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的日子持續(xù)了兩天,沈林意就把所有書都拋之腦后了,一是因?yàn)樯险n實(shí)在困得不行,又一點(diǎn)東西沒學(xué)進(jìn)去,二是因?yàn)檫\(yùn)動會在下周。
初中的這種時候,都是她最悠閑的日子,但這次不太一樣,他們班女生太少,每個人全部報兩項(xiàng)才勉強(qiáng)把女生的項(xiàng)目報滿,但很顯然不太可能。
“意姐,幫我交到老胡辦公室,憋的不行了?!弊鳛槭甙嗟捏w育委員,程遠(yuǎn)這兩天可謂是操碎了心,今天從中午開始就一個個女生問過,現(xiàn)在倒是想起來去上廁所了。
沈林意看著拍在她桌面上的報名表,女生那一欄只有寥寥幾個名字,她的占了一半,八百以上的不用多說她包攬,加上一個四乘一百,到限制了,不然指定每一項(xiàng)都有她名。
忽然看到了三千下面還有一個名字,一筆一劃很清麗雋秀的字體,季夏。
她視線頓了一下,像是思考了一番,而后看向坐在她前面的女生,身影有些單薄,不過脊背挺直,低著頭做題。
他們沒有同桌,只有前后桌。
季夏,她的前桌,似乎是分班考臨時有事只考了兩門才來的十七班,成績好的不行,在年級里也是位列前茅。
不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班主任很早就說過讓她轉(zhuǎn)到實(shí)驗(yàn)一班,她都沒去。
剛剛也不怪沈林意沒反應(yīng)過來,因?yàn)榧鞠脑诎嗬锍顺煽?,基本沒什么存在感,她聽過她說的話十根手指都數(shù)的過來。
倒是真沒想到她會報三千。
沈林意也只淡淡挑了下眉,眼保健操鈴剛響,下節(jié)是自習(xí)課,她拿著名單就走出了班門。
體育辦公室和教學(xué)樓不在一起,沈林意走的不急不緩,走到的時候辦公室門是關(guān)著的,她敲了敲門,里面沒有聲音,便推門進(jìn)去。
胡禮兵的辦公室在最里面一位,沈林意又看了名單幾秒,再抬眼時就看見了陳洲譯坐在老胡的電腦前。
她眨了眨眼,確定自己走到的是體育辦公室而不是學(xué)生處,而后才想起來實(shí)驗(yàn)一班二班和她十七班都是老胡帶的。
“陳洲譯,你在輸運(yùn)動會的名單嗎?”她站在他身后的位置,看得到電腦屏幕,明知故問。
“嗯。”陳洲譯一手敲著鍵盤,一手點(diǎn)了下旁邊的名單,那些還沒輸,“放在這兒?!?p> “老胡張手就是抓苦力?!鄙蛄忠忄止玖艘痪?,沒掩飾看見陳洲譯在這兒時的心情愉悅,雖然也不知道開心個什么勁。
聞言,陳洲譯眉眼動了動,薄唇抿著,看了眼她放在他手邊的名單,入目就是女生一欄,基本是沈林意的名字。
下午最后一節(jié)都是自習(xí)課,一般老師都不在更別說是體育辦公室。
“陳洲譯,你報了什么項(xiàng)目?”沈林意也不急著回班,從隔壁位置上拉過有滾輪的椅子,在他旁邊停下,連著坐下的動作,行云流水。
陳洲譯看了她一眼:“沒報?!?p> 沈林意原本下巴抵在靠背上,忽的抬起來:“一項(xiàng)都沒有?”
“嗯?!?p> 也對,學(xué)生會在這種時候肯定忙的不行。
不過高一就當(dāng)上了學(xué)生會會長,也是少見。
“陳……”靜默了不過一瞬,沈林意剛想開口,辦公室門忽然被推開,她也不知道心虛個什么勁兒,腳下一使勁就滑到了旁邊的位置上。
推門的是一個女生,直奔陳洲譯這邊:“陳洲譯,這個是我們班的報名表。”
“辛苦?!标愔拮g看著屏幕,手像剛剛那樣點(diǎn)了點(diǎn)一旁疊著的名單:“放這?!?p> “好。”
女生依言放下,又開口道:“陳洲譯,需要我?guī)湍銌???p> 陳洲譯依舊沒抬眼看她:“不需要,謝謝。”
那女生也沒失望,面上的笑容未褪:“那我回班了?”
“嗯。”
那女生轉(zhuǎn)身時看見了坐在一旁的沈林意,撐著臉看手里一張輸好的名單,視線只是停留了一下便挪開,徑直走出門。
平常沈林意不太記得人,但這個女生她記得很清楚,甚至還能回想起她問陳洲譯問題時臉上的表情柔柔的卻又不忸怩的神情。
忽然沒來由的覺得有些心煩。
不難看出來,那個女生對陳洲譯有意思。
“陳洲譯,你喜歡她嗎?”可能腦子抽了一下,沈林意腳底稍稍用力凳子就滑到陳洲譯旁邊。
陳洲譯:“?”
