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怡打開手中深紅色的小木盒,一陣璀璨的華光嘩然綻放,差點閃了她的眼睛。
梁怡驚呆了。數(shù)秒鐘后才顫抖著雙手,激動地連聲喊著丈夫:“文山!文山!文山——”
白文山正在給妻子泡茶,察覺到妻子的異樣,立刻緊步走了過來。
“怎么了?”
“文山,你看!”梁怡顫抖著雙手,把木盒湊到丈夫眼前。
白文山只看了一眼便驚呼出聲:“是藍色之戀!”他睜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梁怡眼里閃爍著淚花,把木盒放到沙發(fā)上,取出盒子里的項鏈,白皙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那顆水滴形狀、璀璨迷人的藍鉆,喃喃道:“瓊斯夫人說十九前,她把這條項鏈賣給了一個名叫素的中國女孩……”
藍色之戀,是一套鉆石飾品,是梁怡最為喜歡的一個設計師的作品。這套鉆飾為三件套,分別為耳環(huán)、戒指,項鏈。而其中的鉆石耳飾、鉆戒分別在二十多年前,在梁怡三十八、四十三歲生日的時候,被女兒當做生日禮物送上。套裝里最后一條項鏈,一直被英國一個珠寶愛好者收藏著。在二十年前,女兒研究生畢業(yè)旅行時,曾從歐洲打了電話回來,說要在她四十四歲生日時,給母親一個大大的驚喜。
當時,梁怡就猜測女兒打算送給她的驚喜,應該就是最后一件藍色之戀。
然而,等到梁怡四十四歲生日時,白素素已因車禍離開了人世。
雖然事隔多年,梁怡仍清清楚楚的記得,十九年前,在她四十四歲生日那天晚上,接到了一個遠方來的電話。
那自稱瓊斯夫人的女子從歐洲來電慶賀她生日快樂。瓊斯夫人來電的意思很簡單,只是想與下一個珍藏藍色之戀的人說一說話。在電話中,瓊斯夫人再三表示非常羨慕梁怡有一個貼心的好女兒。還一再強調(diào),如若不是那女孩兒苦苦相求,一再說明藍色之戀是她從小就開始為母親收集的禮物,并表示藍色之戀另外兩件鉆飾已在她母親手中,她根本不打算將手中的項鏈轉(zhuǎn)手。
那天夜里,梁怡抱著裝著藍色之戀另外兩件鉆飾的首飾盒哭了整整一宿。
“文山,這條項鏈!這條項鏈!”梁怡輕喘起來,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穩(wěn)了穩(wěn)情緒,“這條項鏈,怎么會在那個女孩兒手里???!對了,文山,文山!方才那女孩兒對我說,她,她的名字叫白素!”
白文山手一抖,剛從妻子手中接過來的鉆石項鏈差點摔地上。但是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安撫著妻子道:“阿怡,別急!我馬上找那孩子過來問問!”
“我怎能不急!”梁怡蒙地站起身,一把拉住丈夫的手,“一起去!快——”
“爸爸!媽媽!”白帝忽然從門外大踏步走了進來,方才父母的話他一字不漏,全聽在了耳朵里,“這條項鏈的事情,我可以解釋清楚?!?p> *********
“素素姐,明天開始放假了,寒假打算怎么安排?”陸雙雙抱著一疊厚厚的資料,一雙水靈靈的大眼殷切的看著白素素。
進入高三以后,課業(yè)忽然繁重起來。向來不管她學業(yè)的姑媽,也頻繁來電問她的功課情況。這個寒假,陸雙雙很想與白素素姐弟一起去北歐,但是姑媽提前來電,說她圣誕過后要回國一趟,讓陸雙雙乖乖呆在國內(nèi)等她。
白素素收拾好課桌,拿了自己需要的課本,從課桌里取出包包,一邊收好課本一邊起身道:“詳細的計劃還沒訂,不過圣誕節(jié)前夕,我想去一趟美國?!?p> 陸雙雙挽著她走出教室,隨著人潮走向校門。
“素素姐,奕哥哥若知道你千里迢迢的趕去陪他過圣誕節(jié),一定很高興!”
白素素輕輕一笑,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
在校門外,兩人意外的看見白帝替代了司機來接她們。
陸雙雙看見斜倚在跑車上朝自己看過來的那個高大俊朗的男孩,雙眼笑成了月牙彎。
白素素在弟弟身前站定,昂頭看著高自己足足一個頭的男孩,暖暖的笑道:“什么時候到家的?”
去年白帝考入國內(nèi)最高學府Q大,去了遠離S市的北方城市B市求學。姐弟倆已有兩個月沒有見面。
“上午剛到的。李叔家里有點事,我就替了他來接你們回家?!卑椎垡贿呅χ贿厒?cè)身替她們拉開車門。
陸雙雙瞪著前面那個烏黑的后腦勺,撅起小嘴嘟呶道:“原來是不得已才來的,哼……”
白素素只當聽不見,垂下頭,輕輕笑了起來。
白帝剛坐上駕駛座,一抬頭就從后視鏡里看見陸雙雙一臉小女兒的嬌憨瞪著自己,唇角微微一翹,卻扭頭沖白素素笑道:“姐,老媽來電話,問你要什么禮物。”
自從兩年前梁怡六十五歲生日宴上認回了女兒,白家這七百多個日夜便歡笑聲不斷。白文山在姐弟倆的勸說下,不再參與公司的經(jīng)營,拋開了一干瑣事,每年只限額組織參與一些極重要的手術(shù),而閑暇時,便陪著妻子環(huán)游世界。
這一次,白文山夫婦去了北歐一個小島國,梁怡很喜歡那個小島的風土和氣候,夫婦倆在哪里已經(jīng)呆了半年。梁怡還在那島國的海邊買了個船屋,有意讓兒子女兒去那邊過寒假。
白素素聞言,抬頭笑道:“這個啊,我早就想好了!”
