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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頭

第十一章 沒有計劃的行動

接頭 丁東歌 4216 2010-11-10 22:16:04

    ‘永泰’號客輪到達揚州的是時候晚點了大約半個鐘頭。隨著人流,秦錚三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上了船。秦錚和廖言分別扮作小職員和學(xué)生。而何四海的衣著打扮一看就是一個生意非常過得去的商人。

  秦錚認為這類身份的人最適合購買二等艙的船票。早在上海,他就了解到‘永泰’號客輪的客艙分為頭等、二等、三等。秦錚設(shè)身處地地為田貴品想了想:首先,這一次出門帶幾個保鏢是毋庸置疑的,但人數(shù)不會太多。太多反而惹眼。在南通一帶河汊縱橫的水域就經(jīng)常有新四軍領(lǐng)導(dǎo)下的水上游擊隊蹤跡。這一點,敵人不會不考慮。其次,雖說一等艙豪華舒適但只能住兩個人。而像田貴品這種血債累累的人住在里面必定缺乏安全感。最后,田貴品絕不會忍受三等艙的大通鋪。因此秦錚斷定田貴品必然住在二等艙之內(nèi)。二等艙分上下鋪有六個鋪位。跟自己的五個保鏢共處一室相對而言也是最踏實的了。

  三個人分別買了不同艙室的鋪位。簡單地安頓了一下他們?nèi)缂s來到了甲板上。他們沒有交談,只是互相對了一下眼神就各自散去。廖言與何四海分別沿著船舷兩側(cè)閑逛,目光卻是在人群里搜索著可疑的人物。

  此時正值午后,大多數(shù)乘客不愿呆在狹小沉悶的艙室里紛紛來到甲板上觀賞沿江兩岸的景致,而船艙里就略顯空蕩一些。

  秦錚不緊不慢地走在二等艙的過道上。他的手里抓著一把瓜子,一邊慢悠悠地嗑著一邊用余光把左右兩側(cè)的艙房掃了一遍。過道本不過百十多步長,秦錚很快就走了一個來回。在敞開的艙房里秦錚沒有看到任何異樣的情況,但是他發(fā)現(xiàn)有三間艙房的門是緊緊關(guān)閉著的。

  秦錚出了艙房,他靠在船尾的欄桿上看上去懶洋洋的。從這里,二等艙每一個房間的人員進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但是他不能等,他明白時間拖得越長對自己、對那位內(nèi)線的同志都越不利。從南京到上海本來就沒有多長的航程,在這個沒有計劃的行動中爭取主動是他唯一的選擇。

  廖言與何四海從船舷的兩側(cè)分別向他靠了過來。兩個人的眼神都在告訴他“沒有任何收獲”。這一點根本沒有走出秦錚的意料之外。他給了廖言一個眼神,廖言慢慢地走向了別處。這樣何四海就來到了他的身邊。兩個人轉(zhuǎn)過身子面對著江面。秦錚低聲地交待了幾句話,何四海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進了艙房。

  一分鐘之后,艙房里傳來了何四海的大嗓門。

  “這船上有賊!這船上有賊!”何四海一邊喊著一邊從倉房里奔出來,他的身邊很快就聚集了一些圍觀者。乘務(wù)警察也聞訊趕了過來。

  “誰讓你把懷表這么貴重的東西放在枕頭底下啦?船上到處都有標示——貴重物品、隨身攜帶。你認識字嗎·····”警察不但拒絕了何四海提出的全船搜查的要求反而把他臭訓(xùn)了一頓。

  聽到船上有賊,大部分旅客都回到了自己的艙房檢查行李。剛才還冷冷清清的過道里一下子熱鬧起來。由于沒有新的失竊者,船艙里很快就安靜了下來,人們檢查好自身的貴重物品之后依舊是該干嘛干嘛。

  秦錚從倉房里走了出來壓低聲音對何四海和廖言說:“215,只有215號艙房沒有旅客回去?!?p>  兩個人都明白那是因為里面的人根本就沒有走出來過。他倆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秦錚。可是秦錚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也無法拿出一個完整的計劃出來。

  強攻是根本行不通的。為了便于攜帶,秦錚三人使用的都是短槍。船艙的門口狹小,根本無法展開攻擊。對手從人數(shù)上不但占了優(yōu)勢而且秦錚判斷他們的武器至少是二十響的快慢機。以他們?nèi)齻€人的力量是完全禁不起這一拼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們走出艙房來?!绷窝酝蝗幻俺鰜硪痪?。

