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瑟琳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水里，只不過淹沒她的是大大小小的眼球。她揮舞著手臂，如同一個真正溺水的人在做最后的掙扎。

　　“啊——”女法師本能地開口叫喊，立刻就有一堆眼球倒灌進她的喉嚨。而且滑留留的圓球們，不安分地順著她的嗓子眼繼續(xù)向肚子里化去。

　　卡瑟琳驚恐地閉上嘴，但是更多的眼球向她的嘴巴襲來。當(dāng)它們發(fā)現(xiàn)無法得逞后，便一個個扎在卡瑟琳的臉上，要在那落地生根。

　　女法師的臉部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那些只有指頭來大的小東西正在安營扎寨?？ㄉ蘸ε聵O了，她瘋狂地抓撓自己的臉頰，要把這些可惡的圓球一個個摳出來。

　　“鎮(zhèn)定，卡瑟琳，鎮(zhèn)定?！闭f話的人一如既往地冷靜，她的話語仿佛有股魔力，讓卡瑟琳從半瘋$&狂的狀態(tài)中恢復(fù)過來。

　　“鎮(zhèn)定，是的，我要鎮(zhèn)定?！笨ㄉ臻L出一口氣，她發(fā)現(xiàn)自己儼然回到了最初的那個rongqi中。雖然這里依舊一片漆黑，但給她一種少有的安全感。

　　卡瑟琳的手仍在不自覺地發(fā)抖，被眼球qingxi的那種詭異感覺，還在心頭回蕩。她用力握緊拳頭，使情緒完全平復(fù)下來。

　　“現(xiàn)在我該怎么做？”女法師的聲線嘶啞，聽起來好像喉嚨里塞著塊大石頭。卡瑟琳被這嗓音嚇了一大跳，急忙摸向自己的脖子，按了按脖頸的前后左右。她確定那里面并沒有長著什么異物，這才松了口氣。

　　“我不知道。”人影回答道。

　　“你怎么會不知道？你不是還要我救你？”

　　“救我就是救你，但該怎么救我不知道。那是你應(yīng)該知道的事情?！?p>　　“為什么是我應(yīng)該知道的？這里什么都沒有，我該干什么？”卡瑟琳急得大叫。

　　她等了一會兒，四周卻是靜悄悄的。

　　“喂——，喂——，你說話呀?！钡珱]有人再回答她，似乎原本就只有卡瑟琳一個人在。

　　“別開玩笑了，我能干什么？唉！”卡瑟琳懊喪地嘆了口氣。

　　“這里這么黑，連點光都沒有。我知道該干什么？”女法師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語起來，“真是莫名其妙，要我救人，卻什么都不告訴我。我能干什么？能干什么？救！救！救！拿什么救啊?！?p>　　“喂，你倒是出來啊。那個巨人是怎么回事，那些眼球又是哪來的？不要總是說什么都是我，我就是你。說話要有邏輯，邏輯你知道嗎？一加一等于二；火元素不會產(chǎn)生在水里；王城里國王陛下最大；阿斯是個男人。”

　　“阿斯？阿斯是誰？王城又是什么地方？”卡瑟琳忽然停下嘮叨。她努力回想嘴里蹦出的那幾個詞，可腦袋里一點概念都沒有。

　　卡瑟琳想了好一會，但是毫無結(jié)果，心頭越發(fā)煩躁。隨即她又開始咒罵起來，“鬼地方，都是因為這個該死的鬼地方。黑咕隆咚的鬼地方，你要讓我發(fā)瘋嗎？要我瘋給你看嗎？我不要待在這，我不要什么都看不見。我要光，有一點光就好了。你能不能有一點光啊？”

　　最后一句話，卡瑟琳聲嘶力竭地吼出來，沒想到眼前真的亮了起來。女法師不知道哪來的光，但就是覺得周圍亮堂了不少。

　　當(dāng)然，即使有了一些光，這個容器里依舊空空如也，無邊無際?？ㄉ杖嗳嘧约旱难劬?，沉思了片刻，嘗試著說：“我要椅子，我想坐下休息?！?p>　　果然一張椅子憑空出現(xiàn)在她的身后，卡瑟琳毫不猶豫地坐上去，左右niu動了下sheng子。

　　“太yin了，椅面柔軟些?！痹捯魟偮?，女法師覺得鼙鼓下的椅面有了彈性。

　　“這張椅子太簡陋了。我要靠椅，舒服的天鵝絨大靠椅。”椅子再次發(fā)生變化，一張華麗地矮腳天鵝絨大靠椅，墊在了卡瑟琳的鼙鼓下面?？茨菢邮?，大概只有王城中的大戶人家才買得起。

