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琊郡內(nèi)郡丞諸葛府邸。
落日余暉映照下,一道人影被拉得老長。
看其身高、身材,雖是一少年,卻昂然挺立,自有一種卓爾不群的姿態(tài);只是看其神色緊張,腳步盤桓,也不知為何是焦慮至斯。
過了良久,他才跺跺腳,走近了身旁一個屋子里。
屋子里一股異味撲面而來,卻是長久的藥味積壓、又不夠通風疏導導致,但此時這少年卻顧不得許多了。
“母親、母親……”雖然可以壓低了聲音,但此時心中焦慮,到比平時的聲音要大了幾分,里面旋即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是瑾兒嗎?”
“是我……”少年應了一聲,卻不再說話,眉頭緊蹙,像是還在猶豫著什么,心中卻是在暗嘆,自己平日可不是這樣子的,父親也總教導自己,當斷則斷,可是涉及到這方面的事情,他到底還未成年,無法做到事事鎮(zhèn)靜、想必便是父親得知了,也未必能夠做到吧?
那個聲音頓了頓,又問道:“有何事嗎?”想來平常小事少年也不會來打擾,所以這聲音中語氣已經(jīng)變得有幾分凝重。
“亮兒有來到您這兒嗎?”少年猶豫了一番,終于還是開口問道,心里卻是莫名松了口氣,自己總算過了心里這關,或許也算是一個進步吧。
那個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顯然是吃驚加擔憂,問道:“亮兒怎么了?”
少年一愣,立刻明了,掩飾著說道:“沒事,想是貪玩,又跑去哪兒了,兒在去找找便是……哦,母親好好休息,兒先告退了……”說著,不等里面的反應,已先一步出去。
心里松了一口氣可是眉間卻更添了幾分擔憂之色。
不在母親這兒,該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家人們也都派出去找了,先回去等等他們的消息吧。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只要還在瑯琊城內(nèi),又何必多心呢?
少年笑笑,便翩然離去。
***
瑯琊城攻防戰(zhàn)在繼續(xù),但是現(xiàn)在局面卻是一邊倒。
本來就被瑯琊城守軍不計后果的不間斷“火力”逼迫得難以上城的泰山賊,就算是僥幸有一些漏網(wǎng)之魚到了城樓之上,卻也免不了覆滅的命運。
現(xiàn)在的凌巴,簡直就是瑯琊城城樓上一架恐怖的殺人機器,旁邊一向沉穩(wěn)的諸葛珪和諸葛渝,都不免露出驚訝的神色來。
凌巴方圓十步之內(nèi),已經(jīng)是堆滿了尸體,而每當自己這邊人解決完了,他立刻轉(zhuǎn)移陣地,倒是符合“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游擊戰(zhàn)略,只是他這游擊戰(zhàn)打得,所過之處,無一泰山賊還能站立。
不過當然,城樓的橫跨度很大,他也無法完全顧及到,但是有他在,可是大大減少了這些守城士兵的壓力,畢竟真的要脫離了城墻庇護拼殺起來,還真少有官軍是這些兇悍的泰山賊的對手。
這樣一來,瑯琊城的守軍壓力大減,而泰山賊卻是被逼迫的不斷后退,后面攀登上城樓的卻只能夠在城樓邊沿,被擠得無法寸進。
狹窄的城樓里面也擠不下那么多的人,甚至有些人不是被砍刀砍傷,反而是被生生擠下了城樓,因為措手不及,雖然高度不高,但是還是摔得生疼,幾乎就失去了戰(zhàn)斗力。
看著這一切,彭脫面色鐵青,而眾多的頭目臉色也是十分不好看,畢竟自己這方的傷亡在不斷地擴大,但是戰(zhàn)果卻絲毫也沒有見到,那些登城的泰山賊中,也有不少是山寨里的精英,如今卻……
而諸葛珪面對這一切,盡管幾乎已經(jīng)是勝券在握,只要不發(fā)生人力所不能夠控制的意外情況,瑯琊城就不可能被泰山賊攻破了,可是他還是沉著冷靜,面沉如水,同時還是一絲不茍地打量著城防,充分顯示了似乎是諸葛家里“遺傳”的謹慎。
這時候凌巴和貂蟬幾乎已經(jīng)是解決掉了身邊最大的麻煩,看這瑯琊城守軍占據(jù)優(yōu)勢,看來暫時也不需要自己兩人了,不由也停下了攻勢,兩人一起回到了諸葛珪身邊,一起看著這如無意外很快就將結(jié)束的戰(zhàn)爭。
泰山賊的攻勢被一再逼退,攻城節(jié)奏也被打亂,在這種情況下,要翻盤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這時,城樓邊卻傳來了一場的動靜,不是敵方,而是來自于城內(nèi)一方的。
諸葛珪和凌巴三人不由都將視線轉(zhuǎn)過去。
“父親、父親……”遠遠地,便看見一個少年口中一邊叫著,一邊快步向著這邊跑過來。
凌巴兩人不認識,諸葛珪可是一眼看出來了,那正是自己的長子、諸葛瑾。
此時的諸葛瑾,雖然還盡力維持著形象,但看得出他的慌張失措,看來發(fā)生的絕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不過諸葛珪還是皺了皺眉,旋即松開,諸葛家的教育是很嚴格的,不過畢竟孩子還小,他也不想要要求的太多,心里也是有些惶惶不安。
是來自于城內(nèi)什么不好的消息,難道是家里?