  秦錚雖然沒有說什么可是內(nèi)心卻非常贊賞這一想法??磥?,經(jīng)過幾年的磨練廖言已經(jīng)成了一個合格的戰(zhàn)士。他的思考直接切中了問題的關(guān)鍵部分。

  “你讓人家出來就出來?人家聽你的···”何四海忍不住說道。

  秦錚撇開他倆一個人走到船舷的一側(cè),他憑欄遠眺,此時天色已經(jīng)慢慢接近黃昏了。秦錚無心觀賞岸邊的風(fēng)景,時間的流逝只能加重他內(nèi)心的焦灼。他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呆一會。他必須集中精力盡快拿出一個辦法來。

  忽然,秦錚注意到在船舷下面的船體上固定著一艘救生艇。小艇雖然不大但乘坐五六個人還是不成問題的。他突然感到這艘救生艇就是為田貴品等人準備的。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一動不動,目光牢牢地盯著那艘救生艇。

  十五分鐘以后,一個詳細的計劃已經(jīng)在他的頭腦里構(gòu)建完畢。

  他轉(zhuǎn)身示意二人走了過來。

  “四海,如果讓你事先躲在水下,你有沒有把握把這艘小船弄翻。然后泅渡的江岸上去?”

  何四海順著秦錚的手指向下看了看笑著說:“大夫,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我何四海就是在海浪里泡大的。這點小事,不在話下?!?p>  “好!”秦錚這才徹底踏實了下來。“我們從現(xiàn)在就開始準備,我估計船到南通一帶天色就徹底黑下來了。到那時我們就開始行動!”

  隨后,秦錚把計劃的每一個步驟詳細的他們講解了一遍。然后三人分散行動。

  秦錚找到乘務(wù)長。果不出所料船上的確還有剩余的頭等艙包間。乘務(wù)長說就是二等艙的船票是退不了的。秦錚說沒關(guān)系還隨手給了他一點小費。在他的引領(lǐng)下秦錚爬上輪船的頂層進入了一個包間。

  剛剛安頓好廖言就找了上來。他倆把門鎖好,窗簾拉上之后,廖言取出了包里的東西。一罐馬口鐵包裝的魚罐頭,一卷電工膠布,一把鉗子、一個手電筒和一段細細的電線,以及幾張廢報紙。除了罐頭是在船上的小商店購買的,其他東西都是廖言趁人不備溜進底艙的修理間搞到的。按照秦錚的指示,廖言在買罐頭時戴上一個大號的墨鏡。

  秦錚把罐頭打開,里面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清理干凈。廖言把他們攜帶的子彈集中到一起用鉗子拔下彈頭后把火藥倒入了空罐頭盒中。秦錚把手電筒拆開,用膠布把導(dǎo)線固定在燈泡底部之后,用鉗子小心地把燈泡夾碎,然后把帶著完整的鎢絲的燈頭輕輕地埋進罐頭盒中的火藥堆里。廖言這時已經(jīng)把報紙撕成了碎片,一層一層地鋪進罐頭盒,實在放不進去了才取來蓋子把罐頭盒壓緊。最后他們用膠布一圈圈把盒子纏得緊緊地,只有兩根電線露在了外面。這樣,一個簡易但威力卻毫不簡易的炸彈做好了。他倆把炸彈藏好就趕緊出了艙房來到甲板上。

  只見何四海在幾個乘客的簇擁之下聊得正歡。搭乘這艘船的旅客大多是些小商人,并沒有見過大世面。何四海編造了的一些在上海大把賺錢的故事產(chǎn)生了極強的吸引力。秦錚與廖言相視一笑也湊了過去。沒過多久大家就熟絡(luò)了起來。又聊了一會,看看時機差不多了,秦錚給了何四海一個暗示。何四海慢慢退出人堆向二等艙房內(nèi)走去。

  何四海徑直來到215房間門口,猛地拉開了房門。躺在鋪位上的幾個人立時就跳了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走錯屋了?!焙嗡暮R贿呎f著一邊飛快地掃視了一遍房間。

  他看到一個年輕人的手正往腰間摸去。坐在他身邊的一個中年人摁住了他的手。那個中年人瘦瘦的,其貌不揚的樣子。沒錯,那正是田貴品。

  何四海迅速退出房間并回到了甲板上。他沖著秦錚眨了一下眼睛就湊到另外一堆乘客中。他先掏出一盒哈德門香煙散了一圈很快就又成了中心人物。

  不出秦錚所料,很快就有一個家伙溜出來四下張望。

  “這人好面熟?!鼻劐P突然低低地說了一句。

  聚在他身邊的幾個人不由地回頭看了那個人一眼。與此同時,何四海身邊的那幾個人也在回頭打量著他。那人的臉色當時就白了,很快就回到了船艙里。

  秦錚預(yù)測,此人回去后還會添加些水分。那么田貴品就會相信這條船上至少有二十個人正在打他的主意。

  按照計劃,何四海仍然留在二等艙里負責(zé)監(jiān)視敵人。廖言則悄悄溜進底艙的機器車間。秦錚自己回到了頭等艙的包房里。暫時無事可做,他便躺在松軟舒適的床上等待著。功夫不大,廖言就回來了。