　　卡瑟琳舒坦地把自己埋在靠椅里，然后右手支著下巴，撐在靠椅的扶手上。她覺得這樣很舒服，也有助于自己的思考。

　　“變個阿斯出來看看，我想知道阿斯是誰?！迸◣熀芸煜氲搅讼乱粋€節(jié)目。

　　但是她的面前什么都沒出現(xiàn)，卡瑟琳又不死心地上下左右環(huán)視了一圈，的確沒出現(xiàn)一個所謂叫阿斯的生物。

　　女法師有些郁悶，擱在椅把上的左手輕輕敲擊了幾下食指，突然伸手在空中一握，貌似做了個決定。

　　“阿斯是個男人，我想看一個叫阿斯的男人?！彼嵵仄涫碌匦肌?p>　　這次居然有了效果，一個男人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不過卡瑟琳見到他，馬上吃驚地張大嘴巴。如果不是手支著，說不定下巴都掉下來了。這就是阿斯嗎？那個讓她無意識中，在嘴里念叨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持身落體，健美聽罷，那勻稱結(jié)實的肌肉如同雕出來的一般，個子大概比卡瑟琳高出大半個頭去。但男人沒有面孔，取而代之的，是在臉部寫著“阿斯”。此外，另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他長著一只促大的熊興升值氣，高高盎起，標識著他是個真的不能再真的男人。

　　“你就是阿斯？”女法師傻乎乎地問道，目光不停地在男人的臉部和雙退之間掃視。

　　男人連面孔都沒有，更何況嘴巴，自然不會回答任何問題。

　　女法師回過神，啞然失笑，又下達指示，“你該穿點衣服?！彼D(zhuǎn)了轉(zhuǎn)眼睛，阿斯身上出現(xiàn)了一套法(師服，就和卡瑟琳穿著的一樣。

　　“嗯——，這似乎不像是你該穿的衣服?！笨ㄉ瞻櫰鹈碱^，法師服又憑空消失了，“不過你廣著身子我看著也難受?！?p>　　所以一只木桶突兀地出現(xiàn)在阿斯的腰間，女法師終于重新舒展了眉頭。

　　“我餓了，你去弄點吃的來?！笨ㄉ障铝畹?，不過阿斯沒什么反應(yīng)。

　　女法師略一思索，伸手隨意指了一個方向說：“那里有片樹林，打兩只兔子吧。烤著吃。”卡瑟琳指著的地方真長出了一片綠油油的樹林，阿斯套著他的木桶一閃，就進到林子里去了。

　　“手藝不錯嘛?！笨ㄉ辙D(zhuǎn)過頭，靠椅的右邊燃起了一堆篝火。明明去抓兔子的阿斯已經(jīng)回來了。他蹲在篝火邊，正在擺弄烤架上兩只烤得油光光的兔子。

　　“喝點茶，我想喝點茶。”女法師看向阿斯身旁，那里“咕嚕咕嚕”地冒出一股清泉。泉眼邊放著一只深褐色茶壺，它的形狀不斷地在發(fā)生變化，壺身一會大一會??；壺蓋一會有一會沒；壺嘴一會長一會短。直到阿斯伸手一把提起它，終于固定了形狀——那是個大肚子短嘴茶壺。

　　這種有提把的大肚茶壺，是東大陸民間最常見的家居用品。幾乎每家每戶都有這么一、兩把茶壺，用來燒水沏茶。

　　阿斯提起茶壺浸入清泉里，“咕咚咕咚”裝滿一壺，轉(zhuǎn)手放到篝火上。水瞬間就滾開了，“突突突”地從壺嘴里噴出白色水氣。

　　卡瑟琳伸出手，掌心上出現(xiàn)一個木碗，那里面有著幾片零星的藤葉片。阿斯拎起水壺，向卡瑟琳的木碗里注滿熱水。

　　女法師望著手中熱氣騰騰的茶水，腦海里忽然多了什么東西。但是那只是一閃而過的感覺，她發(fā)了一會愣，終究是想不起來。

　　卡瑟琳恍惚著端起木碗，抿了口茶。茶水品不出任何滋味，僅僅是滾燙的無味的夜啼。

　　卡瑟琳有些惱怒，將水狠狠地潑了出去。水珠和茶葉在空中飛散，沿著不同的軌跡向各個方向飛去。

　　卡瑟琳側(cè)著頭，凝視著遠去的茶水們?！安灰??！彼龔目恳翁似饋斫械?，“回來，你們都給我回來?！?p>　　女法師一聲令下，已經(jīng)飛得老遠的水珠和茶葉，又一起倒退著回到卡瑟琳的身邊。不過它們沒有回到女法師的木碗里，而是圍成一圈，靜止在半空中。

　　卡瑟琳湊過臉去，開始一滴一滴水珠，一片一片茶葉，仔細地觀察。她看了一圈，來回比較了一番，臉上姓馮地泛起笑容，就像一個找到心愛玩具的孩子。

　　“就是你，到碗里來?！笨ㄉ罩钢坏嗡檎f，“現(xiàn)在變大。”

　　于是那滴水珠，在女法師的木碗中，緩緩地砰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