白帝立刻感興趣的追問:“說說看!”
“我聽說北歐一些島國多以漁業(yè)出口為主要經(jīng)濟來源,那里有些土著有一門拿手手藝——用魚皮制衣服。就讓媽媽買一張魚皮,親手給我做一套魚皮衣吧!”
白帝哈哈大笑:“老媽的廚藝無人能敵,但是她老人家連針都不會穿,你讓她親手給你做魚皮衣?真虧你想得出來!哈哈,這回老媽有得頭疼咯!”
白素素抿嘴一笑:“媽媽曾說我回了家是老爺天給她最豐厚的賞賜,只要看著我平安長大嫁人生子,她這一輩子就再也沒有遺憾了!我覺得媽媽的理想太過單調(diào)乏味,所以天天在琢磨著給她老人家無聊的人生增添一點調(diào)味料!”
白帝大笑不止。
陸雙雙羨慕道:“素素姐,阿姨真疼你!”
陸雙雙是孤兒,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是她的嫡親姑媽領(lǐng)養(yǎng)了她。陸雙雙的姑媽,就是歐陽淳于的母親。歐陽家早已移民海外多年,陸雙雙是在十二歲那年隨歐陽淳于回國探親,才認識了白帝。陸雙雙對年僅十五歲的白帝一見鐘情,磨著歐陽夫人同意她轉(zhuǎn)籍,留在國內(nèi)求學。歐陽夫人扭不過侄女,偏她手中的事短時間內(nèi)又了不了,擔心陸雙雙獨自一人在國內(nèi)不便,便托了白家代為照顧侄女。
白素素笑著調(diào)侃陸雙雙:“雙雙,你別可嫉妒我,我媽每次給我們買禮物,可都是先把你的禮物挑好了,才想起我這個女兒呢!再說了,等你進了我們白家的門,我的爸媽,不也就是你爸媽?”
陸雙雙羞紅了臉,嗔笑著輕輕捶了白素素一拳,便垂下頭不敢看前面的白帝。
白帝翻了翻眼皮,瞄了一眼后視鏡,嘴角翹起的弧度又高了幾分。
回到白家,三人一起吃了晚飯,又在客廳聊了一會,陸雙雙說想去看午夜場。
白素素三輩子加起來幾十歲的人了,哪里好跟著小輩去做電燈泡?便推說今天期末考有點累,想睡覺了。
陸雙雙信以為真,一臉擔心的要留下來陪她。反倒是白帝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垂頭一笑,囑咐姐姐好好休息,拿了車鑰匙,把喋喋不休的陸雙雙給拖走了。
陸雙雙正細細詢問著白素素身體哪兒不舒服,要不要打電話喊家庭醫(yī)生之類的話,一不留神被白帝拽著就往外走,把她直接愣住了。
她認識白帝足足六年了,這六年來,都是她追逐著他的腳步,期盼著他回頭給她一個溫暖的眼神。這還是白帝第一次主動牽她的手。
白素素看見陸雙雙呆滯的小臉,忍著笑上了樓。
先跟父母通了個電話,白素素洗了個澡,才散著半濕的長發(fā),在梳妝臺前坐下,翻開了日記本。
從古代穿回來之后,白素素養(yǎng)成了寫日記的習慣。
一轉(zhuǎn)眼,她回到地球已經(jīng)滿兩年。這兩年來,每次從自己的床上一覺睡到天大亮,然后聽見媽媽在樓下喊“早飯好了,快起床,不然上學該遲到了”此類重復了千萬遍的嘮叨話,她總是恍然如夢,每次都是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痛得呲牙咧嘴的才確定這不是在做夢,她才開開心心的起床,以最快的速度梳洗穿衣,飛一般的跑下樓,撲向餐廳里忙碌的母親。
有媽媽的孩子像個寶,白素素重新成了白家如珠如寶的小女兒。有把她捧在手心都嫌愛她不夠的父母,有如兄長般關(guān)愛照顧著她的弟弟,有真心真意對待她的閨蜜雙雙……除去與軒轅奕遠隔重洋不能相聚外,這七百多個日子,是白素素兩世——三世為人,過得最開心的日子。
她沒有想到父母相認如此簡單。本以為會被這件事嚇一跳的父母,聽了白帝一番話,再見她時,竟然一個字都不問,只緊緊抱著她流淚。
事后,偶然一次與父親談心,白素素才知道,自從十七年前他們一覺醒來,看見梳妝臺上流下的信和禮物,他們就日夜盼著女兒歸來。
甚至于把唯一的兒子從小送去學道術(shù),都是與盼著女兒能回家有關(guān)。
白素素輕輕吐出一口氣,合上日記本。抬頭看著鏡中少女嬌媚的容顏,喃喃低語道:流風,七百零九天,我們分開,已經(jīng)整整七百零九天!你,可有想念我?可有記起我們的前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