  “全都搞清楚了,你找的那個位置在中部。值班的工人在前面工作,我們完全可以做到不被人發(fā)現(xiàn)?!绷窝缘吐曊f道。

  “沒有人看到你吧?”

  “放心吧,沒人看到。”

  “那個位置準確嗎?”

  “準確,我在燕京大學(xué)搞了半年多的動力傳動方面的實習(xí)。這一點我是有把握的?!闭f完廖言也躺在了另一張床上。

  沉默了一會,秦錚突然說:“我看你那塊手表不怎么樣。是從舊貨市場上買的吧?”

  “少廢話,不許你打我這塊表的主意啊。要用用你的。”

  “我都請你住進頭等艙的包房了。”

  “不領(lǐng)情,要不你就把何四海叫上來,我跟他換?!?p>  兩個人說笑了幾句之后,秦錚讓廖言抓緊時間睡一會。他怕自己睡著,就起身坐在沙發(fā)上等待著。

  夜里十一點整,秦錚估計此時客輪已經(jīng)航行至南通的水域。他把廖言叫了起來。他們小心翼翼地取出炸彈,溜出了房門。在廖言的引領(lǐng)下,他倆很快就摸進了底層的動力工作艙。繞過一些結(jié)構(gòu)復(fù)雜的管道,軸承之類的東西。廖言指了指一個不大的儀表。然后他們把炸彈用膠布牢牢地固定在儀表底部。

  秦錚指了指廖言的手腕。盡管廖言對他怒目而視了片刻,最終還是不情愿地摘下了手表。秦錚熟練地卸開表蓋,把從炸彈里引出的一根導(dǎo)線固定在時針上。另一根線路和電池的一級接好。廖言把第三段電線遞了過來。秦錚用膠布把手表、電池都固定在儀表下部才接過電線。電線的一段被他粘在了電池的另一極。然后,他把手表的分針向下略微扭彎,再把電線纏在上面,調(diào)到距離時針3分鐘的位置上,他們確認手表仍在正常工作之后就悄悄地離開了底艙。

  夜已經(jīng)深了,甲板上、舷梯上空無一人。只用了兩分鐘他們就回到了房間里。沒有開燈,他們在黑暗中默默等待。似乎比預(yù)計的時間要長一些才聽到底艙傳來一聲沉悶的響動,然后船慢慢地停了下來。秦錚斷定這一夜田貴品也沒有入睡,而且剛才的爆炸聲一定引起了他莫大的驚慌。不僅僅因為船上多了許多‘刺客’更因為對于他來說,南通一帶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帶。又過了十幾分鐘,他們聽到甲班上的人聲多了起來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甲板上,面對旅客們的惶恐和不安,船長正在耐心地解釋。說是船上的一個零件損壞了正在維修,請旅客們耐心等待一會。秦錚找了一下,果然沒有看到何四海的身影。按照計劃,船一旦停下來,何四海要做的就是潛入江水中。位置就在救生艇的下方。

  秦錚搶步上前抓住船長說,我有急事到上海的呀。這下怎么得了。

  船長說我也沒有辦法,只能請大家耐心等待一下。

  爭執(zhí)了一會,秦錚用余光看到那個特務(wù)也出來了,就突然說要花錢租用船舷上那個救生艇,到了岸上再想辦法。船長當然不同意,說救生艇是救生用的豈能外租。另外輪船根本沒有傾覆的危險。無論秦錚出多少錢船長就是不允。

  突然,秦錚被人推到了一邊。一個大漢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后。

  “救生艇我們租了?!贝鬂h冷冷地說。

  船長剛要說話,大漢一撩衣襟,只見兩把二十響駁殼槍交叉地別在腰間巴掌寬的板帶上。

  田貴品不知何時來到了甲板上。幾個保鏢將他圍在中間,每一個人都警惕地四下張望著。右手則毫無例外放在腰間。

  救生艇被長長的繩索放到江面上。田貴品是第二個扒著繩梯下到艇上的。秦錚目送著小艇駛進了黑暗。

  事后廖言說他聽到翻船的動靜,不過秦錚卻什么也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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