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冷冷清清的后宮,忽然熱鬧了起來。
自敏妃專寵以來,權(quán)勢見大,下令各宮嬪妃不許私下來往,更不許暗自結(jié)交,否則便要嚴加懲處,就連皇后也默認點頭,她便橫行后宮,眾嬪妃對其敢怒不敢言,各自封了宮門鮮少出去。
常繡茹晉為嬪后,率先打破了這條規(guī)矩,開始頻繁與各宮來往,就連吉嬪和泠嬪也去的勤快,漸漸的,不用常嬪出門,各宮都主動到常嬪宮中說話了。
她如今的風(fēng)頭,直接蓋過了昔日的敏妃。
其實當(dāng)日清心殿她試圖頂替敏妃失敗,就已經(jīng)遭其記恨。
她知道敏妃如今一定更恨了,肯定在自己的鐘粹宮氣的牙癢癢。
這樣痛快地報復(fù),讓她感到十分滿足。
今日如往常一樣,妃嬪聚在常嬪的麗錦軒聊天,難得的是慕娉婷也來了。
雖然她已晉嬪位,但依舊住在這麗錦軒,就是想著與慕娉婷的馥景軒近些,如今慕娉婷病體漸愈,主動上門,令她有些驚喜。
常繡茹難掩喜色,吩咐宮女備好茶點,主動關(guān)心慕娉婷:“姐姐身體好些了么?”
自常繡茹晉位三天后,她就已經(jīng)停了湯藥,讓太醫(yī)好好調(diào)理自己的身體,雖然脈象顯出病癥的湯藥七日才一服,但還是有些微毒性要慢慢排除。
慕娉婷淡笑道:“已經(jīng)好了七八,相信再過一些時日便能痊愈了?!彼舜蝸?,其實就是想齊心協(xié)力于宮中謀生。
要知道,雖然面上皇后、敏妃與常繡茹三足鼎立,可風(fēng)水總有轉(zhuǎn)動的那一天,等常繡茹失勢,又無人合作,恐怕是第一個落敗的。
雖然她與常繡茹只是因家父相識,兩家來往間認得的姐妹,感情并不太深,但也不想見她慘淡收場。
若是常繡茹懂得未雨綢繆這個道理,她也就不必操心了。
見常嬪對瑾貴人態(tài)度關(guān)切,各妃嬪也對瑾貴人客套起來,希望其早些痊愈,又閑閑散散說了一些話,慕娉婷一一謝了。
泠嬪吹了茶中熱氣,忽道:“說起來,吉嬪妹妹病總不見好,不如問一問瑾貴人尋得哪位太醫(yī),也幫你瞧瞧?”
吉嬪一副憂郁神色,由于身體久積病氣,讓她看起來總是悲苦的樣子,她用手捂著心口,似笑未笑:“本宮這病是老毛病了,這些年辜負著太后的心意,就算治好,已無顏面對皇上太后?!?p> 看樣子,吉嬪已經(jīng)失了再得圣寵的心思,如今的她雖身居嬪位,但宮中擺設(shè)賞賜連一介答應(yīng)也不如,在后宮中,無寵便是最可悲的存在。
泠嬪也悠悠地嘆了口氣,“吉嬪妹妹也要顧好自己的身子不是,咱們已經(jīng)失了圣寵,若再不顧惜自己個的身子,那還回有誰心疼咱們呢?!彼@話倒是灑脫的很。
“兩位娘娘都該保重身體啊,身子養(yǎng)好了,才有機會再得圣寵?!庇癯T谝姺諊燥@凄涼,率先開口打破。
可泠嬪還是凄凄然地道了句:“是啊,可就算養(yǎng)好身子怕今生也無緣再得圣寵了,不像常妹妹…”她意味深長地看了常繡茹一眼,接著有意似的加重道:“恩寵不衰?!?p> 身為嬪位之首,泠嬪卻對常嬪這么個新晉宮嬪放低姿態(tài)…
不。泠嬪這話分明意有所指,想讓常嬪在皇上跟前美言幾句。慕娉婷馬上看穿了這一點,泠嬪分明是想拿這嬪位之首的身份,讓常嬪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
她正猶豫要不要開口,常繡茹就已經(jīng)大大方方地回道:“請諸位姐姐放心,妹妹已有法子可令姐姐們重獲圣寵。”
各宮嬪默契般相視一眼,由泠嬪發(fā)話道:“好妹妹,這話可作真么?”
