一定要修高一些?！?p>　　幺叔仔細算了一番帳，才點頭說道，“如此算下來，五兩銀子是夠了。”

　　大伯嗯了聲，“那就這么著吧，既然你做了決定，就把銀子交給你爹，讓他給你拾整起來?！?p>　　這是同意韓巧和離，帶著三個女兒回村生活，必要時候，韓家人也會出面為她撐腰。

　　讓她能夠順利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