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丘”走到祭壇邊,他低下頭俯視著腳邊的兩個小人。女法師認(rèn)識他——那位蒼老的、說古精靈語的巨人。如今比女法師第一次見到他時,更為高大,也更為蒼老。
精靈王說:“你的速度比我想像得還要快,帶我們上去看看?!?p> 巨人俯下身子,將手掌平攤在兩人面前。粗大的手指好像一根根大樹,卡瑟琳心想:要爬上這手掌也不容易。誰知精靈王隨手將她攔腰抱住,輕輕一縱便跳進(jìn)了巨人的掌心里。
巨人直起腰,卡瑟琳就覺得周邊的景物在迅速縮小。數(shù)秒鐘后,巨人將手掌抬到祭壇的高度,差不多正好與他的胸口持平。精靈王又抱著女法師跳到祭壇的頂臺上。
祭壇的頂臺是用排列的圓木封頂,中間放著一個打磨過的老木樁,老木樁的中央鏤出一個凹槽。卡瑟琳走過去一瞧,烤兔子就安放在這個凹槽里。
雖然整個祭壇的原料都是來自密林的樹木,但每一根木料都經(jīng)過了巨人細(xì)致的加工,上面雕滿了古精靈語。而這個木樁加工得尤為精細(xì),古精靈語里三圈外三圈,以凹槽為中心,此起彼伏地閃耀著。
精靈王在頂臺上走了一圈,問道:“你這是要完工了吧?”
巨人用古精靈語雷鳴般地回答:“就差最后的工序?!?p> 巨人走上前,兩只手扶住祭壇,開始大聲用古精靈語吟唱。那聲音抑揚頓挫,好似來自遠(yuǎn)古的呼喚。
“在天與地之間,
當(dāng)生命起始,
當(dāng)生命終結(jié),
我以自然之名,
乞求生生不息,
……”
卡瑟琳聽著這古樸、深沉的禱告,身心受到劇烈的震撼。在禱告聲中,她仿佛看到自己變成了一粒種子,在泥土里慢慢地蘇醒。她努力撥開黑色的土壤,渴望得到陽光與雨露的滋潤。她發(fā)芽,她舒展,她抽出枝條,探出嫩葉。她擁抱空氣與露水,她抵御烈日和嚴(yán)寒。她不停地長高長大,將根須深深地扎入泥土。春去冬來,她茁壯成長。終于有一天,她的樹冠覆蓋大地。她抖抖身子,便灑下無數(shù)的種子,然后就此老去、枯萎。然而種子們重復(fù)著她的故事,在大地上延續(xù)著生命的歷程。
不知過了多久,卡瑟琳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她經(jīng)歷了一棵樹的一生,也體會到了生生不息的內(nèi)涵。她感到自己更深切地領(lǐng)悟了生命的詠嘆。
精靈王走到女法師身前,將她攙扶起來?!皼]想到,你居然體悟到自然之心。”精靈王注視著卡瑟琳沾滿淚痕的面容,她的額頭上一行古精靈語閃爍出來。
“你獲得了野心的好感,智慧的友善,還有記憶的看重?!本`王望著那行古精靈語,心中了然,“那么我就相信他們的眼光吧?!?p> 他伸手按在卡瑟琳的頭頂,又有兩個古精靈詞語從精靈王的手中流淌下來,經(jīng)過女法師的額頭,分別停留在女法師的兩片眼皮上。
“自然與你同在,你將有機會聆聽到自然的低語?!眱蓚€古精靈詞語逐漸隱沒,精靈王滿意地點點頭,“作為人類,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機會,成為一位真正的自然交流者。不過,盡自己所能去感受自然吧,它將是你的朋友,而不是你的敵人?!?p> 卡瑟琳雖然流淚,但并不悲傷,這只是一種對生命的感動。她擦干眼淚,退后一步向精靈王行了個禮。
與自然交流,可以說是精靈族的一種天賦。比如卡瑟琳的團(tuán)員綠風(fēng),很可能就是一位自然交流者。據(jù)說強大的自然交流者,能夠得到自然的認(rèn)可。他們可以在各種自然環(huán)境里得到庇護(hù)和善待,能與植物和動物成為朋友相互交談。自然交流者通常未必是武力強大的戰(zhàn)士,但一定能成為了不起的潛行者和刺客。
其實魔法師并不十分需要自然交流者的能力,他們即成為不了戰(zhàn)士,也不會去當(dāng)什么潛行者或者刺客。更何況卡瑟琳是一個人類,人類擁有了精靈族的天賦,這聽起來就非常古怪。然而,這一切就是發(fā)生了。連女法師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怎么回事,“難道我的祖上有精靈的血統(tǒng)?”她的心里充滿了疑惑。
但是卡瑟琳知道,無論自己有沒有精靈的血統(tǒng),她獲得的新能力一定與眼前的精靈王有關(guān)。聽精靈王的口氣,雖然有些意外,但并不吃驚。也就是說,作為人類能夠體悟自然之心,在這位王者看來也屬正常,只是較為少見。
當(dāng)然,精靈王也告誡了卡瑟琳,她還不是真正能與自然交流。會不會成為貨真價實的自然交流者,尚需要努力和運氣吧。
“精靈王閣下,感謝您的恩賜?!迸◣熣嬲\地說。
“恩賜倒說不上?!本`王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這下我也心安理得了。雖然這不算是回答了你的問題,但卻算是獎勵的一種。作為西朗姆之友,你在精靈王庭中會擁有旁聽的權(quán)力。記憶給你這個身份,應(yīng)該是對你有所期待。我提醒你這點,是希望你有所擔(dān)當(dāng)?!?p> 卡瑟琳立刻感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擔(dān)子壓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想開口問個明白,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問些什么。
“可惜你不能再問了,年輕的卡瑟琳?!本`王看出了女法師的困惑,略有點打趣地說,“不要害怕,好好體悟你的自然之心,它會幫助你走出迷茫。”
“好了,現(xiàn)在我要開啟這個祭壇了?!本`王背起手走到祭壇的邊緣,向下看去,“我也很好奇,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結(jié)果?!?p> 天空中伸來一只巨大的手掌,將女法師輕輕地捏起來。卡瑟琳知道這是精靈王的智慧來幫助她。巨人握著女法師,朝著密林的方向走去。他一直走到密林的邊緣,才將卡瑟琳重新放到地上。
“人類,我們又見面了。”說話的是那位用烤魚換走魔王的英俊男人——卡瑟琳知道他就是精靈王口中的野心。野心站在離女法師不遠(yuǎn)的空地上,身后躺著骨瘦如柴的雙頭巨人。那個家伙正在呼呼大睡。兩個頭顱不間斷地打著刺耳的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