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聽到呼喊聲,這三更天的從遠處密藤后黢黑的崖壁內(nèi)伸出一顆頂著一頭濃密紅發(fā)的人來:“小兄弟,我在這兒。”
風遠循聲望去,便看到紅發(fā)人那顆探出來的腦袋和正朝他揮動的手臂。
紅發(fā)人那一掌擊出后,一個反彈竟誤打誤撞地跌進了六丈外的一個被藤蔓掩住的石洞。
風遠雙臂抱緊自己身下那棵斜伸出崖壁的粗樹干,腦中思索著自己要如何進洞去。
驀地,又傳來紅發(fā)人的喊聲:“小兄弟,你待著別動。帶我封住蔓延的毒性,稍作調(diào)息便設法救你過來?!?p> “多謝了?!?p> 崖壁上的石洞離風遠只有六丈遠,若紅發(fā)人能封住蔓延的毒性,只消將匕首插入石壁,足尖輕點匕首,借力一躍,兩個起落間便可將他救入洞中。
而,此時此刻的風遠只能等。
等他封住毒性且能真氣運轉(zhuǎn)全身。
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抱住崖邊樹干的風遠手臂酸了,麻了,他只有慢慢轉(zhuǎn)過身來,用腿夾緊樹干,騰出雙手,稍作休息。
當雙腿疲勞已極的時候,再換做手臂,如此這般。
風遠不氣餒,畢竟這樣的絕境之地,誰能遇得著呢。
現(xiàn)在,天已漸亮,崖壁四周清亮可見。
攀在樹干上的風遠用驚人的目力瞧見對面崖壁石縫間排隊游走的黑螞蟻。這么多的螞蟻,是代表大雨降至?
風遠這面崖壁的情況未必好過對面,因他已聽到有蛇吐紅信的嘶嘶聲。
嘶嘶聲一響,一條靈活迅急的黑蛇已沿著風遠環(huán)抱的歪斜樹干向他襲來。
頓時,風遠臨空一躍,他的身子倒翻過來,這是他能做到的騰出手來,換做雙腿夾樹最快的方法。
當普通人突然遇襲時,會不假思索地抬手去擋。
而幾乎不怎么會功夫的風遠,騰出手來的瞬間,手臂一揮,便不偏不倚地夾住了蛇的七寸,接著他用力一甩,那蛇便被他凌空拋了下去。
風遠對自己的反應似是極為滿意,他咧嘴一笑。
與此同時,武當山上,他那些用來練習單手夾蚊子的夜晚浮上腦海。
風遠在武當山上擁有的獨院叫做‘棲子堂’。
他在自己那棲子堂后院東北角上置了一口大水缸,每逢夏季專門用來練習單手夾蚊子的功夫。
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本意是練習眼疾,手快。
沒想,今日在峭壁之上卻一下夾中毒蛇七寸。終是派上了用場,風遠有些小得意。
可未等他斂住笑容,傾盆大雨便悄然而至。
當豆子般大小的雨點打到風遠身上時,他沒有驚呼,也沒有顫抖,因為他明白顫抖完全無用。
他反而翻過身來,臉朝天空,張開嘴巴將這上天之水飲了個飽。
之后,他又翻了身,讓清爽的雨水,給自己來了個痛快的天然淋浴。
現(xiàn)在,好似就連突然襲來的上天之雨都拿他沒了辦法,悄然隱去了。
天已放晴。
衣衫未干。
一個紅色影子從石洞掠來,下一瞬,風遠的人已被紅發(fā)人帶入了石洞。
真是來如風,去如風,風聲一響入石洞。
當風遠在石洞中站定之后禁不住睜大了眼睛。
這哪里是個石洞。
此地如此之大,分別就是個石頭王國。
而當風遠將目光從前方移向身側的紅發(fā)人時,紅發(fā)人臉上竟沒有一絲得救的喜悅之色。
“前輩你?”
“別一口一個前輩的。實不相瞞,在下是火魂閣第七十二堂堂主紅魁。你可以喚我紅大哥。”紅發(fā)人道。
“紅前輩你中的毒,不礙事了?”
紅魁袖袍一甩側過身去:“還叫我前輩,怎么武當?shù)茏恿瞬黄鹆恕Ec我稱兄弟道弟,還玷污了你不成?”
風遠話題一轉(zhuǎn),說道:“紅前輩沒事便好。你看這洞內(nèi)像是別有洞天,我們進去瞧瞧,是否能尋到出路?!?p> 再一回頭,紅魁卻已原地盤膝坐下,顯然他是不肯向前踏足的。
“紅前輩你這是作甚?”風遠問。
“風九!”紅魁目注洞壁。
風九!看來紅魁只是聽說他姓風,武當排行老九,才喊他風九的。
“在下風遠?!憋L遠道。
“風九。”紅魁道:“你看此處是何地?”
風遠早已看到石壁上刻著的三個大字‘洞天府’。
接著,風遠眼眸一轉(zhuǎn),暗忖:“難道紅前輩與洞天府有過節(jié),才不肯進洞的?又或者紅前輩被彈入此洞本是有心,不是無意?他早已來過此地?”
可此洞位于懸崖峭壁中央,若不進洞去,他們是下不到底部,更攀不上崖頂?shù)摹ky道坐在這里等著餓死不成?
紅魁似是看出風遠的疑慮,接著又說道:“在下無法進洞。風少俠若要進洞,請隨意?!?p> “為何?”
“你們武當?shù)茏右幌蜃悦甯?,不與魔教往來。在下不得不提醒你,此洞天府乃是魔窟。”
“不是紅某膽子小,只是這魔窟之主,柳鳳仙乃是與在下有過一夜露水情緣的女人。舊愛,紅某不愿再提。倘若,紅某此生餓死洞天府口,也是天意?!?p> 風遠瞧見紅魁說這番話時,面上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痛苦神色。顯然他心中是有那女人的。
只是這一瞬,風遠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瞧他。
風遠一向不喜男人為情磨嘰。現(xiàn)在的他甚至還有些不屑。
他深信自己今生不會被哪個女人所困。
他要向師傅一樣,做個灑脫的男人,絕不困于情。
盡管張三豐是否被情所困,風遠并不知道。
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風遠的背影在洞天府口停留了一會兒。
只是一會兒,他思索過后,轉(zhuǎn)過身來,對紅魁說道:“紅前輩請放心,若是我僥幸尋得出洞之法,定會設計來接前輩。前輩對我有救命之恩,在下不會置之不理。”
紅魁哈哈一笑,嘴上是道出:“迂腐!”兩字。可是心里,已對這年僅十五歲的武當老九佩服已極。
接著,紅魁從衣襟內(nèi)掏出一塊質(zhì)地極好的圓形玉佩遞給風遠:“記住,不到必要時刻,不要掏出來。”
風遠接過玉佩,細看了一下,玉佩上赫然刻有一對戲水鴛鴦。這對鴛鴦惟妙惟肖,讓誰看了都會斷定這是一塊定情玉佩。
紅魁沒有多說,風遠也不必問。
下一瞬,他已將玉佩揣好,轉(zhuǎn)身向洞內(nèi)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