很快的,諸葛瑾便來到了三人面前,口中還是大喊道:“父親,不好了!”
諸葛瑾的神情看上去十分著急,諸葛珪也是不敢放松,他知道自己這個大兒子,平時聽從自己的教誨,安之若素,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那是不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來的,也不故作風度,趕緊問道:“發(fā)生何事了,如此急匆匆的?”語氣雖是責怪,但更多的還是疑惑。
諸葛瑾顧不得父親語氣中的含義,這時候他可是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zhuǎn),心兒都好像被燒起來了,哪里有心情去再想其他的事情,聽到父親問話,一點不遲疑,回答道:“亮兒……是亮兒……”一路急著趕路,都來不及喘息,這時候想說一句完整的話,偏偏還有些喘不過起來。
諸葛珪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回可是真急了,對這個小兒子可是疼愛得緊的,要真要是出什么事情了,那自己可真是要痛苦萬分,急得拉住諸葛瑾的手不放問道:“快說何事???”諸葛珪現(xiàn)在可是真有些失態(tài)了,不過旁邊凌巴看著也沒覺得不妥,只是覺得兒子可能出事、父親著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更何況他這時候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倆父子說的是什么,倒也沒有覺得什么。
諸葛瑾是吞吐了半天,一口氣理順,才終于完整說出來:“亮兒他……他失蹤了!”
“什么?”諸葛珪臉色頓時一變,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諸葛瑾一定是已經(jīng)找過了一遍,確認了是真的失蹤了,才會這么著急,還跑來找到自己。
凌巴現(xiàn)在也有點兒反應過來,趕緊抓著諸葛瑾的胳膊頗為緊張的問道:“你說的亮兒,可是諸葛亮?”
“當然是小弟,不然還會是誰?”諸葛瑾對這位陌生的“大叔”表現(xiàn)出來的情緒很是不解。
凌巴一聽,大驚失色,想到了因為眼前這人是諸葛亮的哥哥,那么也意味著諸葛珪就是諸葛亮的父親了;他更加想到的是,這可不要是因為自己的“蝴蝶效應”,將這位“臥龍先生”給弄得個夭折而死了啊,那自己可真是罪過罪過了!
“亮兒不是好好的待在家中?怎么失蹤了……”諸葛珪冷靜下來立刻問道。
諸葛瑾不由羞愧的低下了頭,“都是孩兒不好,孩兒想來幫著父親,一時不慎,到?jīng)]有照看好他。亮兒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哭著要找母親,瑾本以為他會在母親處,哪曉得,到母親那里一看,卻是連人影都沒有見著,所以……孩兒才……”
沒在等諸葛瑾說完,諸葛珪突然冷聲打斷道:“戰(zhàn)爭的關鍵時刻,你想要擾亂軍心嗎?”
“我……”諸葛瑾一滯,還想再說些什么,諸葛珪已經(jīng)擺擺手,“無需再多言,戰(zhàn)事要緊……”說完便不再多說。
但是凌巴還是觀察到了他暗中握緊的雙手,想必他現(xiàn)在心里也不好受吧,但是現(xiàn)在這種關鍵時刻,他絕對是離不開的,這種事情也不能夠隨便的去做,可能還會擾亂軍心。
凌巴暗嘆一聲,到嘴邊的勸解也吞回肚子里。
只希望這場戰(zhàn)爭盡快結(jié)束吧!
同時……
諸葛孔明,也希望你,平安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