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卻說這邊周姨娘走在路上,只覺得莫名有些心驚肉跳,于是便對著自己的丫鬟道:“你去跟香姨娘說說,那些個藥先不要急著丟掉,先給我瞧瞧看,我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p> 旁邊扶著她的丫鬟道:“姨娘,您又不是不知道,那香姨娘只是把您當個玩意兒罷了,您何苦要這樣為了她好?倒是把自己累壞了,她何曾又多看了您一眼?”
周姨娘想起這么些年來在香姨娘那邊收的委屈,道:“這也是沒辦法,我兩雖然都不是什么官家小姐,但誰叫她得寵呢?早知如此,我當年就不該和大夫人交惡,現(xiàn)在想來,把吳氏的女兒養(yǎng)在郊外,倒是讓這姑娘平白多填了些算計,我原以為陸玉春已經(jīng)是世間難尋了,想不到在這陸府還能見到與大姑娘平分秋色的人?!?p> 那丫鬟疑道:“這四姑娘真是如此厲害嗎?”
周姨娘譚道:“我只希望這兩位姑娘斗上的時候,不要牽連到我和周兒才好。”
周姨娘長嘆一聲,嘆息聲湮滅在風聲當中,她瞧著高高的院墻,只覺自己像只籠中鳥。
也許連鳥都算不上。
鳥還有人喂食逗趣,她卻只有伏小做低才能換取一線生機。
周姨娘在感嘆人生,但陸飲春這會子卻是緊張無比。
原因無他,陸飲春剛到府中就得了消息,說是恒王已經(jīng)在路上了,說是要來看看自己這位將來的伴讀。
一時間陸府上下人人自危,尤其是幾位姑娘公子,這都是特別要在恒王面前露臉的。
雖說恒王整日沒個正形,但是他畢竟是個皇子,還是個十分得寵的皇子。
有些事情可以放在心里說,但是絕不能宣之于口。
陸飲春現(xiàn)在也不知道是個什么心情,只覺得哪里都還沒準備好,而恒王就這樣大刺刺的上門了。
若他見到費祁會怎么樣?
若他見到陸凌怎么辦?
最重要的是,若他見到譚姨娘怎么辦?
莫說恒王就是后來生存下來的唯一前朝皇子,就算他不是,就算他真的是一個紈绔子弟,他要是來陸府,也足夠陸飲春好好的煩惱一場了。
更何況他一直以來都是扮豬吃老虎。
陸飲春一時間只覺得心亂如麻。
半晌之后,她推開了門。
無論前路如何,她什么時候死,怎么樣死,她已經(jīng)不關心了。
她關心的只有自己的母親和弟弟。
和那個坐在一葉孤舟上面的身影。
這么一想,陸飲春反而豁然開朗。
恒王只是來探望陸溫的,這么一來,她們這些女眷,在恒王來訪期間,實際上應當避開,讓男人們談論事情。
但陸玉春顯然不會錯過這么好的露面機會,當下隆重打扮了一番,就以禮儀為名,要跟著大娘子出去見客。
陸飲春深知恒王為人喜怒難測,若有可能,她倒是寧愿這輩子都不和恒王扯上關系。
于是在吳氏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當中告病離開。
一干人等浩浩蕩蕩的去接恒王去了,陸飲春卻愜意的走在花園里頭,聞聞這朵花,摸摸那朵花,絲毫意識不到自己將要被盯上。
卻說周姨娘前腳剛走,后腳譚姨娘就來了香姨娘的邀月閣。
香姨娘對于這位生出了二公子的女人沒有那么多好感,見了來人只是淡淡一句:“喲,稀客啊。今日不知怎么回事,怎么個個都往我院子里頭來?”
譚姨娘見到香姨娘這幅樣子,心中暗嘆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太好辦了,面上只是笑道:“好久未見妹妹了,聽說妹妹懷了身孕,這才來探望,希望妹妹不要怪我叨擾?!?p> 香姨娘嬌笑道:“哪能呢?姐姐能來,我自是感激不盡?!?p> 譚姨娘常年縮在院子里頭侍弄花草,雖說生了個好兒子,但譚姨娘本身好像并沒有什么爭寵的念頭,故而和其他姨娘走動的并不頻繁。
故而當譚姨娘來的時候,香姨娘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吃驚。
她是真沒想到,自己肚子里頭的孩子,竟然能讓足不出戶的譚姨娘走出房門。
譚姨娘一坐下,就對香姨娘道:“這是我自己種的百合,長勢喜人,我瞧著像是個好意頭,加之百合有寧心靜神的功能,我就想著孕婦火氣重,血氣上涌,正是適合妹妹呢?!?p> 香姨娘見了自然是笑的合不攏嘴:“姐姐有心了,百合的季節(jié)可不是現(xiàn)在,只怕姐姐為了這花費了不少心思吧?”
譚姨娘擺擺手道:“害,都是一些小玩意,算得了什么?”
香姨娘捂嘴笑道:“禮輕情意重啊,說到這禮,前幾日玉春倒是給我送了不少,我現(xiàn)在口角生瘡也是用的她的藥膏,涂起來清清涼涼,甚是好用。”
譚姨娘心中暗嘆現(xiàn)在不是勸說的好機會,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方才見到陸四姑娘和周姨娘從這邊走出,不知她們是否也給姨娘送了什么禮?”
香姨娘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又面不改色道:“那自然是有的,害,要我說啊,大家都是一個后院的,送這么多禮物做什么呢?”話雖是這么說,但是臉上得意之色卻是來不及收起。
譚姨娘暗道可惜,只怕是香姨娘這種貨色,跟陸玉春過招,恐怕是被她賣了還替她數(shù)錢。
譚姨娘立刻就斷了勸說香姨娘的念頭,轉而考慮自己沒辦成這件事情,陸飲春和她撕破臉的幾率有多大。
香姨娘見譚姨娘不說話,心中也就暗暗小瞧了她,心道譚姨娘只不過是個仰仗兒子的貨色,在這后院當中雖說無人招惹,但也不是什么風光主兒。
譚姨娘心知香姨娘這幅樣子應當是瞧不上自己,心中輕嘆了一聲,只覺得陸飲春給自己出了一個大難題,有心開口,卻仿佛怎么樣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一般。
香姨娘見到譚姨娘欲言又止,只當是譚姨娘有什么事情求自己,心中更是不恥,只差沒有擺臉色趕人。
譚姨娘知道香姨娘誤會了自己,可是直到踏出了邀月閣她都不明白,自己一直與人為善,為何香姨娘對自己態(tài)度如此惡劣?
譚姨娘一生與人為善,她從來都是以為每個人都有良心,她絕不會想到,這個世界上有些人一直都沒有良心這個東西,更不知道什么叫道德,什么叫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