常繡茹不可置否地點點頭,揚唇道:“姐姐們只需到太醫(yī)院,取一些冰片、橘皮、薄荷和金菊,回去泡在浴桶便好?!?p> 泠嬪有些匪夷所思:“這是作何之用?”
常繡茹先是柔媚一笑,接著像是不好意思般道:“有次侍寢,皇上帶了些暑氣,妹妹就想出這個法子,沒想到皇上養(yǎng)成了習(xí)慣,每每來妹妹宮里總要泡一泡這藥桶?!?p> 泠嬪眾人則是面面相覷,皇上都不去她們宮里,又如何用得了這方子留住皇上呢?
“妹妹這話,姐姐卻不太明白呢?!便鰦迕嫔蠋?,可聽起來總有那么些許咬牙切齒的味道。
常繡茹有些裝傻道:“姐姐若不明白,那妹妹就更不明白了?!彼侠瓟n這些落魄的妃嬪本就是抬舉了她們,如今居然動了分她圣寵的念頭,她自然也不必客氣。
氣氛一時有些灼熱。
見常繡茹言盡至此,泠嬪吉嬪等人也不好再說什么,一個個稱自己宮中有事,各自回宮去了。
慕娉婷將一切收緊眼底,心里很是擔(dān)憂。
本以為常繡茹沒個防備也就算了,起碼學(xué)會了廣結(jié)人緣,可如今怎這么輕易地撕破了臉,讓人難堪不說,更是給自己樹敵。
“茹兒,你如今為人處世甚是急躁,該為自己留些后路才是。”慕娉婷苦口婆心地勸著,又補了句:“你該多注意下自己的行為了?!?p> 常繡茹卻不甚在意般輕哼一聲,“如今我獨得皇上圣寵,她們也配讓我低頭?且不看看如今誰才是最尊貴的主子!”言語之中,頗有些怨氣。
“我知道你不肯假意迎合,可總要裝裝樣子,太過直白在后宮中定要吃虧。這點你要多跟清萸學(xué)學(xué)。”
常繡茹一聽這話便炸了,頓時像引了火線的可燃水一般燒的兇猛:“她那么低賤的東西當(dāng)然只能仰人鼻息,唯命是從,可我不一樣!我常繡茹生來尊貴,絕不卑微如塵!”
平時的話她只會以為常繡茹在耍小性子,可現(xiàn)在一看,這怨懟之意快要溢出眼眶,倒讓她背后發(fā)寒。
慕娉婷知常繡茹現(xiàn)在什么也聽不進去,放棄般嘆了口氣。
“你自己好好冷靜想想吧?!彼龗佅逻@么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馥景軒中,慕娉婷越想越覺得奇怪,林清萸沒有得罪過常繡茹,可為什么卻鬧得如今這般局面。
想到這里,她又忍不住將桌前的濃茶一飲而盡。
看著自家主子憂心忡忡,畫月不禁將那日常嬪對林答應(yīng)的事說了出來。
其實那日她是看見了的,慕娉婷停了藥也不耐暑熱,她特意去取冰,路上正好碰見常林二人發(fā)生沖突,躲起來聽了個清楚。
慕娉婷不禁怒道:“這事怎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不行,我得去看看清萸。”
畫月急忙勸道:“小主!天色不早了,而且林答應(yīng)這些日子病重,皇后下令誰也不許去探視?!?p> “什么!清萸真的病了?”慕娉婷有些頭疼,她眉頭緊鎖,用手扶額道:“去把爹爹帶的那株紅參和紫芝帶去,看看能不能只將東西送去,人不進去也就罷了?!?p> “是?!碑嬙骂I(lǐng)命,攜了東西匆匆去了。
瑤華閣依舊清冷,只是相比之前多了幾分蕭條頹敗,綠蔭編織的陰翳下,修飾花草的宮女臉上多了層土灰之色。
畫月不便進去,便遠遠地喚了過來,正說明來意時,她與那宮女對視一眼,驚呼道:“菱巧?怎么是你!”
而菱巧渾身一抖,視線盯在沾了泥土的磚石上,低頭走的飛快。
“你等等!菱巧!”畫月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人衣袖不肯放過,“你快告訴我怎么回事!”