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漆暗的密室中。
曹操席地而坐,望著面前這個已經(jīng)被折磨得不成了人樣的男人,冷冽得仿佛能寒徹心骨的聲音說道:“說吧,都說出來,所有的事情,我想你知道我要知道的是什么?!?p> “說?說什么,有什么好說的?”男人的臉型已經(jīng)是過分扭曲,幾乎看不清了長相,可見受到的折磨之嚴重,就連說話時候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戰(zhàn)栗,但是從話語中,還是聽得出其人的倔強不屈。
曹操卻根本不信他的裝傻,他知道現(xiàn)在,就從現(xiàn)在開始,兩人的斗爭已經(jīng)正式開始了,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或許也沒有真正的戰(zhàn)場上激烈,但是重要性卻是不容忽視。
現(xiàn)在,就看兩個人,誰先服輸,另一個人,就成為了理所當然笑到最后的贏家。
從得到了那個男子的信開始,他便在暗中做足了準備了。
那個男子雖然并沒有親自來看他,但是卻讓人暗中帶了一封信來,如今,對于那心中的內(nèi)容,他諳熟于心,證據(jù)倒是早已銷毀,現(xiàn)在還找得出來知道信的內(nèi)容的人,也就只有、也只會有、只能夠有他們兩個人了。
他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早在做北門都尉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積累擁有了足夠豐富的經(jīng)驗了,現(xiàn)在做起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對于面前這個男人的弱點,他也早就做了充分的了解,應該說是成竹在胸,可是他也會害怕,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看他并沒有將信的事情告訴夏侯惇知道一樣,他需要足夠的謹慎,畢竟這件事情事關重大,而且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一個人去實施的,如果成功了還好說,當然也是有著足夠的好處,才能夠使他冒著風險去做;可是到時候一旦失敗了的話,所有的責任和后果,都將是只有他一個人去承擔。
不過,想著那個男子信里的其他內(nèi)容,那么言之鑿鑿,他倒也好像是多了幾分底氣,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會選擇了相信他,于是繼續(xù)問道:“把你們組織的具體情況告訴我,我要你知道的全部?!蹦畹搅恕敖M織”這個詞的時候,他還是有些不習慣,畢竟這個詞對他來說太陌生,也是出現(xiàn)在那封信里面的“新詞語”。
男人疑惑地問道:“什么組織?”
曹操心中暗罵,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要怎么和他解釋?這個問話真是問的失敗,腦筋一轉(zhuǎn),靈機一動說道:“哦,我說的是你們太平道的事情……”心里暗暗叫道,這可都是信里面教自己說的,自己本不相信,當然也不會想到真的要說這些,可現(xiàn)在倒是首先想到說了出來,但是心里也沒有抱著什么希望。
“你、你怎么會知道的?”可沒有想到的是,那個男人一聽到了他的話,竟然像是真的被戳中了心中的軟肋一般的,開始驚慌了起來。
也是,經(jīng)過了這么長的時間,他的神經(jīng)早已被折磨的脆弱不堪了,如今曹操一句話說到了點子上,盡管沒什么太大的秘密,但也足夠讓他開始崩潰,而對于從不放棄機會的曹操來說,只要一開始崩潰,就足夠讓他完全崩潰。
曹操已經(jīng)確認了那封信里的內(nèi)容好像是真的有用,便又繼續(xù)依照其中所言說道:“我不只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你們有一個教主,你們教中還分了天下三十六方,如今已經(jīng)是發(fā)展到了三四十萬人了……”說到這里,想著這個可怕的數(shù)據(jù),他自己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畢竟這可不是一千兩千、一萬兩萬的人馬,這三四十萬人,就算全是烏合之眾,可是人數(shù)壓死人,要是真的發(fā)生點兒什么,那對于朝廷無疑會是一個極大的威脅。
這下那個男人更是亂了分寸,曹操每說出一句話來,就像是在他的心上狠狠的一下打擊,叫他難以承受,嘴里還在喃喃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的,你怎么會知道的?”
曹操這下可是完全相信了自己的猜測,雖然對于那個男子會知道這些心存疑惑,但是現(xiàn)在眼看著有突破口的喜悅,已經(jīng)足夠讓他忘記這些已經(jīng)無關緊要的一切。
現(xiàn)在,就等著自己最后的底牌亮出來了。
“大人,人帶到了……”門外,一個聲音說道。
曹操眼中閃過一絲明亮的喜色,對外面叫道:“帶進來……”
外面應了一聲,沒多久,就聽到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然后門被打開了,人還沒有見到,卻先聽到了一個聲音傳過來:“兒啊,娘來看你啦!”
而一聽到了這個聲音,方才還猶自處于震驚中的男人,確實仿佛發(fā)自靈魂的一下戰(zhàn)栗,緩緩抬起頭來,頓時,手足無措。
曹操這時候卻是適時地說道:“我想現(xiàn)在……我們可以談談條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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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走出了那個憋悶的空間,曹操大呼出了一口濁氣。
外面一直等著的夏侯惇立刻迎上來,“如何了?”
曹操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喜色,其實一看就看的出來,聽到了夏侯惇的問話,滿面春風的笑道:“只等時間一到,一切自有分曉……”
雖然有些賣關子的嫌疑,但夏侯惇聽出了這其中的含義,也有些欣喜。
曹操又想到了那個男子,這次如果不是他,自己能夠有這樣一個機會嗎?便問夏侯惇道:“知道他去了哪里了嗎?”
夏侯惇自然知道他要問的是誰,趕緊回答:“這事情,恐怕也只有皇上和他自己才清楚了。不過聽說他出了洛陽之后,是往西邊去的……”
曹操點點頭,望向了西方,那里,一輪殘陽,映紅了大地,他心里不由又幾分感嘆:下次再相遇時,你又能夠給我什么樣的驚喜?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這密室本就是在城門口上,兩人再次走上了城樓上,向下望去。
城外,殘陽如血,本來冬日少見也不會帶來多少溫暖的日頭,此時更是為著蒼茫大地鋪陳了幾分蒼涼凄清之感。
而在那大地上,除了血肉,還有那無盡靈魂的泣訴,不遠處,則是一雙雙帶著驚慌失措、六神無主的眼睛……
“這世道,有些事情是逼不得已的,但是,又必須有人去做。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自己去做那壞人……”曹操又像是突發(fā)感想。
夏侯惇沒有應答,默默無言,只是感覺此時的曹操,身影是那般的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