有些莫名其妙,沒有立場,但她就是問出口了,還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似乎真的想問出個所以然來。
陳洲譯握著鼠標(biāo)的手頓了一下:“不喜歡?!?p> —
入秋的南安市天氣總是說變就變,中午還是晴空萬里,下午就下起毫無預(yù)兆的大雨,不過沒持續(xù)很久。
放學(xué)的時候還連綿著小雨,空氣帶著雨后土壤的氣息,卻依舊沉悶。
沈林意沒有帶傘的習(xí)慣,特地等了雨小了才出的校門。
剛走到小區(qū)門口,電話就響了起來,她慢吞吞地從口袋里抽出手機(jī),看見來電顯示的時候愣了一下。
林女士,林瓊,她遠(yuǎn)在美國的媽媽。
她單手劃了接聽,耳邊傳來聽著就十分沉穩(wěn)干練的嗓音:“小意,這個月的生活費(fèi)打到你卡上了?!?p> “謝謝?!鄙蛄忠饪戳搜哿林氖謾C(jī)屏幕。
十月十號了,每個月都很準(zhǔn)時。
林瓊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因?yàn)樗齻冎g一直都是這種對話模式,她沉默了一下,開口道:“最近成績怎么樣?”
“八百進(jìn)步了四秒?!绷汁傆职察o兩秒,語氣有些沉:“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個。”
沈林意挑眉,知道她想聽的不是這個,但她偏想說。
“文化課啊-”沈林意拉長了語氣:“也就那樣唄,你還不知道我學(xué)成什么樣嗎?!?p> 之后兩人都沒講話,沈林意踢了踢腳邊的石子,看了眼手機(jī)屏幕,確定電話還通著,開口道:“媽,今年你回來嗎?還有我爸?!?p> “今年回不了,有什么事找你小姨?!泵看味际且粯拥恼f法,但她還是問了。
“小意,好好讀書,你們那兒現(xiàn)在不早了,早點(diǎn)休息,我還有事。”林瓊語氣忽然快起來,沒等沈林意回答就掛了電話。
沈林意坐在路燈下的長椅上,看著手機(jī)一點(diǎn)點(diǎn)暗下去,雨點(diǎn)落在屏幕上,綻開而后被其他落下的雨滴打碎。
林瓊和沈昌文是在她初中的時候去的國外,而后就沒見過他們幾次,一年一次都做不到。
不過之前還在國內(nèi),自有記憶以來和他們住在一起的日子屈指可數(shù),一直是外婆帶的她,直到五年前的時候外婆去世,林瓊陪了她兩天,在家處理公務(wù),她那時就知道了,林瓊很忙。
而沈昌文,更是見得少,好像只是她名義上的父親,現(xiàn)在也是沒有一點(diǎn)聯(lián)系。
林瓊會給她打錢,每月固定的一個電話,而沈昌文,甚至一句問候都沒有。
時??粗y行卡里不小的余額,她才能感覺自己原來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
小雨淅淅瀝瀝的沒停,沈林意坐在長椅上,雙手撐著膝蓋,忽然長椅底下傳來嗚嗚的聲音,視線下轉(zhuǎn)就看見一個一團(tuán)很小很小的東西從底下爬出來,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她腳邊挪,再又一點(diǎn)點(diǎn)試探的往她腳邊蹭。
路燈將它照亮,一只小狗,小小一團(tuán),雨水打濕了它的毛發(fā),原本就不多的毛黏在了一起,顯得更加瘦小。
此時許是見沈林意沒有動作,它大膽了不少,蹭到她腳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趴下了。
沈林意看著腳邊突然多出來的一團(tuán)眨了眨眼,隨手把手機(jī)放在座位邊,彎下身,下巴抵在膝蓋上,伸出手指輕輕抵了抵它的頭,惹得他又嗚嗚了兩聲。
“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那一團(tuán)哼哼兩下,換了個姿勢,把頭扭過來,眼睛和小黑豆一樣,眼底闔著水汽,看起來可憐巴巴的,又蹭了蹭她的腳。
沈林意很輕的笑了一聲,“賴上我了?”
“還知道在下面躲雨?!?p> 話音剛落,一雙白色的球鞋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周圍落下一片陰影。
沈林意動作一頓,下意識抬眸,就撞進(jìn)了少年深邃的視野里。
傘微微向她傾斜,完完全全將她罩住。
她呼吸一滯,忽然感覺世界就剩傘下那么大,大到她能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與平常的不同,和賽場上的她同頻。
“陳洲譯。”她喊道。
“嗯?!?p> 兩人視線相撞,誰也沒先移開。
直到腳邊那一小團(tuán)忽然朝陳洲譯那邊弱弱地叫了叫了兩聲,他才看向沈林意腳邊,視線觸及到她腳后的那只小狗。
“陳洲譯,它自己趴到我腳邊的?!鄙蛄忠獠幌优K,把那一小團(tuán)抱起來放在腿上,摸了摸他的頭,帶走了她的壞情緒。
“它是不是想跟我回家?”
陳洲譯撐著傘沒有動,“應(yīng)該?!?p> 沈林意抬眼看他,許是情緒轉(zhuǎn)變的太快,鋒利的棱角都被磨平,眼中是少見的柔和純粹,說的話卻是一如既往的沒頭沒尾:“淋雨的人你都會撐他嗎?”
“大概。”陳洲譯看著趴在她腿上舔爪子的小狗,語氣頓了一下。
不會。
—
沈林意抱著小狗回了家,給它擦了擦身體,確定身上沒有掛著表明身份的東西。
拿了一個紙箱,墊了好些塊毛巾,就算它的臨時的窩了。
“以后就跟著我了?!彼焓謸芰藫芩抢男《?,看起來應(yīng)該是只小金毛。
小金毛輕輕汪了兩聲,又蹭了蹭她的手掌心,像是在回應(yīng)她的話。
“叫你什么好?”
小金毛哼哼唧唧,看著很是隨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把自己團(tuán)成一團(tuán),像一個球。
沈林意看著它的動作,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團(tuán)團(tuán)?”
小金毛沒反應(yīng)。
“圓圓?”
某小團(tuán)依舊沒反應(yīng)。
真挑。
忽然想到了什么,沈林意臉上的笑容擴(kuò)大:“粥粥?”
“汪”某小只有了反應(yīng)。
沈林意笑出聲,行。
zhou,洲,粥。
很合理。
不怪她,她也是忽然想到的,它出現(xiàn)了,陳洲譯隨其后,莫名的帶走了她的情緒。
而且呢,還是某小只親口認(rèn)定的。
夜里十二點(diǎn),房間里的燈依舊開著,沈林意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出神。
原本剛剛想著養(yǎng)狗要干什么,正好明天是周末,又在網(wǎng)上下單了許多東西。
全部都做好了之后就失眠了。
眼皮困的支撐不住,但神志清醒的要命。
記不起什么時候開始會間歇性失眠了,但這個毛病很奇怪,連著幾天都是天快亮了才睡著,到點(diǎn)了就自然醒,持續(xù)幾天,自動恢復(fù)正常作息。
她翻了個身,看見之前隨手掛在柜門上的衣服。
是陳洲譯的。
她有些道不清提到他名字時的感覺。
之前說被他拒絕了想討回點(diǎn)什么。
但一見到他什么拒絕都忘了,忍不住想靠近。
是她第一次對賽場之外的東西提起興趣。
顯然是之前從沒有過的。
—
“這誰的狗?打扮的這么精致,總不可能是小野狗吧?”剛到校訓(xùn)練的張?jiān)试粗灰蝗喝藝囊恢还?,語氣有些驚訝,“老胡的?”
“你別動它,這小東西是意姐的,可寶貝了,都不許我們碰它?!?p> 粥粥愜意的仰躺在沈林意的書包上,知面前幾個人沒什么威脅,仰躺著,露出白白的小肚子,三個人圍著它,硬生生按捺住了想要伸出去的手,因?yàn)樯蛄忠鈩倓偺氐囟谒麄儾辉S碰。
剛打完疫苗原本不想帶它出來的,但是早上出門的時候粥粥一直扒拉著她的褲腳,發(fā)出委屈的嗚嗚聲,沈林意便想著帶他來,特地?fù)Q了一個洗干凈的書包。
“粥粥,不許動?!笨粗蛄忠庾哌^來,粥粥立馬想跑向她,剛翻了個身便被制止住了動作,乖乖的趴在書包上看著她。
“喲,這么乖?!睆?jiān)试疀]聽到剛剛沈林意的警告,以為程遠(yuǎn)他們是夸大其詞,便伸手想摸它,結(jié)果還沒碰到就被沈林意打下去。
“我去,意姐這么心狠?!睆?jiān)试α怂Ρ淮蛱鄣氖?,“意姐你這哪來的?”
“撿的?!鄙蛄忠獍阎嘀啾饋?,剛剛和老胡打了個招呼,軟磨硬泡的讓他答應(yīng)了把粥粥放在他那兒。
“牛逼,哪兒撿的,我也想撿一只,這么可愛,誰舍得把它扔了?”張?jiān)试郯桶偷乜粗蛄忠鈶牙锏男〗鹈?,自己又是一個愛狗人士,可他媽不讓他養(yǎng)。
沈林意看了他一眼,“明天讓你摸,昨天剛打完疫苗,這兩天不能洗澡?!?p> 張?jiān)试劬︵岬牧亮?,連連點(diǎn)頭。
潛默mo
洲洲,粥粥。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